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當地人稱為的南寺即善化寺,穿過讓人頭暈眼花的南城門甕城,向西拐,走不多遠,馬路對面便是蒼松翠柏掩隱的古寺,寺門上一塊古匾,上書善化寺。寺前廣場上有一座黃綠琉璃瓦的五龍壁。
林風去書店買書,轉了一圈沒有一本合意的。他漫不經心地沿著城牆帶狀公園與護城河間的甬道向東走去。鍛鍊的男女老少絡繹不絕。南城門蔚為壯觀,其廣場也最為寬闊。廣場有兩處池子,池子裡音樂噴泉的噴頭密密麻麻。一到暑期,這裡人山人海。一邊看噴泉,一邊吃著全國各地來的美食。
林風從永泰門進去。南城牆不但有甕城,還有月城、耳城,所以,每到春節這裡是整個城牆娛樂的中心。兩邊耳城裡分別是刀削麵和王府升鍋宴。甕城內迴路曲折,不看指示牌是很容易迷路的。可以想像,戰爭期間當敵人攻進第一道城門,進入迷宮樣的甕城中,只能等著被城上的守軍射成刺蝟,拋下火油,燒成焦炭。
林風穿過南城門。他想起曾經約曉彤要去善化寺的,如今她卻離他而去,想到此處林風的胸口隱隱作痛,還不由地湧出了眼淚。
「一切都結束了。」林風心裡想,「也許,從一開始人家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反而好受一些,但仍然無法割捨這一段感情。
善化寺是古樸厚重的,但相比於其它寺院來,名氣卻不是很大,遊人很少。
林風最喜歡這裡,遠遠的便望見那掩映在蒼松下厚重古樸的那罕見的單簷廡殿頂山門,就像一位敞開胸懷歡迎四海朋友的使者,讓人的心胸也豁然開朗起來。舉步前去,月臺之上兩尊滄桑的石獅子仿佛要帶我們穿越千年回到那遼金時代。
亮過身份證後,林風懷著敬意從東邊門跨進這座千年古寺,那身後的萬丈紅塵仿佛也被擋在了門外。
但見庭院廣闊,氣魄雄偉。斜對面三聖殿的單簷廡頂,正脊較短,垂脊弧線平緩開闊,屋簷翼狀翹起,讓人忘俗。
沿天王殿前的臺基走去,簷下朵朵鬥拱密布,料想有的鬥拱並不承力,只起裝飾作用。
山門懸一大匾,上書「威德護世」,字體敦厚方正有力,為明嘉靖年間的。
天王殿內所塑的自然是四大金剛,體態巨大,身披彩甲,頭戴王冠,手持武器,在那高大威嚴的泥塑雕像之前,讓人不由得有畏懼之感,但這裡的天王與別處猙獰恐怖之面孔不同,和善了許多,有一尊濃眉上揚,大眼圓睜,似做調皮狀。四雕像俱為明代人的手筆。
有兩位女孩子雙手合十,在那蒲團之上一一跪拜。
三聖殿的本色鬥拱,突兀醒目,粗壯、有力,而又排列有序,形似怒放的花朵,這就是斜拱。梁思成曾評價這種「鬥拱」說:「鬥拱與屋頂爭搶著視線。」他還說:「偉大,含有無限力善化寺量,頗足以表示當時方興未艾之朝氣。」
原來,真正意義上的鬥拱,應該是大而觸目的,無需繁複,不飾彩繪,氣度威嚴自在。遼金人還傳承著唐朝的遺風。
到了宋朝,建築加高,鬥拱數量頻繁,但體積減小。元朝以後,鬥拱完全退化成裝飾,描金畫彩,失去了讓人震撼的生命之力。
三聖殿,是善化寺的中殿,華嚴三聖,高坐蓮臺,莊嚴肅穆,中為釋迦牟尼佛,右為普賢菩薩,左為文殊菩薩,稱「華嚴三聖」,故名三聖殿。下邊有協菩薩侍立。
大殿門口外放置一塊墊子,進大殿前先在那張墊子上把鞋底的汙物蹭一蹭,這不僅僅是表示虔誠敬畏之心,這幢金代大殿裡鋪的方磚都是古物,為防止破壞。
跨進門檻,大殿裡視野開闊。大殿採用減柱法,放眼望去,只見四根高高立柱,直撐粗壯梁架,此種舉架法為金代做法,鬥拱梁架粗壯有力,不做雕飾,豪放粗獷,有大唐之遺風。下部梁架的青綠彩飾,為明清補妝,與兩邊牆壁彩畫為同一時期。兩邊各有兩塊古碑,西面有一塊稱為金碑,為宋朝朱棄撰寫。
次間設直稜窗,陽光條條射入,大殿仍顯得昏暗。
大約是林風本沒有什麼晴朗的心情吧,使這靜幽的環境更顯抑鬱,連佛祖和菩薩都治不好他那悲傷的心情呢。
林風只好走了出來。
