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姑姑(民間故事)

2020-09-17 溜溜球的春天

我冬生舅舅走到我四姥姥跟前,說,娘,你去跟我蓮姐(冬生舅舅嘴裡的蓮姐是我母親)說,讓她把她那個叔伯小姑子介紹給我吧。四姥姥此時正坐在門前石階上,腿上搭著一個盛麥子的簸箕,她正低頭撿裡面的小石子。四姥姥停住手裡的動作,把住簸箕兩幫子,抬眼瞅著冬生舅舅。冬生舅舅修長的身影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特別的帥氣。他瘦削的臉頰上凸現出分明的稜角,一雙深邃的大眼睛透出明澈的光芒。四姥姥看著俊逸的兒子,心裡想,要說兒子的眼光還真不錯,並且,整個楊樹拐村恐怕也就只有兒子能配得上親了。

四姥姥輕嘆一聲,說,兒啊,明擺著的事,不可能啊,你就不想想,她有三個兄弟呢,就憑她家土改時分得的地主家的幾間房,孤兒寡母的,又沒啥家底,她能不為其中的一個兄弟換媳婦嗎?極有可能得為老大換,老大眼看著已經到了娶媳婦的年齡了。

冬生舅舅說,娘,你怎麼這麼說呢?她是一個人啊,又不是一個物件,或者豬狗雞貓的,能隨便跟人交換。

四姥姥兩手把著簸箕兩幫子扇了兩下,一層麥皮碎屑隨著簸箕的顛動,紛紛舞著跳出簸箕沿兒,還沒落地就被一陣風吹得無影無蹤了。

四姥姥停下來,說,咱們村裡,你看看,哪家的閨女逃脫得了?村子依山又缺水,種地累死個人,哪個姑娘願意嫁過來?村裡但凡有兒子的,哪個不得拿閨女來換?

全子姐姐就沒有給全子換,人家可是自己找的婆家。說這話時,冬生舅舅的眼裡跳動著一簇亮晶晶的光點子。

你不想想,全子是誰?鄉幹部的外甥,吃商品糧的長期工人!村裡有幾個全子?

冬生舅舅扭身去西廂房裡推剛買的嶄新晶亮的飛鴿牌自行車,走到門口,又扭回頭來,對著我四姥姥喊,娘,不管中不中,也讓我蓮姐去問問吧!

四姥姥扇著手裡的簸箕,用「知道了」三個字來把又一個嘆息壓回去了。

四姥姥怎麼不知道?平心而論,冬生舅舅是完全配得上親姑姑的,冬生舅舅不但長得隆鼻朗目的,俊秀飄逸,而且還接了我四姥爺的班兒,到鄉裡的供銷社上班,成了端上鐵飯碗的國家長期工人。無論冬生舅舅的長相了,單憑這一點就足夠俘獲很多村裡漂亮姑娘的芳心。

然而,四姥姥就算把腦袋想破,也想不出琴姑姑有不給兄弟換媳婦的理由,但是為了兒子,她還是決定一試,死馬權當活馬醫嘛。

母親走進三奶奶家的南屋時,琴姑姑正坐在窗前的辮子上繡花。她低了頭,長長白皙的脖子微微勾著,呈現出美麗的弧度,像極了在沙灘上漫步覓食的白天鵝,她纖長的手指呈蘭花指狀,細弱的繡花針在她手裡翻飛,圓形的繃子上一對鴛鴦呼之欲出。紅嘴橙腳,頭著彩色冠羽的鴛,黑嘴灰羽、形體略微小一點的鴦,兩兩親密相依。它們身旁是開得正豔的粉紅色荷花,青翠欲滴的大葉子,一隻黑黃相間的蜻蜓在花瓣間振翅欲飛。碧波一層一層的,正在蕩漾的樣子。母親看得呆了,在琴姑姑的繡花繃子上,似乎在這個俗世之外又是一個水上活靈活現的世界。

