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82平的房子住10口人，我來講講，弟媳和我過招是怎樣輸的

來源 | 晚情的休閒時光（公眾號：wqjgs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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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82平的兩室兩廳家裡，住著十口人。公公婆婆兩人，我一家四口以及弟媳一家四口。

我和弟媳家各佔一個臥室，房裡各有一張大床、一張兒童床。公公和婆婆住在客廳裡，可摺疊沙發白天是沙發，晚上是他們的床。

客廳裡的椅子也是摺疊式的，每天吃完飯，公公就會收起椅子，再在瓷磚地板上鋪上泡沫板，將小客廳改成孫子孫女的兒童樂園。

而我們這些兒子、兒媳，吃完飯就心照不宣地進了各自臥室，給照看孫子、孫女的老兩口騰出已經塞不進腳的客廳。

公公和婆婆每天都像陀螺轉個不停。

給一家人買菜做飯、洗衣掃地、接送我兩個5歲雙胞胎兒子、弟媳家4歲兒子上幼兒園，以及照顧剛生了二胎女兒在家坐月子的弟媳。

就洗衣服這一項，他們每天就至少要洗4桶。上衣下衣要分開洗，深色、淺色要分開洗，老年人的要和年輕人的分開洗，內衣物和兒童衣物還要單獨手洗。洗完後，因為陽臺有限，還要拿著鋁合金晾衣架到小區空地處曬。

4個30歲左右的兒女加4個孫輩，被兩個70多歲的老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一年前，我和弟媳都還住在各自的家裡。

我今年30歲，老公常思遠32歲，3年前結婚時，我們名下是有一套婚房的。此前，我們夫婦經營著一家有50多名工人的外貿服裝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因為市裡旅遊業蒸蒸日上，2018年年底，朋友們提議一起開酒店。我們夫妻商量了一個星期就決定入夥了。近幾年廠裡的盈利悉數被拿出來投資。

那陣子我們每天都要在外奔走，家裡兩個兒子無人照應，保姆又不放心，我們就把他們就近送到了婆婆家，讓他們照看幾天。

有時候，為了節約時間，我們也會順路去婆婆家吃頓便飯。一個多月後，弟媳家的兒子壯壯也到了婆婆家。

弟媳家兩口子都是公務員，朝九晚五，周末雙休，生活規律。此前，他家兒子是由弟媳娘家人在帶。

我第一次看見壯壯時，沒在意，但半個月後再見到他時，就明白了他也是常住的。公公婆婆每天圍著三個孫子轉，一刻也脫不開身。這個要喝水，那個要吃零食，還剩一個又要下樓玩。

我提議出錢請個保姆幫襯，婆婆拒絕了。他們認為一個孩子是吃飯，兩個也是吃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何必花這個冤枉錢。我思量著，生意上的事一理順後，就把兒子們領回家。

2

去年12月份，酒店建成。我以為終於可以回家帶孩子時，疫情卻來了。

酒店還沒開張就得關門，更糟糕的是賴以盈利的外貿廠也被迫關停。而銀行的貸款是不會停的。為了解決資金周轉和債務問題，我們把家裡的房子和車子都賣了。前幾天還在以老闆相稱的我們，灰頭灰臉地躲到了婆婆家。

婆婆安慰我們，錢流動起來才是錢，今天去了，明天說不定又回來了，想開點。

因為疫情的緣故，我們心安理得的整天窩在家裡啃老。婆婆一如既往和藹可親，一個人是吃飯，兩個人也是吃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幾個月前，還可以隔三岔五地給他們萬把塊的我，現在只能動動嘴皮子說幾句好話了。

好話是不能省的。有時候因為焦慮失眠的我，還會暗自慶幸，要不是婆婆收留我們，這會一無所有的我們一家，還不知道在哪裡流浪。

我好話才說了一個星期，弟媳一句好話沒講也要住進婆婆家了。她說她懷孕了，需要人照顧，家裡沒一個省心的，只有公公和婆婆，她才放心。

此前，我們一家四口佔一個房間，公公婆婆和壯壯一個房間。原本就已經逼仄的家裡已經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他們住了。

