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網絡賭博集團與國內犯罪團夥互相配合,利用真人娛樂場、網絡彩票、網路遊戲等多種形式,在中國境內開設網絡賭場,並呈現出組織化、國際化、產業化和鏈條化的特徵,從而催生了信息、工具、資金等眾多的網絡黑灰產業,形成了獨特的網絡犯罪生態系統。
來源丨鳳凰WEEKLY財經
作者丨李遊 編輯丨覃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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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網絡賭博欠下300多萬外債後,廣東女子戴玲選擇燒炭自殺。「她都走一年多了,還經常有人來催債。」作為朋友,阿良深感遺憾,「她其實欠了500多萬,家人先還了230萬。」
戴玲入的賭局是一個叫黃權的男人設的,他自稱網址是從街邊小廣告得來的,裡面既有體育和真人賭博,也有地下黑彩票,但賭客一般選擇百家樂、骰子和鬥牛。後來,他將戴玲等人拉入賭局後,這些人總共投了1200多萬賭資。
而戴玲的錢,多來自於網貸公司。她先期投進去的230萬很快就輸光。事情敗露後,家人幫她還了錢。「誰也沒想到,她沒停手。」阿良說,在黃權的利誘下,戴玲又借了305萬元高利貸,又都輸光了。
直到債主上門暴力催收後,丈夫徹底絕望,並提出要離婚。戴玲索性離家出走,與親人完全斷絕聯繫。直到2019年4月22日,警方通知戴玲家屬時,她已在肇慶一個出租屋自殺了。
網絡賭博一般指網絡博彩。網絡博彩通常指利用網際網路進行的博彩行為。攝影:李遊
事後,家人才知道,戴玲輸錢的賭博網站,雖是黃權註冊,但平臺建立、管理、維護等均另有他人。該平臺玩法是,賭客先到網站充值,然後有1%返點獎勵,但返點只能用於繼續投注賭博,無法直接提現。
如果想提現,必須得等到贏錢,而贏錢概率極低。曾代理過賭博網站的人士告訴《鳳凰周刊》:「輸贏與返點,莊家在後臺能操作。」
這位人士坦言,智慧型手機佔據公眾生活主導地位後,網絡賭博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市場。而戴玲因賭博自殺一事,只是《鳳凰周刊》記者在調查網絡賭博時看到的冰山一角,更多受害者羞於講述過往。
公安部數據顯示,僅今年上半年,查處的網絡賭博涉案資金就高達2200多億元。
另外,隨著信息通訊、行動支付等行業快速發展,境外網絡賭博集團與國內犯罪團夥互相配合,利用真人娛樂場、網絡彩票、網路遊戲等多種形式,在中國境內開設網絡賭場,並呈現出組織化、國際化、產業化和鏈條化的特徵,從而催生了信息、工具、資金等眾多的網絡黑灰產業,形成了獨特的網絡犯罪生態系統。
坑害無數人的網絡賭博。
事實上,從2019年開始,公安部已聯動多部委開展為期三年的「斷鏈」行動,旨在從源頭斬斷賭博黑產「技術供應鏈」。
參與「牛牛」賭博,一晚輸掉22萬
凡是參與過網絡賭博的人,大都知道一個名為「牛牛」的遊戲。「牛牛」又名鬥牛,是最早流行於湖廣一帶的紙牌類遊戲,通常由4到8人參與。後來被搬到線上後,因其操作簡單,幾乎一直佔據著網絡賭博領域的榜首。
石家莊一公司白領高磊向《鳳凰周刊》透露,上個月他在「牛牛」遊戲裡輸了35萬。據其介紹,要想賭「牛牛」,要先進社交群,群主告知大家規則後,會先讓賭客下載一個有牛頭的APP,賭客拿著群主給的帳號,進入虛擬「房間」後,便可以開局了。
帳號是群主提前從APP運營方(莊家)那裡購買的,1元一個。熟悉的人,群主會免費發放,陌生人則要交500元押金。
「每個遊戲房間5-8人,有莊家與閒家。我參與的遊戲,最低押注10元,輸贏是10元的倍數,一局下來在千元以上。」高磊說,「如果老手參與,一局只需2分鐘時間。」
「牛牛」賭博中的「搶莊牛牛」。