一個穿著紅色風衣繫著白色長圍巾的女子,持著相機在飛簷下認真地仰首拍照,她那專注的神情吸引了林風。
他心想,「她在拍什麼呢?那麼認真!」
原來是在拍次間補做鬥拱,那一朵鬥拱確實與眾不同,不像其它的十字交叉鬥拱,這朵鬥拱有五層,拱都是斜出60度的,層層疊疊,看起來像盛開的多層花瓣。
「這個女子還真是善於發現美啊。」
只見她試了好幾個角度,身子也扭到了不舒服的姿勢。在那大殿的紅牆、粗壯威嚴的飛簷背景之下,她本身就是一種美。她終於拍到一張自己滿意的照片,端詳了一會兒,微笑點頭。
林風從她那白淨的側臉上看到了勞動後愉悅的笑容。她將長發挽起,露出了耳垂蜿蜒的輪廓。
「好像認識呢,誰呢?」林風的心裡正在琢磨。
「林風,你也在這裡?」那女子笑著說。
「李風鈴。」
「你來是拜佛嗎?」
「嗯……啊……那你呢?」
「我來是發現美。」
「我來是發現善。」林風從尷尬的境遇中緩過來了,「拜佛就是自己良心發現的過程。」
風鈴滿意地笑了笑。
「你拍的這朵鬥拱真的很漂亮。」林風說。
「那是了,這朵鬥拱在國內可是獨一無二的,是金代工匠高超技藝的代表,梁思成評價這鬥拱是:『偉大,含有無限力善化寺量,頗足以表示當時方興未艾之朝氣。』它像一朵蓮花!」
「其裝飾效果大於承重作用,頗含炫技的成分。」
「這朵蓮花可是開了快一千年了。」
「你怎麼知道它是一朵蓮花?我看它還像是一朵牡丹呢。」
「佛家當然是蓮花呢,一塵不染。」風鈴的臉上露出一種鄙夷牡丹俗氣的不屑。
「所謂一花一世界,這花也不是特指蓮花啊,佛家講萬物平等。」
「好了,算你說的有些道理。你這個人,就愛和人抬槓,不過……」風鈴說著把頭扭過去了,臉上漾著笑容,她又說,「一起轉轉吧。我很喜歡善化寺,沒事的時候就來坐一坐,感受一下這座千年古寺的靜寂,與外邊那喧囂相比,很讓人的心安靜下來呢,再聽聽那風鈴悅耳的響聲,更讓人有空靜的感覺了。」
「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林風說。
「可我看你今天的心情並不怎麼樣。」
「你這個嘴真是太厲害了。」
「哈哈,說對了吧,為情所困?」
「嘴上留德。」
「你許的願不會是得到愛情吧?」
「好了好了,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哈哈……一起轉轉,給我做個導遊怎麼樣?」
「好吧。」
「不情願嗎?」
「心甘情願。每次我一進大門,就被這三聖殿的屋脊所震撼,你看……」他們下了月臺,又走到了大門處。
林風手指著三聖殿說,「這個單簷廡頂的特殊之處就在於簡約大氣。正脊很短,垂脊頗長,坡度平緩自然,很容易讓人想起一位雖不威猛但卻有著開闊胸懷、從容氣度的中年男子。」
「這位中年男子有四朵像花兒一樣的鬥拱。」風鈴打趣林風說。
「喂,你拍不拍照?」
「好,馬上拍。」風鈴這才想起她來這裡的主要目的,馬上舉起相機拍照,臉卻緋紅了。
「讓你這麼一打趣,我想起來這些金代工匠還真是有趣啊,那四大天王與別處的那些猙獰怒目的金剛不同,他們頗為和善,有一個還很搞笑呢。」林風說。
「據說四大天王是明朝所塑,不是金代工匠的作品啊。」
「我覺得明朝的工匠肯定是見過金代的原塑像後仿照做的,還真想了解了解那些金代工匠的生活。」
「你還是進三聖殿去看一看那塊金碑吧,或許有幫助呢。」
「走。」
林風和風鈴兩人來到那塊「朱弁碑」前。
「碑文撰寫者是朱弁,他是南宋的官員,也是南宋著名理學家朱熹的叔祖父。朱棄作為南宋使節出使金朝,被扣留14年,以其人品高尚、學識淵博,被金代貴族,聘為講師。他就住在當時的西京大普恩寺,也就是現在的善化寺。故後人皆因他而稱此碑為『朱弁碑』,亦稱其為『善化寺金碑』。」風鈴介紹說。
