山村雜記――村裡的「鬼子兵」

2020-07-08 黃山連元山莊莊主

「鬼子兵」叫阿福,矮矮的個子,一米六不到,一米五幾的樣子,壯壯的,一張兇臉,走路外八字,慢慢吞吞的,村民經常拿他取笑,給他一頂破簾帽戴上,演日本鬼子都不帶化妝的,阿福在當年村裡排演樣板戲《沙家濱》中,也確實扮演的就是日本鬼子兵,弄得村裡小孩見了阿福,跟前跟後的喊「鬼子兵」,阿福忽然「巴嘎」一聲,嚇得野小子們四散而逃,遠處又傳來「巴嘎」「巴嘎」的起鬨聲,阿福懶得理會,邁著外八字步,背著手,睥睨四方地慢慢地踱去了。

阿福面兇,但性子軟得跟泥捏的似的,幾乎天天都聽得到他老婆大聲訓斥他的聲音,「阿福,豬草還沒打回來啊」「阿福,還不把牛牽出去放一下」,然後不一會兒,就可以看到阿福牽著一頭和他一樣慢慢踱步的老牛出門了,阿福的那頭牛,也是村民們的笑料之一,耕田是全村最慢的,農忙時,村民寧願等別人家的牛,也不願借阿福家的牛,牛不累,人累得慌,鞭子都抽不動,都說,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哦,不,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牛。

阿福的日子就象他那老牛踱步一樣,多年也這樣一步一步踱過來了。阿福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娶了一個媳婦,未領結婚證,另起了幾間平房單過了,幾年之後,不知怎的,大兒子受了什麼刺激,經常打罵媳婦,媳婦不堪忍受,終於一天跑了,大兒子也出去了,生死不知。阿福仍然一點不急,一天天還是牽著一頭牛慢慢地在村中踱著,阿福還是那個阿福,牛大概率不是當初那頭牛了。

阿福多少還是有點福氣的,小兒子很正常,也很爭氣,在縣城裡包小工程做,聽說,混得很好,在家起了一座漂亮的三層樓房給阿福養老。

阿福也沒見多大高興,仍然是老樣子,邁著外八字,背著手,慢慢踱著步,好似時間和世間任何事,與他都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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