在他推薦下,《鳳凰周刊》記者進入一個名為「牛牛董事會」的社交群,群裡有近400名成員。進群不久,群主讓大家下載了「快樂牛X」APP。需要指出,「牛牛」遊戲有很多APP,為逃避打擊,莊家經常更換。
下載APP後,有人在群裡發送了房間帳號,參賭人員輸入就可以了。這次遊戲,群主規定最低下注5元,上不封頂,賭注是5元的倍數,每輸贏1個遊戲分,代表1元錢。
記者進入的房間共6人,8人滿員。沒滿員時,別人能隨時加入,但加入後,無論輸贏,必須打滿20局才能離開,其他人可以隨時到房間觀戰。
遊戲開始後,APP系統給每人發了四張牌,賭客根據手裡現有的牌型押底分,遊戲底分是4或8分,賭客們選擇是否搶莊。如果搶,系統最後再給每人發一張牌,賭客拿著手裡的五張牌型比大小;如果不搶,直接亮牌。
其中,最大牌型一局最多能贏64分,20局遊戲結束後,另有人把結果發到群裡。因為單局時間很短,群主每天能組織150輪左右遊戲。
玩家則一般在中午和晚上出來,夜晚人數更多,群主在中午開六人桌,晚上開八人桌。群裡很多人都參與了賭博,並不時有人喊話:「我今天輸了好幾萬」、「怎麼總贏不了」……記者暗訪期間,一賭客哭著發語音說,一天輸掉了22萬。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開賭前,都會有一個所謂的財務人員單獨添加賭客。如果輸錢,就通過支付寶將錢轉給對方,財務扣除「水錢」後,把剩餘的錢轉給贏家。
所謂「水錢」就是網賭組織者從贏家資金裡扣除的提成,一般是5%-10%左右。而賭資全部流向運營APP的莊家。
另外,雖然都是「牛牛」遊戲,但各個平臺規則卻不同。另一個群主提供的APP中,賭客還可以選擇9人鬥牛,賭注倍數有牛牛4倍、牛九3倍、牛八2倍、牛七2倍等,一輪24局。
打完一輪後,系統計算分數,同樣1遊戲分對應1元錢。還有個「牛牛」遊戲最低押注20元,最高可賭200注,每次賭博結束,群主就將群解散;然後通過其他方式聯繫,另行拉群。
在「牛牛」賭局中,組織者賺的仍是小錢,大錢都進到了莊家口袋。至於這種賭局到底能賺多少錢,外界很難掌握。《鳳凰周刊》從四川警方人士口中得知,他們去年抓過一個團夥,4個月做了4000萬賭資,「這夥人將兩個財務,安排在緬甸進行收錢和洗錢。」
一起網絡賭博案的帳目。
讓該辦案民警驚訝的是,兩個主謀都是90後,「現在參與網絡賭博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並出現不少大學生以及未成年人。甚至有人誤入『牛牛』後,拉著朋友和同學,自己開設起網絡賭場。」
實際上,網絡賭博產業鏈已經非常成熟,組織者根本不用自己開發網站,只要花錢,就能買到各種類型的網絡平臺。一名在境外出售賭網的人告訴記者:「一個網站或APP,價格在3萬-10萬人民幣,伺服器都在國外,警方很難查到。」
「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戒不掉」
在網絡賭博江湖中,「牛牛」雖然賭客眾多,但因其比較初級,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還有更專業的平臺吸引著想一夜暴富的人。在資深賭客黃一飛介紹下,《鳳凰周刊》記者進入數個賭博網站,這些平臺名稱雖然不同,但模式和內容並無太大差異。
以「澳門X冠」為例,入局前,也需下載、註冊、充值後才能參與各類賭博,項目有棋牌、六合彩、體育、捕魚等。
賭博網站棋牌遊戲。
黃一飛說,圈內最愛玩地下彩票,最著名的是「快三」黑彩,「各個地區叫法不同,比如江蘇省叫江蘇快三,吉林省叫吉林快三。」
以「吉林快三」為例,它和正規彩票每期開獎結果一樣,只是玩法不同。賭客可以押大小、單雙、單號、雙號、連號、豹子等。其中,大小單雙中賠率1:1.95,單碼中賠率1:2,三碼中賠率1:2.7,豹子中1:170,四碼中賠率1:5。
「每10分鐘開一期,莊家會調高賠率吸引賭客下注。」黃一飛稱:「還會有人在群裡發送預測的走勢圖和開獎結果,群成員將錢轉給群主後,把要賭的號碼報給群主。