琴姑姑由於太過專心,竟然沒有聽見我母親走進來的聲音,直到母親情不自禁地「呀」出口,琴姑姑才被驚醒似的,身子一抖,扭過頭來跟母親打招呼。琴姑姑笑著問,嫂子有事?順手拉過一把椅子請母親坐。大人們都說我琴姑姑就是這樣的人,不說話不笑,不叫人不說話(稱呼長輩們嬸子、大娘、叔叔、大爺),只要琴姑姑的朱唇輕啟,那笑必要先跑到嘴角上,嘴角彎起的弧度好看極了,使那張頗具特點的嘴巴又添幾分生動。而那從她嘴裡蹦出來的一句句嬸子大娘伯伯等親切的稱呼,甜豆子似的,脆生生、甜絲絲。那些被叫的嬸子大娘叔叔大爺們,一下就陶醉得暈乎乎的,腳踏不著地的感覺。主管我們村的一個大隊幹部就被琴姑姑叫得暈乎乎了,繼而眉開眼笑了,眉開眼笑的村幹部在群眾大會上,大手一揮,說,人家琴的女紅恁好家(方言,特別好的意思),不能讓她跟大家平板著(方言,跟大家一樣乾重活兒)一起下地幹活了,得讓她專門負責做隊裡的針線。他臉轉向琴姑姑,說,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下地了,只留在家裡做針線就可以了。每天去牲口院看看哪個驢谷撮子破了、開線了,就縫一縫。從那以後琴姑姑就差不多真成小姐坐繡樓了,再也沒有踏過地半步,直到生產隊解散,土地分配到戶,她才重新開始去地裡,這是後話。坐了繡樓的琴姑姑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更加光滑雪白了,越發跟我那些黑膚糙皮的姑姑們以及村裡的其他姑娘們區別開來了。我別的姑姑們見天價兒丟了耙子拿掃帚,丟了勾擔取鋤頭。茅坑裡的大糞被她們一擔一擔地挑到地裡頭,那身上時不時就散發出一股大糞的惡臭味兒,哪像我琴姑姑,身上終年散發著夏士蓮雪花膏和海鷗牌洗髮膏的清香味兒。我有時間就想往我三奶奶家裡跑,得空兒就想往我親姑姑屋裡鑽。琴姑姑總是笑著呵斥我:花丫頭,快出門去跟小夥伴們玩吧,別在這兒淘氣!琴姑姑是怕我的小黑手隨便在她屋子裡一摸,就給摸髒了屋裡的物品。琴姑姑的床上,鋪得平平展展,被子疊得四四方方,一塊兒雪白的襯布上,一隻黃嘴小鳥兒在一支鮮紅的玫瑰上昂頭鳴叫。用報紙裱糊過的牆壁白刷刷的,用過期的掛曆的背面圍成的炕圍子,白花花的,在窗口射進來的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芒。總之琴姑姑的屋子裡特別乾淨,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兒,我常常賴在她旁邊,不願意走。

平時說話伶牙俐齒、火鞭炮仗一般的母親此時卻扭捏起來,期期艾艾的,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直到三奶奶走過來,母親才像遇見救兵一般,立即喊了聲三嬸子,說三嬸子你看,咱們家琴繡得那花兒,跟真的一樣,真是巧手啊!三奶奶笑眯眯的,得意與驕傲從臉上那褶子裡呼啦啦往外冒,藏也藏不住。嘴上卻謙虛著,哪裡,也一般般吧。

母親說,像咱家琴這樣的人材、這樣靈巧的姑娘非得找個國家人做女婿不可,光國家人還不行,還得有人材,必得要長相有長相,要個子有個子。母親眼瞅著三奶奶的臉蛋子忽閃一下就從萬裡晴空變作陰雲朵朵了,再看琴姑姑,那繡花針已然向她的手扎去了,白皙的左手大拇指上隱隱可見殷紅的血跡往出來。母親已然知道自己的話是冒失的、是不合時宜的,然而,因受四姥姥所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母親咽了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說,要我說,咱村裡除了冬子能配得上咱家琴,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母親的話像催化劑,把三奶奶的臉蛋子乾脆催得陰雲密布了,琴姑姑的左手上已經有好幾個針眼子在往外滾血。

