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的酒喝得有點大!
由誰接替方建容的工作,弄了個沒有結果的結果:支書說讓我自己看著辦,全村的年輕人裡面,男女不限,由著我隨便挑選。
最後他補充說:「可以從你們團員裡面找人,積極分子,能吃苦耐勞的…」想一想他又說,「如果不耽誤合同,你可適當停一下工……」
早晨,去「代銷店」還那兩個罐頭錢,特意看了看昨天晚上坑坑窪窪搖搖晃晃的路。
我邊走邊想:雖說是土路,可是很平坦很乾淨的!我又一次體會到了醉酒的滋味……
「代銷店」服務員問我:「要什麼?」
「不要。」我說著從兜裡掏錢,「還帳!多少錢?」
「哦,你是說昨晚上罐頭錢?還了,支書媳婦還完了,剛走,你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是支書大嫂匆匆的背影。
這事對我的觸動很大!從此,我非常敬重這位支書老大哥!
去沙發廠路上我考慮,早飯後通知劉華新接替方建容的工作。
到了廠內,我給大家發放完一天用的料,看著大家著手幹起活來,我就倒鋪上休息了一下。
早晨的時間短暫,下班讓大家回家吃早飯時。我把鑰匙交給另一個人,免得耽誤上班時間。
吃完飯,我去找劉華新。劉華新卻早早的騎自行車去樂陵縣城了。
她家是我們村第一個有自行車的人家,並且有兩輛,一輛是舊一點「國防」牌;另一輛是嶄新的「飛鴿」牌自行車,她家是我們村裡的首富!她爸爸是部隊上病休的老團長。一月工資就60多塊錢。戰場上丟了一隻手,渾身的傷疤,說是身體裡還有一顆子彈沒有取出。
我們村離樂陵城50華裡路,去晚了辦完事回家,就得走夜路了。
我不方便問她去樂陵幹什麼,可她媽老是追著我問,找劉華新有什麼事。
我只好實說:「找她到沙發廠上班。」
她媽驚喜的又衝我印證了好幾遍,又是沏茶又是讓座倒水,說:「啊,回來我立刻告訴她,明天一早就去,一定去!」
我說:「大奶奶,(農村輩分,她比我長兩輩)你們家剛吃早飯就喝茶呀?」
「大奶奶」給我調整一下座位,我並沒有坐下,我被她們家整潔的牆壁吸引了 ,整個室內都被《大眾日報》報紙糊的整整齊齊,真乾淨啊。我被上面的內容吸引了。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要上班了。就客氣的告別大奶奶,回沙發廠了。
沙發廠,就是農村人的「天堂」。在那裡上班,是特別令人羨慕的,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並且,幹的活比起農業上,要輕鬆乾淨得多。
沙發廠的工人,個個皮膚白嫩細膩,與城市裡的人沒有一點區別!從這個門口走出來,十幾個姑娘都像變了個人一樣,漂亮的賺人眼球,酷似電影演員。人人都非常羨慕這份工作!劉華新的媽媽更是如此,說不定早就覬覦讓孩子去沙發廠上班了。
一切都在正常運行中,在地裡幹活的農民照常出工下坡;沙發廠的工人還是像往常一樣,非常有秩序的幹活。
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其實,就是沒有發生什麼!只有我內心泛著波瀾:
我看著車間裡幹活的人們,繞著他們轉來轉去,什麼也不想幹,一句話也不願說!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非常珍貴的東西就在你的身邊,唾手可得的時候,根本不知道珍惜,可一旦錯過和失去就覺得非常珍貴!
我什麼時候還能見到方建容?不可能了,公社總廠的活也是非常忙。那個廠子裡有一百多的人,像她這樣的技術人員根本不能脫崗休班兒。請個假也是很困難的,這預示著,此後我們見一次面都是奢望。
我忽然想起來:她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在去總廠報到的路上,她沒有自行車!她必須步行去,九裡多的路程,她就是快走也得一個多小時。
想到這些,我可能有些失態,拔腿就跑,急急忙忙回到家,騎上自行車,飛快的朝路上追去……
那時候九裡路,對自行車來說,這不叫路。我瘋狂的超過在路上走著的一個又一個人。我希望前面的那個人是她,可追上後很讓我失望。
一次次的失望伴著我追到終點,變成了一種絕望。
從絕望再變成一種希望,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物理變化;是一種奇異的化學變化!
我又原路返回,我堅信我一定會遇見她。
一上午我不知道騎了多少個來回,和路邊幹活的熟人撒過多少謊:「哦,我去郵局發個電報……」「哦哦,我去總廠有點事……」「哦哦哦,我去公社找個人……」「哦哦哦……哦哦哦……」
我徹底絕望的時候,是到了中午。烈日炎炎,地裡勞動的社員已經沒有一個人了。太陽炸幹了我全身的汗水,又曬乾了我溼透的衣服。
我口渴難忍,嗓子像乾燥的煙囪,渾身上下只有眼睛是溼潤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