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毒警察與偉大母親

偶然合眼便家鄉，

夜二三更母在床。

促織入門蛛掛壁，

一燈絮絮話家常。

我和母親已有三年多沒見面了。夢裡，她那纖弱的身影、稍許蹣跚的步伐時常依稀可見。那次，母親突然心梗住院，使我牽腸縈懷，惦念母親的心情一發不可收拾。然而，作為一名緝毒警察，職責所在，我終是按下了決堤的思念，收起了意欲南飛的翅膀……

01

母親是典型的川東農村婦女，具有山裡女人的脾氣秉性，既潑辣麻利，又十分要強，凡事總愛與人比個高低。大集體記工分時，她的工分年年都是婦女中數一數二的，是村裡小有名氣的「女強人」。

打小我和弟弟不怕父親，卻懼怕母親，她在家裡威信很高。每到農閒，父親稍有閒暇，母親就會整天沒完沒了地絮絮叨叨，趕父親到重慶去做買賣、下苦力，掙錢回來稱鹽打油買化肥給我們交學雜費。父親時常讓著母親三分，我和弟弟自然更是言聽計從，不敢怠慢。

自我醒事以來，對母親始終懷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激之情。

聽外婆講，母親結婚很早，先後生了八個孩子，只養活了五個。我是長子，出生在1964年災荒年成。一周歲時，我大病一場，十幾天高燒不退，當時山村醫療條件十分落後，又趕上缺吃少穿，母親缺奶，父親準備把我遺棄荒野，母親死活不同意，背著父親到很遠很遠的石堂寨子找「菩薩」給我看「水碗」，一把米撒在碗裡，「菩薩」煞有介事地告訴母親，說我命大死不了，長大了能吃「皇糧」。母親看著「水碗」裡浮沉不定的米粒和奄奄一息的我，將信將疑。回到家裡沒幾天，我果真奇蹟般地活了下來。隨後，母親又花錢請村裡上過私塾的老先生給我取了個吉祥的名字——長路，希望我逢兇化吉，順順噹噹，長大了走得遠遠的，走出家鄉那條「夾皮溝」。

後來，村裡出生的男孩，幾乎都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小名「長路」，只是這些「長路」都沒有我這般幸運，沒有邁出家鄉半步，唯有我應驗了母親的祈禱，一路順風，重點初中、重點高中、重點大學，畢業後分到北京當了緝毒警，踏出了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

緝毒

02

我在北京當了緝毒警，從此，一向冷落的家突然熱鬧起來，村裡村外的人有事無事總愛到我家裡去坐坐，擺擺龍門陣，打聽打聽北京的消息，經常走了一撥又一撥，天天人不斷。

母親雖平素自強好勝，但每每此時，她那熱心好客的本性又表現出來，又是遞煙又是沏茶，常常累得不亦樂乎。

每次我回家探親，母親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我的旅行包，把我帶回的糖果點心全部分給圍觀的大人小孩吃。有時候，我帶的東西不夠了，她就自個兒悄悄到鎮上買些來充當，我實在看不下去，對母親說：「沒有這個必要！」她馬上就會狠狠地瞪我一眼，我深知母親的為人——死要面子，只好由她去。在外面我是警察，可在家裡我是母親的兒子啊！

在母親身邊度過的那些天裡，儘管我穿著筆挺的制服，可她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擔水做飯、下自留地摘菜、到山溪裡洗自己的衣服，晚上還讓我跟弟弟擠在一塊兒睡，我要稍有不悅，她就會一點不顧我的面子，給我一頓訓，在她眼裡，我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每當這時，我那常在外做買賣、見識稍廣的父親就會替我申辯幾句，但立刻就會遭到母親機關炮似的轟擊，父親只好乖乖聽著。

當時我雖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但現在想來，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往事讓我備感親切，這正是母愛偉大之所在。

