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那隻雞之前,我不知道雞竟然這麼有攻擊性,而且攻擊時步步緊逼,毫不退縮,充滿鬥志,不給對手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與那隻雞的三次遭遇,兩次較量,從此讓我顛覆了對雞的認識和看法。
第一次遭遇那隻雞是在一天下午三點左右,我打開小門的鎖,去抄水錶底數。在路上,我看到有一群雞分散在道路兩旁,悠閒地踱著步,覓著食,公雞間或打打鳴,讓人不禁有一種回歸鄉野村落的愜意,純樸而美好。
等我抄好底數,往回走的時候,聽著公雞一聲聲地啼叫,心癢難耐,於是一邊往回走一邊開始學公雞叫,「喔喔喔」,試著叫了兩聲,自我感覺學得惟妙惟肖,簡直能以假亂真了。
正自我陶醉著,這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小路左側站著一隻公雞,正直直地盯看著我,像是在瞄準目標,我正愣神間,它緊接著就徑直衝我走過來,走的同時,它脖子上的毛都立起來了,一圈一圈的,我正納悶它的意圖時,它已衝我飛撲過來。
那一刻我都懵了,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它撲到我身前,準備用嘴叨我的腿時,我才反應過來,開始條件反射地用腳踢它,但它根本不躲也不避讓,反而像是我的反抗更激發了它的鬥志似的,它又變幻著方向朝我更兇猛地飛撲過來,從沒見過這陣勢的我,頓時嚇得汗毛直豎,頭皮發麻,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趁它正準備新一輪的攻擊之時,我瞅準空子朝小門的方向跑去,跑幾步就回頭看一眼,生怕它跟過來了而我又不知道,剛開始那隻雞還在後面緊追不捨,後來可能是看實在追不上了,方才作罷。
跑進院子後,我迅速地把身後的小門關上並上了鎖,才總算是鬆了口氣,至此,交戰的第一回合以我的失敗告終。
回到值班室,我越想越窩火,但同時我又反省了一下,是不是那隻公雞嫌我學雞叫了?覺得我是在挑釁它?但很快同事就否定了我的這一想法,她說有一次也被公雞攻擊了,她既沒學雞叫也沒招惹它們。
那麼也許公雞是覺得人侵入了它的領地,它的安全受到了威脅,於是奮起驅逐「韃虜」?又抑或是它本身就是只鬥雞,就喜歡沒事找事兒?
記得在陝北工作時,有一次去趕集,看到雞籠子裡一半以上公雞的眼睛前面,都被綁了個厚厚的塑料片子,剛好能擋住視線,我當時好奇地問老闆原因,老闆很無奈地說那是眼鏡,因為那幾隻雞就喜歡打架惹事,自從把眼睛擋住後,它們就消停了,再也不打架了。
如果是前者,那倒是情有可原,畢竟守護自己的家園無可厚非,但如果是後者,那它就真屬於欠抽型了,需要找機會好好治治它。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我不得而知,不過我姑且認為它是一隻好鬥的公雞吧,正需要有人來給它渡渡魂。
有了第一次的前車之鑑,第二次再去時,我從值班室拿了個長把的掃把,試了試還挺順手,舞起來虎虎生風的。要是這餘風掃著那隻公雞,估計立馬就要雞毛滿天飛了,想想就解氣。
我一邊臆想著戰果,一邊打開了小門,有恃無恐地走在路上,這一路都相安無事,那些公雞母雞們一看我拿著長掃把過來,一隻只都慌不擇路地躲得遠遠的,避之唯恐不及。
雖然如此,但我仍不敢掉以輕心,心想萬一那隻狡猾的公雞趁我一個不注意,從某個犄角旮旯突然竄出來,襲擊我個措手不及呢,所以自始至終我的手都不敢離開掃把,哪怕是在屋裡抄水錶底數時,也是換左手拿著掃把,右手迅速地往草稿紙上抄底數……