朱弁碑刻立時間為金大定十六年(1176年),碑體總高4.58m,寬1.28m,厚0.24m。碑額構思巧妙,兩條螭首身子相互纏繞成橢圓形,螭頭分別俯在方形篆牌兩側,上書「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之記」,螭龍兩條細長前爪從兩側緊抓碑身,兩尾相交碑首正中翹向上作裝飾。
碑文名「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記」,由時任魯縣開國子孔固書,濟陽郡開國伯丁障仁篆額,雁門郡雕刻藝人解遵一所刻。碑座為玄武石龜跌。「朱弁碑」共19行,每行52字,總計925字,為金代石碑之精品。
額篆: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之記
碑文: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記。諸佛菩薩之應世也,亦擾哲王之抹弊,或忠,或質,或文,雖制治不同,其趨一也。世人構達磨對蕭梁氏之言,遂疑有為功德不可復作,而不知指示神地,以植五王之福;補理故寺,當獲二梵之報者。釋迎遺訓,具存貝典,則崇飾塔廟,興建寺宇,以示現佛菩薩境界,蓋將誘接眾生,同歸於善二其為功德,拒可測量哉!彼達磨大士,方以妙元明心,親提教外別傳之印,則於有為功德不無抑揚,是亦因時抹弊耳,非實貶也。具願力必當,能克遵付屬,而成就茲事,其為功德尚何警耶?大金西都普恩寺,自古號為大蘭若。遼末以來,再根鋒燼,樓閣飛為埃紛,堂殿聚為瓦礫,前日棟宇所僅存者,十不三四。驕兵悍卒指為列屯,而喧寂頓殊;掠藏俘獲紛然錯處,而垢淨俄變;殘僧去之而飲泣,遺黎過之而增秋。閱歷滋久,散亡稍還。於是寺之上首、通玄文慧大師圓滿者,思童戲於畫沙,感宿因於移礎,發勇猛心,得不退轉,舍衣孟凡二十萬,與其徒合謀協力,化所難化,悟所未悟。開尸羅之壇,闡盧舍之教,以慈為航,遂其先登之志;以信為門,鹹懷後至之恥。於斯時也,人以須達期,家用給孤相勉,鹹蘊至願,爭舍所愛。彼髓腦支體尚無所吝,況百骸外物哉!於是舉幣委珠金,脫袍澎裘裳者,相繫於道。累月逾時,殆無虛日。經始於天會之戊申,落成於皇統之癸亥。凡為大殿暨東西朵殿、羅漢洞,文珠、普賢閣,及前殿、大門、左右抖廊,合八十餘楹。領璧變於涎值,丹鑊供其繪畫,攘椽梁柱飾而不侈,階序確闊廣而有容。為諸佛薩睡,而天龍八部合爪掌圍繞,皆選於名筆;為五百尊者,而侍衛供獻各有儀物,皆塑於善工。膝容莊穆,梵相奇古。慈憫利生之意,若發於眉宇;秘密拔苦之言,若出於舌端。有來瞻仰,莫不欽肅,五體投地,一二同聲二視此幻身,如在龍華會上,百寶光明中。其為饒益,至矣,大矣,不可得而思議矣!圓滿今年七十有四,自惟君恩、佛恩,等無差別成此功德,志實治安無事之時,則其成也甚易;圖於幹戈未載之際,則其成也實難。圓滿身更兵火,備歷艱勤。視己財貨,猶身外影既捐所蓄,又衰檀信。經營終始,淹貫時序,皆予所目睹也。則其成就,豈得以治安無事時比哉?始予築館之三年,歲在庚戌冬十月,乃遷於茲寺,因得與寺眾往來,首尾凡十四年如一日也。眾以滿之意狀其事,以記為請記事之成,要得其實。今予既身親見之,其可辭哉?按寺建於唐明皇時,與道觀皆賜「開元」之號,而寺獨易名,不見其所自。今樓有銅鐘,其上款識,乃是清泰三年歲在丙申所鑄造也。其易今名,當在石晉之初或唐亡以後,第未究其所易之因耳。後之作者,見其闊文,倘得其本末為我著之,乃予之志也。非特予志,亦寺眾之所欲聞也皇統三年二月丁卯江東朱弁記。少中大夫、同知西京留守、大同尹兼本路兵馬都總管府事、上輕車都尉、濟陽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賜紫金魚袋丁嶂仁篆額。中憲大夫、西京路都轉運副使、上騎都尉、魯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賜紫金魚袋孔固書。通玄文慧師、賜紫沙門圓滿提點。大定十六年丙申八月丁酉初一日癸酉,三綱:寺主沙門惠鐲,尚座行完,都維那棲演立石雁門解遵一刊。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風鈴問。