壯壯住進來時，我還不敢確定弟媳是看不得我兩個兒子吃住在婆家，現在我已經完全肯定了。可我自己本就寄人籬下，所以不好發表意見。

婆婆略微沉吟了一會，回道：「小青，媽媽這裡地方窄，你一個孕婦住不舒坦，要不我去你家怎樣？」弟媳慢條斯理地回道：「媽，大嫂都不嫌窄，我怎麼會呢？」

婆婆微微笑了笑，也就應了下來。

婆婆讓我們幫忙在網上代買了很多摺疊家具，家裡能扔的物件全都扔了，再將臥室騰了出來。準備就緒後，弟媳一家就大包小包地搬了進來。

十個人住在82平的屋簷下，是什麼感受呢？我的胳膊都不敢伸直了。

弟媳是孕婦，凡是要以她為先。每天她先洗澡，洗完後三個孩子洗，接著是我，再然後是老公的弟弟，接著是老公，接著是公公，最後才是婆婆。

弟媳兩口子都是要上班，有收入的人，她希望我們大家不要影響他們。

每天早上，我們要等他們兩口子吃好早飯出門後，才能出房門洗漱，吃早飯。晚上還要等他們一起回來吃飯，不然不把他們當一家人。

原本就因生意失敗受挫的我們，因為有弟媳一家的對比，更顯得一事無成。焦慮、壓抑和挫敗感無時無刻不籠罩著我們。

老公起初還會自責自己窩囊，讓一家人淪落到和斤斤計較的市井小民擠在一個屋簷下，但時間長了後，他也就頹廢了，反正有口熱飯吃，有個暖被窩，和人家一般見識做什麼呢。

3

原本焦慮不安的我，現在又添了一份害怕和恐懼。我怕長袖善舞，運籌帷幄，大方自信的我，就此淪落到會為了1塊錢在菜場裡和商販討價還價的中年婦女。我辛辛苦苦讀書、工作、掙錢就是為了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僅僅是活著。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有了出去租房子住的念頭。那會，我全身上下1000塊都沒有。

今年4月份，弟媳的女兒出生，家裡自此充斥著嬰兒的啼哭聲和奶腥味。為了減輕公公婆婆的負擔，我主動幫忙，做月子餐，衝奶粉，洗衣物，打掃衛生。

比我小兩歲的弟媳偶爾似笑非笑地對我說：「大嫂真是能幹呀，做生意是把好手，這幹家政也是手到擒來。」她這話說的我手裡的奶瓶是遞過去不是，拿回來也不是。

婆婆聞訊走來一把接過我手裡的奶瓶，將我擠出房間，噌怪道：「小暢，鍋裡噸的鴿子湯你還沒喝呢，趕緊去喝了，你爸等著洗鍋呢。」隨後，又笑盈盈地從弟媳手裡抱過孫女：「哎吆，我的個心肝寶貝，奶奶餵你吃飯飯。」

婆婆自此沒讓我在家幹一點家務。她說，年輕人腦子活，養好精神還要做正事，家務這點事就留給他們活動筋骨。

我和老公商量搬出去住。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錢倒是其次，憑什麼我們搬，不是他們搬？我們走了，不就是我們認慫嗎？他們一家算盤打得那麼精，我家兩個孩子，她也上趕著生二胎來啃老，這種人就得在她面前膈應，讓她埋在算盤裡出不來！」