回來的路上,我所經過的地方,原本已經歸位的雞們又做鳥獸狀四散開來,並沒有哪只雞膽子大到敢和手握「重器」的我一決高下,原來雞也會審時度勢,知道量力而為,不會一衝動就不管不顧地硬碰硬,所以這第二回合,毫無懸念地,我不戰而勝。
第三次再去時,要麼就是覺得上次去時,那把掃把所賦予我的膽量和勇氣仍有殘餘,足夠此次的衝鋒陷陣,要麼就是覺得那些雞們應該對我是有所忌憚的,不會忘記上次我拿掃把去時所施展的「淫威」,總而言之,這一次我鬼使神差地沒拿那把掃把,而只是在小門外的灌木叢中象徵性地折了一小段不及三寸長的帶著枯葉的枯枝,就此踏上了徵程。
去的時候人、雞各自安好,雞沒有因我的到來而亂了陣腳,它們該覓食的覓食,該打鳴的打鳴,而我呢,也因有「武器」在手而有恃無恐,從容地在兩旁都有雞行注目禮的小路上穿行,一路相安無事。
回來時,帶著完成此行工作後的輕鬆心情,我突然想找出曾經欺凌過我的那隻公雞,說實話,那次因為緊張和害怕,我根本沒有看清攻擊我的那隻雞長什麼樣,只知道它是只公雞。
於是我晃動著手裡的「武器」,並用它指著路邊的一隻只公雞進行「拷問」:上次是不是你?被「拷問」的公雞大都被我的氣勢逼退了幾步,這更助長了我的囂張氣焰,於是我一路走一路「問」。
正以為此次「拷問」註定會毫無結果時,我突然注意到此時正被枯枝指著的那隻雞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用眼睛直直地盯視著我,那眼神似曾相識,「不好,就是它!」
我突然驚覺,並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為了給自己壯膽,我使勁地晃動著手裡那根帶著點枯葉的枯枝,此時此刻,我真後悔沒拿著那把掃把來,錯過了一次能好好教訓它的機會。
只見那晃動的枯枝帶動著枯葉起勁地「刷刷」作響著,自帶氣場,但無奈太短,根本觸不到它,這時這隻公雞應該也已意識到我手裡的武器並沒有什麼殺傷力,而只是個被當作令箭的惺惺作態的雞毛,於是又一步步地向我逼近,進而雞毛倒豎,開始了它慣常的攻勢,情急之下,我把那根不中用的枯枝朝它扔去,它只是閃躲了一下,攻勢卻絲毫不減。
我又用腳一次次地踢它的腦袋、它的身體,但它像是長著銅頭鐵臂似的,竟然毫髮無傷,正當我束手無策,準備冒險與又一次向我撲來的它來個「近身肉搏」時,偶一低頭,發現腳下滿是碎石子,於是趁它不備,我就近伸手從地上抓了一把石子,一股腦地朝它扔過去。
這一下總算是阻住了它的攻勢,但它還是鍥而不捨,蓄勢又要朝我撲來,說時遲那時快,我又從地上抓了塊大一點的石頭,狠狠地朝它身上打去,這一下的力道不輕,直打得它的身體晃動了一下,趁它還未穩住身形,我一鼓作氣,接連從地上撿了七、八塊石頭,卯足了勁一一朝它扔去。
終於打得它落荒而逃,雖然打到最後,我也已筋疲力盡,手腳酸軟,但畢竟險勝了這第三回合,心情還是略微有些激動的。
現在回想起與雞激鬥的場面仍心有餘悸,有時心中又會不禁慶幸:幸好這些雞沒有「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覺悟,否則那麼多雞一起群起而攻之,我再怎麼勇武,也無法保證全身而退,更甭說報仇雪恨了。
自那次以後,我每次去抄水錶底數,都會拿著那把長掃把,不再鋌而走險。都說不打不相識,可是我跟那隻雞正面交鋒了兩次,卻還是沒能記住它的樣子,不知道它是不是記住了我,如果我倆誰都不記得誰,那這架豈不是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