「只是簡單的知道一些,要是萬哥在就好了。」林風回答。
「這就是金碑,又叫朱弁碑……」
林風和風鈴扭過頭來看,原來身後是三位和尚,講話的是一位中年和尚,另一位年紀和他相仿,還有一位比較年輕一些。
「看這裡,」那和尚指著碑文說,「善化寺創建於唐朝開元(713-741年)年間,唐開元二十六年(738年),唐明皇李隆基頒布詔書,令天下州郡各建一大寺,並按年號稱寺名,統稱『開元寺』,善化寺的舊寺就是唐代的一處開元寺。至五代後晉時( 936-947年),開元古寺改名為大普恩寺,遼金時沿用此名。自明英宗賜名善化寺,在明萬曆年間的《重修善化寺記》和《重修善化寺碑記》中可知善化寺已經成為這座寺院的正宗名稱。因在城南,當地百姓俗稱『南寺』。
「善化寺地勢低凹,座北朝南,寺內的主要建築一如唐代布局,皆分布在中軸線上,三重大殿,由下而上,由小漸大,在體積和量的變化中,體現出一種宏大、莊嚴、肅穆和高貴的盛唐古風。在三重大殿的東西兩側,還有兩座唐代遺風的閣樓,西閣為普賢閣,東閣為文殊閣,文殊閣於民國初年在火災中塌毀。另外還有東西配殿,構成了『伽藍七堂』的古制。
「朱弁在『金碑』中說:佛、菩薩是以有所關懷的『應世』姿態,展現『誘接眾生,同歸於善』的崇高言教境界,此碑稱之為『佛菩薩境界』。在世俗看來,釋迎牟尼棄世出家專心求法,就是放棄人世的一切慾念與利益。在佛教傳入中國後的西晉時代,大和尚慧遠在《沙門不敬王者論》中,稱佛教是『方外之賓』。佛教僧徒披袈裟,斷蓄髮,託缽念佛,遁入空門。然而,到了唐代百丈懷海和尚的時代,佛教僧徒則以一種積極應世的姿態,參與人世間的善事和公益活動,以此作為修煉佛法的重要內容,修路架橋,販濟災民,積極引導眾生『同歸於善』,這是佛菩薩的一種期待,也是佛菩薩的一種境界。撰者朱弁以南朝時的印度僧人達摩祖師蘆葦渡江,與南朝梁武帝蕭衍進言救世以為『功德』,闡述佛教『應世』的觀點,這種功德就如同現世哲王的救弊補世一樣,以此之為功德,大矣廣矣。」
另一位和尚說,「佛教表明了一種觀點和態度,那就是興建寺宇崇飾塔廟,不僅僅是信仰行為,也不僅僅是建築藝術行為,而是佛教積極「應世」,參與世俗社會的一種積極的姿態和境界,就是饒益眾生。」
那和尚繼續說,「至於『彼達磨大士,方以妙元明心,親提教外別傳之印,則於有為功德不無抑揚,是亦因時抹弊耳,非實貶也。』是指梁武帝普通年間,祖師從印度航海來到廣州,廣州刺史急忙上報朝廷,梁武帝派使者迎接祖師到京城建康(今南京)。梁武帝問祖師佛法,許多佛教典籍對此都有記載,『爾時武帝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師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師日:「不識。」又問:「朕自登九五已來,度人造寺,寫經造像,有何功德?」師曰:「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師曰:「此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善因,非是實相。」武帝問:「如何是真功德?」師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意思是說:梁武帝問祖師,『我自從當了皇帝後,寫佛經,造佛寺,培養發展僧人,不可勝計,同時還多做善事,廣結善緣,淨身持戒,敢問有何功德?』祖師回:『沒有功德。』武帝忙問:『為什麼沒有功德?』祖師回:『這些只是世間的福德,因為福德與功德不同,外修諸事的有漏善只是福德,倘若不能自己內證得自性即是無功德。』正如禪宗六祖惠能所說:『迷人修福不修道,只言修福便是道;布施供養福無邊,心中三惡元來造。擬將修福欲滅罪,後世得福罪還在。』」
