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個活而已，差點被拉去做了上門女婿

上節講到，孫少平獨自來到省城一時沒有找到工作，眼看天就要黑了，身無分文不知道何去何從，心裡十分著急。這時他想起來田曉霞在省城念大學。

不知大家是否記得，孫少平在念高中時認識一位關係要好的小學妹田曉霞，當時田曉霞還鼓勵孫少平養成看書的習慣，經常主動借書給他，還偷自己父親的內參資料給孫少平。後來田曉霞的父親從縣委書記升任地區書記，田曉霞在恢復高考後，考的省城大學，而孫少平高中畢業回了雙水村，倆人才斷了聯繫。

其實田曉霞到了省城念大學的時候還主動給孫少平寫過幾封信，但孫少平覺得自己就是個農民身份，倆人差距太大，所以主動斷了聯繫。目前孫少平來了省城找不到落腳點，如果去找田曉霞幫忙，就算看在是老鄉的份上，田曉霞也不會拒絕。

但孫少平轉念一想，這麼多年沒聯繫，而且田曉霞現在是大學生又是地區領導的女兒，自己突然穿的破破爛爛去找她幫忙，讓她身邊朋友同學怎麼看她，為了田曉霞的臉面也絕不能去找她。

這時孫少平又想起來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金波。金波的父親在省城郵局當司機，金波畢業之後也過來跟他父親學開車，後來一直在郵局當臨時工。金波之前還給孫少平寫過信，讓少平來省城找他玩，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正好可以去找他，到金波那邊至少暫時不用擔心吃住問題。

孫少平提起行李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還是覺得不能去金波那裡。金波雖然跟自己從小長到大，關係像親兄弟一樣好，高中因為班長搶了孫少平女朋友，金波還瞞著少平組織一幫人把班長揍了，差點挨了處分。但孫少平認為現在還不是找金波的時候，金波現在只是郵局的臨時工，日子也不好過，不能去給他添麻煩，等自己找到工作安定下來再去找兄弟敘舊吧。

除了田曉霞和金波，孫少平在省城實在不認識誰了，如果不去找他們，自己又該去找誰呢？至少要找個地方度過今晚再說。這樣想著，心裡正著急，突然又想起臨出發時父親跟他說過，有個遠房表舅住在省城郊區，還給了他一個地址。雖然這位遠房表舅自己沒見過，甚至是頭一回聽說，但父親說可以去找他，他應該也不會拒人千裡吧。

孫少平很快從包裡找出表舅的地址，一路走一路問，終於找到了這位表舅的家門。他跟表舅說明來意，表舅聽完有點為難但也沒說什麼。舅媽站在旁邊臉色很是難看，雖然沒有直接趕孫少平走，但任憑孫少平站在院子裡也說讓他進屋，然後沒好氣地催表舅去挑水。

孫少平看到這種情況，也沒有生氣，畢竟自己有求於人，除了這裡他真的沒地方可去了。立馬滿臉堆笑，從表舅手裡接過扁擔，說：「舅舅您歇著，我去挑」，他來的時候經過水井，所以很快把水缸挑滿，又殷勤地給表舅家劈柴。表舅和舅媽看到孫少平這麼殷勤，也就不好說什麼。畢竟又沾了一點親，不收留傳出去不好聽，所以讓孫少平在堆滿雜物的窯洞裡將就睡下。

第二天大清早，表舅問孫少平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少平說想先找個地方做工，一般工地都是包吃住，這樣至少不用為吃住問題發愁，其他的再說。表舅馬上表示，村支部書記家正需要箍八口窯洞，這段時間請了許多人，他可以引薦孫少平過去，如果還要人，孫少平可以在那邊當個小工。

聽表舅這麼說，孫少平很高興，拿起行李跟表舅來到村支書家。村支書姓曹，兩口子就一個女兒，女兒正在讀高三，成績很差，考大學是沒什麼希望了。孫少平跟著表舅到曹支書家的時候，曹支書正在陪一位領導喝茶。表舅介紹了一下孫少平的情況，曹支書瞟了孫少平一眼，問：「工錢怎麼算？」

表舅忙答道：「就按現在市面上小工的行情，兩塊五一天。」

曹書記頭也沒回，就說：「我這裡人招的差不多了，可能安排不下了。」

這時孫少平搭話：「我只要一塊五一天。」聽到孫少平說只要一塊五一天，表舅驚訝地看著他，顯然不明白孫少平為什麼把自己賣的這麼廉價，這活可不輕鬆，可能心裡認為孫少平是不是有點傻。曹支書這時候也回頭滿臉驚訝地打量了孫少平一番，覺得他身體還算堅實，於是安排人帶著孫少平去了工人住的窯洞。

第二天，孫少平就開始到工地上幹活了，工程差不多在山腰上，孫少平的工作是從山腳下把大塊石頭背到工地。這些石頭不知道從哪裡運過來的，一塊幾十斤上百斤，要從山腳下背到半山腰。孫少平雖然是窮苦人家出身，也少不了幹農活，但終究是個讀書人，來回沒幾趟就已經皮開肉綻了，肩膀上、背上都是傷口。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持，並且不能比別人幹的慢，如果讓別人知道他是讀書人，那肯定不讓他幹趕他走，大家的觀念裡，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哪能幹的動這麼重體力活。

孫少平咬牙堅持著，傷口爛了一遍又一遍，晚上睡覺都只能趴在睡。這天晚孫少平剛剛躺下，就有人輕輕地搖他的肩膀，問：「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孫少平知道這是曹支書的老婆，不好對老闆娘撒謊：「我以前在家鄉教過書。」

老闆娘什麼也沒說，嘆了一口氣就走了。孫少平卻一晚都沒睡著，他想自己可能就要失業了，試想一下誰會留一個讀書人在家裡幹體力活呀。但讓他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曹支書並沒有趕他走，反而給他安排了輕鬆一點的活。又知道他教過書，所以讓他給自己女兒輔導功課，不但如此，曹支書夫婦還經常背著其他個人，給孫少平開小灶做點好吃的。

孫少平對曹支書夫婦感恩戴德，萬萬沒想到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能遇到這麼好心的人。孫少平在曹支書家工作了兩個多月，工程完工結帳的那天，曹支書按照兩塊五每天的工價給少平結工資，但孫少平堅持不肯多要，因為來的那天自己說只要一塊五一天，做人要言而有信。曹支書夫婦拗不過他，只好按他的要求結算。

孫少平不知道的是，曹支書夫婦早已看著他了，想找他做上門女婿哩。所以，沒過多久曹支書又幫助孫少平把戶口遷到了當地。至於上門女婿的事，因為自己女兒嫌棄孫少平是個攬工漢，沒有正式工作，不同意嫁給孫少平，所以只好作罷。至於孫少平至始至終也不知道曹支書有意讓他做上門女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