三奶奶拿眼覷著琴姑姑,從嗓子眼裡吭了一聲,吧咂吧咂嘴,說,這個……三奶奶的這個到底沒有了下文。最後還是琴姑姑說,嫂子,我還小呢,還不談這個。還小呢,都二十三了,村裡你的同齡姑娘都快出嫁完了。母親的這些話被三奶奶鬱沉森森的眼神鎮在了嗓子眼那兒,母親一用勁兒把他們咕嚕一下咽回了肚子裡。母親諾諾著,嗯,也是……

後來聽母親說,像母親一樣受人之託前去琴姑姑家求親的有無數個,且都是各方麵條件優越的,特別是都是吃商品糧的。三奶奶和琴姑姑一起拒絕了方圓數十裡很多慕名而來的優秀小夥子。

被拒絕的冬生舅舅並沒有死心,而是三番五次託母親給琴姑姑捎去他從供銷社給她買的禮物,小到一方時興的小手帕、一條漂亮的絲巾,大到一塊外人需要憑票購買的女式手錶。母親明知道是勉為其難,可是為了不惹下自家的娘家人,還是三番五次地走進了三奶奶家裡。

對於這些農村稀缺的物品,毫無疑問,琴姑姑是喜歡的。琴姑姑拿眼掃著這些東西,嘴裡卻用堅決的語氣請母親拿回去。母親每次都硬給她留下了,琴姑姑又往我家裡送了幾次,也就煩了,不再送了。

冬生舅舅在計劃送琴姑姑手錶時決定要親自送給琴姑姑,並親自給她戴上,他想像著琴姑姑那雪白的手腕子上若戴上那塊漂亮的女式手錶該是多麼相宜的事啊!

冬生舅舅再次求我母親做了傳話筒子,約琴姑姑晚上在村東頭大槐樹下見。

正是槐花飄香的季節,一股子一股子濃鬱的槐花香味兒直鑽人的鼻子,香味兒太濃烈了,琴姑姑不覺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冬生舅舅與琴姑姑的面談場面、所談內容到底是怎樣的,我們無從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琴姑姑收下了冬生舅舅贈她的女式手錶,因為在琴姑姑與林子姑父定親之前她一直戴在手腕上的。她抬臂甩腕之間,那手錶一晃一晃的,閃著灼人眼目的耀眼光芒。還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琴姑姑堅決地拒絕了冬生舅舅的求婚。

冬生舅舅第二天就病了。

一個八尺男兒居然病得起不了床,蒙著被子在床上幾天不露頭。四姥姥來求母親,說蓮兒呀,你趕緊回家去看看冬子吧,自從見過你那好小姑子琴後,已經躺在床上五天不起來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你就該去給你兄弟奔喪了!

四姥姥說這些話時,咬牙切齒,顯出狠狠的質地,而她的眼睛卻紅紅的,明明滅滅的淚珠子在陽光下折射出多彩的顏色,她不停地用一個手帕子擦抹著。

母親站在冬生舅舅床前,說,冬子,你何苦呢?憑咱的條件,啥樣兒的姑娘找不著,為什麼偏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這些話說出去,母親明顯感覺到它們的蒼白無力。

被子在哪兒抖呢!被子在那兒UUU呢!我嚷嚷著,母親拉著我的手使勁兒甩了兩下,意思是讓我閉口。明明就是嘛,還不讓說,我嘟起嘴嚷嚷著。母親丟開我的手,說,外邊玩去吧,別成天跟個黏胡桃似的,不離胡兒!我邊往外跑,邊扔出一句:你們大人都是些什麼人嘛,不讓說話,我偏說,被子在那UUUU呢,被子在那兒大大呢!