「那麼,什麼是真實功德呢?」另一和尚問。
「不可說。」那和尚答道,「其實福德雖然不是功德,但卻像這臺階,可以步入功德;如果認為這臺階便是功德,那就大錯特錯了。」和尚繼續說,「這裡,『圓滿今年七十有四,自惟君恩、佛恩,等無差別成此功德,志實治安無事之時,則其成也甚易;圖於幹戈未載之際,則其成也實難。圓滿身更兵火,備歷艱勤。』圓滿大師少有慧根,前有宿因,入於佛門,精進勇猛,從不退轉,是一位堅定自信的佛教修行者。面對遼末保大年間戰火對普恩寺的嚴重破壞,他帶領所存僧人『合謀協力』千辛萬苦化緣聚資,經過長年累月地努力,從金代天會六年(1128年)至皇統三年(1143年),用了整整15年的時間把殘毀的大普恩寺重新修建而成。『凡為大殿暨東西朵殿、羅漢洞,文珠、普賢閣,及前殿、大門、左右抖廊,合八十餘楹。』」
「我倒是喜歡這一句,」風鈴說,「『慈憫利生之意,若發於眉宇;秘密拔苦之言,若出於舌端。』妙啊,所以才有,『有來瞻仰,莫不欽肅,五體投地,一二同聲二視此幻身,如在龍華會上,百寶光明中。』」
三個和尚聽聞此言,打量風鈴,露出讚賞的態度。
「的確,大雄寶殿的雕塑,雖不言語,但可以讓人心領神會。」林風說,「這個三聖殿是金代所建的,殿身平面減柱較多,內柱只4根,另有4根輔助性內柱,大概是後人所加。三聖殿是遼金減柱移柱法的突出實例。
中國建築發展到宋遼之際,常將若干內柱移位,或減少部分內柱(減柱法)以增加建築室內空間。減去殿內的若干金柱或者向後移動前排金柱,其目的是獲得更大的佛壇前的空間,使得梁下金柱的有無與位置更加靈活。這種擴大佛殿內部空間的設計,可以說遼金是我國古代建築史上很有創造力的時期。所以,殿內視野開闊,毫無一般大殿的侷促壓抑之感,殿頂內部採用徹上露明造,龕上佛像顯得尤為高大莊嚴,讓人敬畏。佛壇上塑華嚴三聖,為金代原作,清康熙年間補修,金塑風格猶存,但在後人的維護中失了真。魏晉唐宋是中國藝術的高峰,後人無論從思想上還是藝術上,都少了那種無法言傳的自然美。
那兩尊脅侍菩薩也許是後人所塑吧,看右邊那一尊,臉部不夠勻稱,體型臃腫,再看她那右胳膊,胳膊肘突出,小臂不圓潤,很明顯是現代人的補做。佛教講究空靜,現代人心浮氣躁,功利心太強了。很多人急急忙忙地來此拜佛,上香許願,之後又急急忙忙地走了。這卻與六祖惠能所說的人人都有佛性之義大相逕庭。」
「看不出來,你還懂佛啊。」風鈴說。
「我也就是看過一部《壇經》。不過儒釋道是相通的,《四書》和『老莊』我可是常翻看的。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意會,便手舞足蹈。」
「得意忘形,雞毛猴不壓分量。」風鈴說,「走,到大雄寶殿去。」
林風和風鈴站在三聖殿的月臺上,聽著風鈴叮叮作響。心胸豁然開朗。
「我非常喜歡這裡,沒事兒便過來坐一坐,心很容易靜下來呢,好像那世俗的煩惱都被淨化了一樣。我媽也信佛,但她不喜歡看佛書,她喜歡做善事,待人很好。」風鈴說。
「所謂的菩薩心腸。善,是需要實踐的,經書只是啟發人的善心。有些人背著經書,自身的貪嗔痴卻一點兒都不減,還要到處去賣弄,可見學問有真假之分的。」林風說。
「哦,就像這兩塊匾,同樣是書法,天王殿上那塊明朝的匾額,可以看出寫字人的正直誠意,而三聖殿上的那塊現代匾額的三個字,像個印刷體,毫無感情可言。這個社會已不再缺錢了,缺的是真、善,更缺美。」風鈴說。
「哈哈,那字在現在已經算寫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