說這話的老公，幾個月前還是出國一趟就會給弟媳一家帶萬把塊禮物的人。我憤憤不平時，他還會說我，格局小，眼界低。當然，那會弟媳一家見到我也是一口一個「好嫂子」。

弟媳女兒要滿月了。有天早上，她半真半假地對婆婆說：「媽，嬌嬌馬上要滿月了，這飯店還沒開，咋辦呀？」

婆婆揶揄道：「飯店不開，家裡的廚房開，還能少了她一口飯？」弟媳立馬黑下臉，不悅道：「還是大嫂運氣好，兩兒子一起辦了酒。」

「那你也整個雙胞胎啊。」

這天晚上，我想起來喝口水。走至門口，才想起來，客廳裡有婆婆他們，只得轉身，恰好聽到門外婆婆低低地說了句：「手心手背都是肉。」

公公低低地應了聲：「這個月的退休工資加起來夠嗎？」

「應該夠。」

門外沒了響聲。

我躺回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最後只好睜著眼睛開始數數，一直數到朝陽透過窗簾灑進曬得滿滿當當的房間。

4

一個星期後，婆婆以弟媳女兒滿月為由給四個孫子、孫女買了禮物，一人一個黃金花絲長命鎖。

弟媳笑嘻嘻地探過身子，一把接過兩個首飾盒後，陰陽怪氣道：「媽，你這孫女滿月是假，救濟扶貧是真啊。」

婆婆笑道：「這孩子，這是錦上添花！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個吃皇糧的都指望做媽媽的幫扶了，是沒富到哪去。」

弟媳冷著張臉，抱著孩子就回了臥室。

我打開首飾盒，看了一眼標籤，9500元。4個近4萬，等於公公婆婆兩人4個月的退休工資。

我說了幾句好話後，也回了臥室。當天晚上，我就把鎖片繫到了兒子們的脖子上。隔天，我特地早起給弟媳做早飯。婆婆瞪著眼，把我推回了房間。

5月份，市裡各行各業早就有序復工，但不包括旅遊業和外貿行業。所以，酒店還是沒找到合適的開張時機，而外貿單子也是一張都沒有。

我想著做點事情解決燃眉之急，那幾天我一直在倒騰抖音、快手和淘寶。老公卻坦然了，反正已經這樣了，不差這一兩個月。

家裡濃鬱的奶腥味，加上可以掀翻樓頂的孩子吵鬧聲，讓我頭疼欲裂。

我以鍛鍊身體為由，叫上老公，帶上兩個兒子去了遊泳館。好久沒出門放風的兩個兒子，一到遊泳館就像是脫韁的野馬，換好裝備後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遊泳池。

然後，我們一家四口就成了遊泳館的焦點。因為，兒子們脖子上的長命鎖竟然漂在了水面上！

所有人鬧哄哄地像看熊貓一樣，圍了上來。我立馬從池子裡撈起不明所以的兒子們，拽下他們脖子上的金片，大步走回更衣室。

一到更衣室，我就拿出手機發了條怒氣衝天的朋友圈：「虎落平陽被犬欺！沒本事親媽都瞧不起！買就買，不買就不買，買假的是幾個意思？」下面配了一張拽下的金片圖。

弟媳第一個回覆：什麼情況？媽買的金片是假的？我回：都漂在水上了，還能是真的？估計你的也真不了，等我回去幫你看看。

回家的路上，我對著沉默不語的老公譏諷道：「你媽真夠表裡不一的，估計早就巴不得我們這幫廢物滾了。」

老公一路沒說話，也沒有直接回婆婆家，而是帶著我們去了原來家附近的飯館吃了頓晚飯。吃飯時，向來滴酒不沾的老公叫了一聽啤酒。我們各懷心思地吃完飯後，他就牽著兩個兒子的手，帶著我往婆婆家走。

到了婆婆家樓下時，半天都沒一句話的老公開了口，他像是在安慰我和孩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最多一個星期，我們就搬出去，最多一個星期。」