也不知道母親用了什麼法子,冬生舅舅總算從被窩裡爬出來了,並且吩咐四姥姥:娘,去,去告訴那些媒人,我要去見他們為我介紹的對象。四姥姥那張被愁雲遮了好幾天的苦臉子一下子樂開了花兒,她顛動著那雙裹過、半路上又放開了的半大不小的腳,屁顛屁顛地逐個去告訴媒人,她家冬子願意見之前他們為他介紹的姑娘了。

冬生舅舅最後在好幾個長相不俗的姑娘裡挑中了身形乍一看去跟琴姑姑相似的姑娘愛珍。只是他又為四姥姥出了個難題:結婚擺櫃的鞋子,得請琴姑姑親自做。

四姥姥心裡說,你是不是腦子犯糊塗,你說這叫什麼事嘛,甭說人家琴不答應了,就是愛珍臉皮子上也不好看不是?人家都是自家新媳婦做擺櫃鞋,太笨,做得實在拿不出手的才請人做。而我們楊樹拐村往往非琴姑姑莫屬。四姥姥只在心裡邊叫苦,面子上卻滿口答應了冬生舅舅的不情之請。

四姥姥毫無疑問又來找我母親,我母親義無反顧地涎著臉去求琴姑姑。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琴姑姑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冬生舅舅的婚禮空前隆重而熱鬧,全村的人幾乎傾巢而出,大家爭前恐後地要看看,這個村裡的第一美男子,國家人,家境殷實的小夥子到底娶了什麼樣的大美女。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婚禮上的重點居然成了柜子裡的鞋子與鞋墊。

待我母親用鑰匙打開貼著大紅雙喜字的柜子,所有盯著柜子的眼睛都直了。

只見柜子裡的新鞋子雪白的底面,黑色的鞋幫子一雙雙在那兒支頭豎腦的,舒展、板正。一群女人嘴裡發出一大片嘖嘖聲,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待要拿到手裡細端詳,又怕弄髒了,先去褲子縫那兒擦一下手再拿鞋子。只見千層底子上,一排排針腳綿密、勻稱,留的花型多樣,且美觀好看。偏、正蓮花、蝙蝠、樹板根、小葫蘆、套搭子……都是難度比較大,一般婦女不大會留的。

鞋幫子的邊沿統統用白布包了,留出的白道子寬窄均勻,看不出針腳,讓人懷疑是一體的。人們驚嘆,就算機器也不一定做得這麼好吧?人們說,這個新媳婦可不得了,原本以為方圓村子裡只有琴能做出這麼精緻的活兒來,再也想不到冬子居然娶了這麼巧的媳婦,這手藝,這巧妙,一點也不遜色琴!

母親聽著大伙兒的議論,也不言語,只微微笑著。坐在屋子裡的新娘子聽到了耳朵根子裡,忽閃著長長的眼睫毛的大眼睛倏地就遮上一層灰雲,那張因打過胭脂原本就紅撲撲的鵝蛋臉瞬間飛上紅霞,顯得更紅了。她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三奶奶家的三個兒子像地裡見風就長的莊稼稈子,呼啦啦往上躥。用我奶奶他們的話說,不見元旦兒就長高了,長成人了。這不,老大根子叔已經二十二歲了,琴姑姑也已經二十六歲。這個年齡,甭說在我們楊樹拐村算大齡女了,就是放到廣大的農村世界裡,也已經是,用我奶奶她們的話說,老閨女了。

正當大家帶著惋惜的口吻,紛紛猜測像琴姑姑這樣的好閨女作為換親的一個籌碼,也不知要遭遇一個怎樣差勁兒的男人時——要知道,但凡需要換親的,男方肯定都多少存在點缺陷,譬如遲鈍、木訥,這是最常見的,當然也有跟我三奶奶家狀況一樣,家在山區,孤兒寡母家境困頓的。卻忽然傳出了琴姑姑「送數」的消息來。很快大家就知道了,琴姑姑並沒有給哪個兄弟換親,而是自作主張跟自己看上的一個大隊幹部的兒子訂婚了。媒人正是一直賞識琴姑姑的那個幹部,他是男方的姨夫。小夥子比琴姑姑小四歲,長相中等,人卻機靈,已經被大隊推薦當兵且轉了志願兵,聽說不日將提幹。這個消息如在小村投了一枚炸彈一般,一下把小村炸得沸騰了,說什麼樣話的都有。

