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姐夫病危，我退學賺錢養姐姐一家，有錢後她和我斷絕關係

2020-09-28 每天讀點故事

作者：圈子靜語

深秋的黃昏，滂沱大雨在空中肆虐，娘瘋了一樣拉著我趕去醫院。然而，還是遲了一步，外公床前圍滿了人。娘四處張望，發現小舅正蹲在牆角，雙手掩面而泣。

「他可是生養你的人，你怎麼忍心這麼對他，啊？！」娘歇斯底裡，一巴掌打在小舅臉上。圍在外公床前的人把目光轉向小舅，此刻，仿佛所有人都記起，小舅才是導致外公去世的罪魁禍首。

小舅被打在地，他身上，手上，臉上都是灰塵，嘴角還有一絲血跡。我拼命擋在小舅面前，娘一邊阻止著打小舅的人，一邊想把他扶起來，然而，小舅一把推開娘，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衝進雨裡。那一年，我十三歲。

娘用一巴掌切斷了和小舅的所有恩怨。大舅把外婆接到他們家，並對所有親朋宣布：娘在我這裡，如果誰再和老二有瓜葛，你們就是他害死爹的幫兇。

姐夫病危，我退學賺錢養姐姐一家，有錢後她和我斷絕關係。

當然，他也剝奪了小舅對外婆盡孝道的權利。外婆接受了大兒子的安排，在外婆眼裡，從小叛逆的小舅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我們一家，遠不如大舅聽話。何況，他還逼死了外公。至於到底為什麼把外公逼上絕路，小舅不說，外婆搪塞，外人無從知曉。

也是從那時開始，我很少再去外婆家，不是不想，而是怕見到小舅。但我喜歡娘跟我講小舅的事，百聽不厭。

「我結婚那年，你小舅才十五歲。我用自己攢的錢買了一個梳妝檯，我頂喜歡那件唯一的家具，棗紅色的大理臺面，光得能照出人臉。可你外公不許我把家具帶走，他說要留給你大舅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小舅不依，和你外公吵了一架……」

「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你小舅半夜一個人把家具拖到地板車上，拉著就上路了。等你外公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走出了幾裡地。你外公是出了名的暴脾氣，若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他能拿刀子捅人。

「就那次，你外公拿著擀麵杖粗細的棍子，追上了你小舅，兩個人差點兒因為一件家具拼了命。當時我嚇傻了，勸你小舅趕緊把梳妝檯拉回去。他犟骨頭一個，只說：這是你應該得的。你為這個家差點兒丟了半條命，女娃子就活該這樣嗎？今天誰要是敢阻止我，我跟誰拼命。

最後還是在送親隊的勸解下，你外公讓了步，不過從那時起，他們就算結下了梁子。」

對於外公，我無語。但小舅對娘的好，我全知道。我兩歲那年，爹出了車禍，醫院下了兩次危重通知。

外公外婆看爹傷得太重，他們甚至勸娘：「實在不行就放棄吧，反正只有一個女娃，丟給她奶奶，你可以再嫁。」

娘又怎肯？娘既要照顧我，又要照顧爹，還要收割即將成熟的小麥。爹的醫療費，我們一家的口糧，都指望著那幾畝地的麥子呢。

那個年代，小麥需要人用鐮刀一把把割下來，再用地板車拉到麥場裡，人力拉著一個大大的石磙，一圈又一圈把麥子碾下來。

麥黃季，是農民一年四季最忙的時候，每家都在和天氣，時間賽跑，誰也沒有多餘時間來幫別人。想著幾畝地裡的小麥像一個孤獨的孩子屹立在那裡，等著一場大雨衝刷乾淨，娘絕望到想死。

正當娘無望的時候，正讀高三的小舅從學校跑了回來。娘趕他去學校，他脖子一梗：「不用你管，我知道孰輕孰重。」

就這樣，十九歲的小舅用他稚嫩的肩膀託起了我們家。為了早一天把小麥顆粒歸倉，小舅半夜兩點就爬起來，他要趁著太陽沒有出來前把小麥割完，再裝到地板車上拉到打麥場裡。再趁著中午太陽毒辣的時候，一個人拉著石磙一圈又一圈地碾著麥子。

誰也無法想像，一個嫩得水蔥一樣的小夥子，拉著幾十斤的石磙，在毒辣辣的太陽下行走在刺雜雜的小麥裡是什麼感覺。他的肩膀被磨破了皮，磨出了血，又結成了繭……人也從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個黝黑黝黑的男人。

為了節省時間，小舅灌一壺井水，帶幾個摻有玉米面的窩頭，再拿一些鹹菜，餓了，就在地裡吃一些。可是，天氣說變就變，天一會兒就陰得可怕。剛碾好的小麥，小舅用了兩個多小時也沒裝好。大雨譁一下就落了下來，他蹲在瓢潑大雨裡，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和雨水混在一起。

醫院催交住院費，可是，已經沒有人願意借我們錢了。小舅安慰娘：「別急，我再想辦法。」幾天後，小舅把錢遞到娘手裡，娘問他錢哪兒來的。小舅眨巴眨巴眼睛，沒說話。

半個月後，娘知道了錢的來處。小舅差點兒和外公拼命，才賣了一些剛收到的麥子。他又跑到學校，找到那位一直求小舅把保送名額讓給他的同學，他以500元的價格把保送名額給了別人。

母親哭著罵他，他說：「姐，活下去比考大學更重要！」小舅為了我們這個家，放棄了學業。

退學後的小舅沒多久就結婚了，舅媽身高體胖，像漢子一樣粗糙，人很好。小舅長得很秀氣，說話細聲細語，皮膚白皙，五官清秀。做得一手好女紅，畫的山水畫活靈活現，我們家牆上的那隻鳳凰，別人都說可以飛起來。他喜歡唱戲，花木蘭，穆桂英掛帥，唱啥像啥。

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小舅把我接到了他們家。他用自行車拖著我四處瘋玩。外婆不滿：」你得讓她學著做農活，以後還可以幫你姐。」小舅不屑：「我外甥女以後是要考大學的，上學才是她的出路。」外婆撇嘴：「一個女娃子讀什麼書。」多年後，我忘了童年裡的很多事兒，但唯獨忘不了在小舅家度過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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