這是家財散盡以來，老公第一次對未來表態。也是，一個男人要是連自己的爹媽都瞧不上了得多沒出息。但凡還有零星半點的自尊，就不會繼續仰人鼻息。

5

到了家，我們像沒事人一樣和公公婆婆打招呼。婆婆怕我們沒吃飽，還特地給我們留了飯。

我們說了謝謝後，就回了臥室。

回房後，我給弟媳發信息，問她要不要幫她看金片，回頭一起和婆婆算帳。

她秒回我：已經驗過了，也是可以在水上漂的！她火氣沖天，說了很多詆毀婆婆的話。

罵完婆婆她還反過來勸我：「算了，她也七老八十了，我們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她這麼摳搜有什麼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以後不還是我們的，眼光放長遠點。」

我說不行，人爭一口氣，佛爭一口香，這事必須整明白，不然會被人一直當軟包子捏！我讓她明天找個時間把金片給我，讓我出面和婆婆算帳。她說回頭找個時間，然後就以女兒要睡覺，結束了話題。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老公臉都沒洗就出了門。我吃好早飯後，就拿起手機催促弟媳把金片給我。

她應了幾聲，就沒了下文。

第三天，老公一如既往地早出晚歸，我一如既往催促弟媳把金片給我。她這次直接不回我簡訊。

我生氣道：「這是咋的？這時候你還護著婆婆，難不成她給你的是真的？要是那樣，我可要把這個屋給掀了啊！」

她回道：「嫂子，你怎麼像個潑婦一樣斤斤計較，婆婆也不容易，水電煤、夥食、房租可一樣都沒收錢。而且一家人為這點小事鬧紅臉真沒那個必要，這年頭一家人齊齊整整平平安安最重要！」

我說，我不管，我必需要拿到你的金片。她說我不可理喻就不理我了。當天傍晚，他們一家四口在我出門接孩子放學的檔口就搬回了自己家。

我給她發簡訊：「別忘了把金片給我啊。」她回我：「要算帳你算去，別扯上我家！」

弟媳一家搬家毫無徵兆，公公婆婆既意外又驚喜。當天晚上，他們蜷縮在沙發上一年的身子骨，終於在臥室的床上舒展了開來。

三天後，老公也帶著我們娘三搬了家。他在我們原來家的小區裡租了一套房子。房租用的是螞蟻借唄。婆婆什麼也沒問，只說了句：「想回來就回來，家裡總有口熱飯。」

我笑著點點頭。

6

老公到處託關係，從一些紡織行業同仁手裡分了幾筆國內的服裝加工訂單。因為我們夫婦一直在同行裡有口皆碑，願意伸手拉我們一把的人很多。

原本積壓和被退貨的外貿訂單，也在我的主張下從出口轉成內銷。我們和很多抖音、快手主播達成了合作關係，外貿品牌服飾加流量加持，很快堆積成山的服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

酒店也在老公力排眾議下開張了。

他轉換了思路，不宣揚住宿，只主推餐飲，而且登上了政府指定專為復工企業提供工作餐的酒店名錄。這個思路很妙，提前正面宣傳了一把新開張的酒店。

老公每天早出晚歸跑生意，我就在家一邊帶娃，一邊跟著主播們學習直播帶貨。一個多月，我們兩人都是雙眼通紅，聲音沙啞的狀態。

但拮据的生活狀態漸漸地好轉，買菜、付房租、兒子們上學可以不靠借唄了。

6月底，酒店和服裝廠均開始盈利，老公特地給兒子買了禮物，竟然是和婆婆買的一樣的黃金花絲長命鎖!他對兒子們說，「爸爸買的，這次肯定不會漂起來。」

我知道老公自尊心強，但沒想到假金片對他的影響這麼大。我笑道：「對，奶奶買的也不會，只有媽媽買的會。」

隨後，我就把自己為了敦促他上進、讓弟媳一家搬家、以及讓公公婆婆喘口氣，在網上買假金片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老公自尊心強，得知被自己媽媽「瞧不起」肯定會發奮；弟媳好佔便宜，「得了便宜」肯定會躲起來偷著樂。

我只買了兩個不值錢的假金片卻一箭三雕，合家歡喜。

老公眼眶紅紅的，老半天才回了句：「你買的金鎖不假，價值連城。」

我想了想，回，婆婆買的也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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