03

剛參加公安工作那幾年，單位裡事情還不算多，一到春節，我總要請假回川看看母親。每次回到家裡，頭幾天新鮮勁一過，苦於山村的交通和貧乏的文化生活，我便尋思著早點回單位，這時母親總會奚落我幾句，說我「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無奈，我只得耐著性子度完假。

母親沒上過學，不懂得科學、文明，她只信奉「七不出門八不歸，逢九出門麻堆堆」這些東西。每次我離家，她一定要我選擇農曆逢九的日子。在她看來，這是出門的黃道吉日，我雖不信奉這些，但為了不傷母親的心，離家的日子往往就在農曆的三個九中選擇。

有一年，我的探親假還未到期，單位來了加急電報催我立即返京，當時正是正月初七，我拎著包火急火燎要上路，母親擋在門口，高矮不讓我出門，我急得直跺腳，央求道：「娘，我穿了這身制服就要服人管，這是紀律！」母親不為所動，固執地奪下我手中的東西，脾氣倔到了極點，氣衝衝地對我吼道：「什麼制服不制服，當娘的還不如制服大？你是我兒子，就得聽我的！」

我終於未能說服母親，只好在家裡多住了一宿。記得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索性披衣起床，想向母親解釋一下。我來到她屋門前，一下子就怔住了：油燈下，母親正翻著我那有些破口的旅行包，一針一線地縫補著……

邊關巡邏

04

緝毒工作是危險的，自參加工作以來，母親對我總是放心不下，多次要求我調回鄉政府工作。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個春節，母親比哪次都高興，我有些納悶，以為是母親同意了跟我到北京去住一段時間。可沒過兩天，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菸酒糖果，讓我跟媒人去見鄉長的女兒。母親說那姑娘長得很標緻，又很賢惠，要高攀得上，我的調動、幾個弟弟的升學就都不用發愁了。

我感到很突然，可又不忍心叫母親失望和難堪，便硬著頭皮去了，當時，母親就甭提有多高興了。她還養了頭豬，準備下半年宰了給我辦喜事。

回到北京後，我委婉地與那姑娘說清了情況。母親很不理解，連連請人給我寫了好幾封信，表現出格外的傷心和難過。她第一次覺得我長大了，她管不了了，「兒大不由娘」。

從此，母親整日鬱鬱寡歡，心事重重，失望的打擊使她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大約是那個春節後不久，母親得了冠心病，我趕緊放下手頭的案子，請假回去探望。那次，母親行動遲緩，舉手投足失去了先前的麻利和快活。兩個弟弟成績拔尖，爭著要考警校，她默默無語，有種孤獨和無可奈何的神情。

看著這些，我難過極了，搶著幹活，母親卻很生氣，說啥也不讓我插手，異常倔強，還說我是客人。我無可奈何，假期快到了，我主動延了假，想陪母親多住幾天，然而她堅決不同意，要我立即回單位上班，我解釋說沒有關係的，照顧病中的母親在情理之中。她聽後，咬咬牙，極不高興地嗔怪：「我兒，你是穿制服的人，娘沒權留你，你就去吧……」

頓時，母親的話像鉛塊一樣，重重地壓在我心上，一汪軟弱而又任性的淚水奪眶而出……

搴帷拜母河梁去，

白髮愁看淚眼枯。

慘慘柴門風雪夜，

此時有子不如無。

珍愛生命，拒絕毒品

05

後來，我在北京成了家。隨著生活一天天循規蹈矩，隨著自己成了父親，我愈發惦念千裡之外的母親，常在夢中自問：母親老矣，尚能飯否？

我多麼盼望回去好好侍候母親一陣子，做一個聽母親話的乖兒子。

重慶京渝戒毒醫院夏繼歡主任稱：看了這篇文章感到心酸，母愛真的很偉大，緝毒工作也很偉大，同樣作為禁毒的一份子，我們惟願天下無毒，但願所有人都能夠遠離毒品的傷害，如果不幸沾染上毒品，要積極的去治療！！

轉自：《中國禁毒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