有人說,人家琴到底是剛強的,有骨氣的,不像村裡那些沒有主見、軟弱無能的姑娘一樣,以葬送自己的幸福為籌碼,去為兄弟們換媳婦。

有人就嗤著鼻子反駁說,什麼剛強、有骨氣,明明是自私自利嘛!就不想想,爹早沒了,就一個寡婦老娘,底下三個光棍兒兄弟,房沒蓋半間,後邊的日子咋過呢,就自顧搗搗嚕一聲揀高枝兒飛了。

村裡的議論基本是圍繞著這個兩個觀點展開的。

琴姑姑的婚事被村裡人當作天大的事顛過來倒過去地議論,褒獎與貶責各執一詞,誰也不服誰,每每都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冬生舅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侍候他媳婦的第二個月子,他們的大小子已經三歲了,現在又生了第二個小子。我四姥姥高興得嘴巴天天合不攏,整天張著一張掉了門牙的嘴巴笑得臉上的褶子像老絲瓜皮。她指揮著冬生舅舅為他媳婦做月子飯,她負責給孩子洗尿布。

冬生舅舅正端著一碗紅糖雞蛋疙瘩湯往屋裡給媳婦送,四姥姥冷不丁說了句,知道嗎,琴那妮子訂婚了,不是換親!聽說是個軍……

一聲「啪嚓」把四姥姥那尚未出口的官字變作了,怎麼了,這是?

冬生舅舅手裡的湯碗早就在石頭地板上碎成了無數瓣兒,黃燦燦的雞蛋在青石地板上像一隻只正咧著笑的娃娃嘴。

冬生舅舅的眼珠子停滯不動,兩隻手還在半空扎煞著,作端碗拿筷子狀。那傻傻的樣子真像一隻呆雁。四姥姥看冬生舅舅這樣子,一張嘴變作了O型,半晌忘了合攏。

直到媳婦在屋裡尖著嗓子嚷嚷著怎麼了怎麼了,冬生舅舅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冬生舅舅忽然說我胃疼,就捂著肚子往西廂房那張客床上躺去了。

四姥姥嘆著氣把一地的零落收拾打掃著,屋裡的媳婦聽這故事,便知道了怎麼回事。等四姥姥再重新去為她做好雞蛋湯,她也不吃了,光蒙著被子嚶嚶地哭。

琴姑姑的未婚夫來三奶奶家了。

奶奶母親她們去看新客。

三奶奶把本家的一一給他作了介紹,他親切地喊著大娘嬸子和嫂子,大大方方的,一點也不拘謹。他親手倒了茶,一一捧給大家,嘴裡說著大娘喝茶、嬸子喝茶。

閒下來就緊挨著琴姑姑坐著,用手輕輕擺弄琴姑姑垂至屁股尖子的發梢,時不時咬一下琴姑姑的耳朵,竊竊私語,琴姑姑有時點點頭,有時搖搖頭,有時也稍稍擺一下頭跟他嘀咕一句。他們倆的舉動很容易讓我想起電影裡看到的那些親密的戀人鏡頭。

三奶奶的臉淡淡的,看不出悲喜,但那時不時的一個走神帶出來的陰鬱還是被我細心的母親捕捉到了。母親說,你看看你三奶奶,褶子裡藏著苦呢!

母親說,你親姑姑的女婿倒大方得很,喊我們喊得多麼親切!還沒結婚,居然喊你三奶奶娘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跟你琴姑姑的的,也不嫌臉紅,你琴姑姑也是,不但不避諱,還跟他又咬耳朵又碰頭的,就差……母親意識到自己失口了,趕緊改了口,你姑姑們誰敢,羞不死個人!

琴姑姑沒有在意村裡人對自己的竊竊私語和指指戳戳,照樣跟未婚夫手拉手地出雙入對,用今天的話說,大秀恩愛。

未婚夫該歸隊了,琴姑姑去送,在車站兩人難捨難分。琴姑姑一直站在車窗外,她未婚夫從車窗裡伸出一隻手捏著她的一隻手。直到車嗤地開走了,兩隻緊緊拉著的手才被強行分開。

在等待再相見的日子裡,琴姑姑為未婚夫做了一雙鞋子又一雙,納了一副鞋墊又一副,甚至為他織毛衣、編織圍巾、勾手套,明明知道,這些個東西在部隊根本用不上,她還是要織,要編,要勾。

琴姑姑收到未婚夫的分手信時,正是傍晚,四合的暮色像一張巨大的嘴巴,把琴姑姑一點一點吞噬了。琴姑姑感覺自己渾身軟塌塌地掉進了一個深淵裡。

信中說,他們倆歲數差得太大,自己長得也沒有琴姑姑高,最重要的是,兩人沒有多少共同語言。琴姑姑心裡說,這不是扯淡嗎?一個月前的信件還是十多頁,明明有說不完的話,卻忽然又說沒了共同語言,至於其他兩條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整個夜裡,琴姑姑躺在黑暗裡,眼淚流了一輪又一輪。一忽兒覺得都是自己的命,決定認命,一忽兒又不甘心,自己這麼大的姑娘了,硬著心腸惹下母親和弟弟們找了這麼個軍官,被村裡人吵得沸沸揚揚的。

在床上煎了一夜魷魚的琴姑姑,天不亮就起來去敲媒人家的門。

琴姑姑喊了一聲姨夫,就抽抽搭搭哭起來了。那眼淚啪嗒啪嗒的,珠子般不停地滾落。剛剛起床的媒人,肩披著一件外衣,那雙惺忪的睡眼一下被琴姑姑的哭聲驚得瞪圓了。他問,怎麼了,這是?琴姑姑不說話,光顧著哭。

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就在琴姑姑跟前踱步子,踱過來踱過去,兩隻大手不住地搓著,嘴裡哎哎的。

等琴姑姑終於哭夠了,才說他外甥提出了分手。分手倆字剛出口,琴姑姑又開抽抽打抽打著哭起來,邊哭邊說,姨夫你可要為我作主呀!

具體這個姨夫媒人是怎麼把那個因被自己上司的女兒看上而很快見異思遷的外甥鎮住的,就不得而知了,我們看到的是個圓滿的結局:琴姑姑嫁給了軍官。琴姑姑的事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琴姑姑結婚後,接連為軍官丈夫生了倆兒子。生完小兒子後不久就隨軍了,從那以後就很少見她了。我們只知道她生活在濟南,只知道她冬天屋子裡有暖氣凍不著,夏天有空調熱不著,聽說人前人後丈夫對她很好。一句話,琴姑姑的生活十分美滿幸福。

琴姑姑每年一家四口回來省一回親,看得出,她和她的軍官丈夫確實很和諧,軍官丈夫在我三奶奶家,還像剛開始一樣,口兒甜、活道。

琴姑姑最後一次回來省親時,我三奶奶已經是兒孫繞膝了。我根子叔最後娶了個有點憨傻的啞巴媳婦,給他生了一男一女倆半傻不傻的孩子,三奶奶得親自管倆孩子,洗衣做飯,給小的餵飯,用三奶奶的話說,哪兒不到哪兒不中。二叔娶了個比他大好幾歲的寡婦,帶了個兒子,又生了倆女兒,閒了就朝我三奶奶嚷嚷,說她的心長到胳老肢(方言,腋窩)那兒了,偏得離譜,光管啞巴的孩子,不給自己帶孩子。又說,到底不是她親生的孫子,差了一截呢!三奶奶聽見這話,開始時還爭辯幾句,抹一把眼淚,慢慢地,也就習慣了,管她怎麼嚷嚷,三奶奶該抱柴抱柴該做飯做飯,該給倆孩子縫衣服縫衣服,權當沒聽見。

三叔從四川買回來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做媳婦,小姑娘見天兒價嘰嘰喳喳地跟三叔在院子裡打情罵俏,一點也不知道避諱。聽見街門外有叫賣水果、花生等吃食的,拽著三叔就讓去買。寡婦見了就拿眼瞅她撇嘴,嘴裡輕聲嘟噥,不知道害臊!

琴姑姑一家回來,院子裡到處是小孩子玩的棍棒疙瘩,石頭、泥巴,一大群小雞咕咕叫著到處是它們的影子,它們毫不避諱地到處拉屎,使得我親姑姑家從城裡來的倆兒子站在那裡叫嚷,媽媽,雞屎,髒!腳不敢往前邁動。

琴姑姑買的小食品被寡婦家的孩子帶頭一搶而光。給三奶奶、幾個弟媳、侄子侄女分別買了衣服。她們爭著比劃誰的好,寡婦總是覺得自己吃虧,乾脆拿起琴姑姑給三奶奶買的白色的褂子,說這個褂子我穿正合適,還是我穿了吧!說著就把她和她孩子的那一份一併收起來,扭著屁股往她住的西廂房去了。琴姑姑的丈夫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溫和謙遜的表情看不到了,露出微微憤怒憤怒憤怒和鄙夷。琴姑姑瞅著丈夫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訕訕的、木著,像笑又像哭。

琴姑姑三年沒回來省親了。

原來拍回來電報說是忙,回不來,後來又說得了胃潰瘍,不舒服,就不回來了。後來忽然接到她丈夫的電報,說其實她得的是胃癌,之前怕家人擔心,她一直不讓說,已經去南京做過一次手術了,剛複查了,需要再去南京做第二次手術,問娘家人能不能去一個。根子叔說自己沒錢,讓二叔去,二叔聳著兩道濃眉說,你沒錢,我養了三個娃咧,更沒錢!三叔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剛買的這個媳婦除了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外,還塌了大窟窿(方言,欠了很多債),我肯定去不了。

三兄弟商量好,不告訴三奶奶,怕她擔心,只說孩子上學,姐姐要給他們做飯,回不來。三奶奶紅著眼圈說,再走不開,也不能連家也不回吧?

後來,根子叔他們去鄉裡那部唯一的手搖電話那兒給琴姑姑的丈夫打了個電話,說已經做完手術好長時間了,能不能回老家來療養一段時間。那邊說,我跟你姐商量了不知多少次了,她說死也不回老家了。

最後沒有辦法,就在琴姑姑去世前一個月,根子叔叔他們三兄弟湊了錢讓三叔作代表去了一趟濟南。

據三叔回來說,琴姑姑其時已經瘦得一把骨頭了,一雙大眼睛深深陷在枯了的眼眶裡,牙齦鼓突,牙齒瘮白,頭上已經掉得沒有一根頭髮了。聽三叔的描述,我都在一邊打冷戰。

一個月後親親親親姑姑的親人們接到去給親姑姑奔喪的通知。大家按琴姑姑的遺願自始至終瞞著三奶奶。但是好像冥冥之中有感應似的,三奶奶說,不對勁兒,我咋感覺老不對勁兒了,你姐姐是不是有事?我連著好幾天夢見她來到我床前說,娘,我走了,我對不住你。

根子叔強裝笑臉說姐姐好著呢,是忙,回不來。

三奶奶從根子叔臉上捕捉到了那躲躲閃閃的不幸消息,哇的一聲就哭了,我知道了,你們全都瞞著我,一個月前,三兒去濟南,現在一大家子又去曲村(曲村是我親姑姑的婆家),一定是你姐姐已經沒了,你們這是去給她奔喪,是不是?

根子叔叔看瞞不住了,乾脆對三奶奶講了實話。三奶奶的兩個眼珠子一下就直了,木木地往身後的石條子上頓去,說,還是走了,走了……一隻蘆花雞不長眼地咕嘠咕嘠走過來,被我根子叔一腳踢過去,蘆花雞尖著嗓子喳地苦叫著,禿嚕嚕振翅飛上了土圍牆上,歪著小黑腦袋打量著傻傻地自言自語的三奶奶和紅著眼睛抹淚的根子叔。

也算蹊蹺,三奶奶之前常常為親親親親姑姑胡亂猜測而動不動哭鼻子抹眼淚的,現在已經確認自己的女兒去世了,她反而不哭了,幹著那雙混濁的眼,自顧自地在那兒叨咕:還是走了,走了……

琴姑姑是火化後被她丈夫用一個黑匣子帶回來的。丈夫按老家的規矩給她做了柏木大紅棺材,棺材頭那兒鑲著她健康時的半身照。一頭齊耳短髮,把她那張瓜子臉襯得俏皮生動,她微笑著用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瞧著院子裡為打發她忙進忙出的親人們。

他丈夫不時跟一個漂亮的女人商量著什麼,一個同樣長得漂亮的三四歲的小女孩拽著女人的衣角,不離她身邊。

小女孩長得真是漂亮。一對烏黑的大眼睛像一對寶石般散發著晶瑩的光芒,雙眼皮,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乍一看,讓你覺得這就是一個人工精心雕刻出來的洋娃娃。

我趁她媽媽離開的當兒,走到她身邊,彎下腰贊她漂亮,並問她幾歲了,哪兒的?小女孩一點也不眼生,那張紅豔豔的小嘴嘟起來,兩嘴片兒一翻一覆,清晰地吐出了一串話。說她三歲了,家是濟南的,這裡是老家,還解釋了一句,是爸爸的老家。她的話讓我一驚,我本來還想繼續往下問些話,被母親喊著後家該上香了,讓我趕緊歸隊。我用手把小女孩垂下來的頭髮往後面幫她撩了撩,就趕緊回到後家隊伍裡去了。就是這撩頭髮的當兒,讓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小女孩臉左側居然有褶子褶子褶子褶子!要知道琴姑姑的丈夫也同樣有一個!脖子脖子脖子脖子脖子的部位驚人地相似,只是小女孩的小一點罷了。當我再去打量那個小女孩,不得不悲哀地發現,小女孩居親親親親親親姑姑丈夫相似的地方。那臉型,那鼻子,甚至說起話來那口型、那語氣都一模一樣。

送葬回來的路上,我就跟母親偷偷說了這事。我說這個小女孩會不會是琴姑姑的丈夫跟那個漂亮女人的孩子?琴姑姑所謂的癌症什麼的,會不會俱是謊言?會不會琴姑姑是因為她丈夫出軌且有了婚外女兒被活活氣死了?

母親斥我道,小孩子家,別亂說!

我嘟噥著,誰亂說了,明明就是嘛!

就在我們都去為琴姑姑送葬的當兒,冬生舅舅又在家耍酒瘋。他一大早起來,就一個人喝酒,等兩瓶二鍋頭下肚,他又去開第三瓶時,被他媳婦攔住了,說,冬子你不要命了嗎?我知道那個琴死了,你心裡難過,但也不能往死了喝呀!你不想活,我們娘兒仨還想活呢!你死了,我們靠誰去?說著那淚珠子就往下落,嘀嗒嘀嗒打在她的花布衫上。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就連娶我也是找了個替身,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就是那個死鬼的替身!

冬生舅舅瞪著那雙紅眼珠子,伸著兩根手指頭指著媳婦,吼吼著,你再說一聲,再說一聲死鬼,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媳婦嚇得一跳腳跑一邊去了。冬生舅舅身意意意意意意著倒下了。

是四姥姥張羅著把冬生舅舅送到鄉衛生院的,醫生說,喝酒過量,導致酒精中毒了,若送不及時,會沒命的。他媳婦嘀咕了一句,那正好,他正好可以去追他那死鬼相好的了!

四姥姥白她一眼,斥道,胡咧咧個啥呢?沒個媳婦樣子!他媳婦小聲嘟噥著,明明就是嘛!

楊樹拐村一如既往地陷入了平靜。

三奶奶還是天天忙著掇登(方言,撫養)二叔的那倆孩子,也幫著寡婦帶那幾個孩子。院子裡照樣跑著咕咕叫的雞,一坨一坨的雞屎讓外來人沒地方放腳。

冬生舅舅照樣騎著他的飛鴿牌自行車去鄉裡的供銷社上班。

整個楊樹拐村的人依然重複著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習慣。

關於琴姑姑,在她死後,大家又議論了一段時間,當然包括那個冬生舅舅,那個漂亮女人和小女孩。

一段時間過後,又有了新的議論話題,關於琴姑姑也就不再提了。

數十年過去了,我們楊樹拐村再也沒有出過像琴姑姑那樣美麗、那樣手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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