按照黃一飛介紹,在「吉林黑三」中,如果30個人玩的話,一天流水10萬起,「我曾在一天內贏過100萬,後來不僅輸掉,又賠進70萬。」
除了「快三」,網絡賭客們還喜歡玩一個名為「北京賽車PK10」的遊戲。
「北京賽車PK10」雖是中國福利彩票中心發行的一款體育彩票,但它與一般體彩之間有著顯著不同,其依據的不是實際比賽結果,而是一套網絡自助系統,通過電腦程式操作10輛賽車自動比賽。
「北京賽車PK10」本身並非賭博,但有很多網絡賭博組織者利用其名號,在網絡上私下開盤設賭。
這個遊戲,每5分鐘開獎一次,每天從9點開到24點結束,單日開獎高達179次。每期開獎時,群主會組織成員下注,其中有競猜冠軍號碼、冠軍號碼的大小、單雙,以及冠軍、亞軍號碼的和,賠率從1到40不等。下注前,賭客向群主購買積分,1元1分,每次可下5分至1萬分不等。
黃一飛說,這裡面還有別的玩法,他特意演示了幾局。
這次開賭前,電腦顯示屏上出現十條賽道,押中一條賽道,壓100元得1000元,押不中就輸。押大小的話5分是小,6以上為大,押中者贏1000元,最大可押5萬元,最小10元。幾十次開獎後,有人輸掉6萬元。
「大家還喜歡炸金花。」黃一飛打開一個名為「老X撲克」的APP,裡面一場「炸金花」16局,每局30輪,十幾分鐘便結束,每注可以下2、4、6、8、16、20分不等,最高40分,每分為1元錢。
「每局輸贏上萬元很正常。」黃一飛在「炸金花」中曾一天贏過7.5萬,也曾輸得去借網貸,「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戒不掉,除非全部取締了。」
現實中,很多網絡賭局組織者並不懼怕打擊,他們甚至會公開發布廣告。最近,記者在一款短視頻平臺中,看到一位主播經常直播解說球賽,並不時透露自己的社交網絡帳號:「誰想了解球賽更多知識,就可以加我。」
加上後,這位主播會將大家拉入一個群,然後讓登錄賭球網站。8月17日晚,有人在群裡說,投了1000元,輸了3萬塊。
一個賭博網站的流水。
莊家與代理,每個人都賺到了錢
「網絡賭博太賺錢了!」前網賭代理鄭明告訴《鳳凰周刊》,自己曾因此入獄,出來後先做代駕,業餘時間做些反賭博倡導工作。
鄭明介紹說,他之前經常參賭,但沒參與過組局,後來有兩個朋友建議他單幹。考慮到在國內做APP莊家風險太大,他們沒敢獨立運作,而是準備做熱門平臺的二級代理,從中抽取「水錢」。
於是,他們湊了幾萬塊,便啟動此事。他們在某知名電商平臺找到一個「途六」的賭博軟體正招代理人。據鄭明介紹,在電商平臺中,賭博軟體多以「遊戲軟體」進行包裝,雙方在平臺溝通時,都不會說「賭博」二字,詳細合作都是另外添加社交帳號進行的。
「賣家很謹慎,會問很多圈內術語。」鄭明說,即便取得了信任,對方再聊完天后,只留給買方看信息的時間,然後馬上撤回。
經過幾番溝通,鄭明看好的這款「途六」第一個月是1500元,以後每月2000元。
所謂「租金」就是代理交錢後,莊家會給代理開設虛擬房間,代理能為房間命名,然後拉人進去玩。在這款軟體中,有「迪士尼」、「大贏家」和「996彩票」等,伺服器和莊家都在緬甸。
反覆進行對比後,鄭明先選擇了「996彩票」,並聯繫了客服,對方同意他做二級代理後,給了他們三個「房間」號,「無論賭客輸贏,只要在平臺裡過1萬元賭資,就給我們返2000元。」
覺得抽水不少,鄭明和朋友馬上著手拉人。但因網賭平臺太多,賭客也不好聚攏。所以,鄭明大量購買他人的社交網絡帳號後,批量添加陌生人。
網賭代理從莊家那裡買帳號後,就可以設局開賭了。
為了留住客戶,他經常在群裡發些紅包,但群名與遊戲與賭博都不沾邊,群成員也幾乎無人談及賭博,每次都是發來賭博連結後,大家自行進入。
為了更好地推廣,鄭明還安排人分工扮演「大神」、「託兒」、「公關」等角色。他先讓「大神」預測開獎號碼,由「託兒」冒充老闆和成功人士等,然後使用內部帳號下注,購買預測的開獎號碼,並發布中獎信息。
最後,由「公關」進行宣傳,指引他人註冊、充值,進入他們的「途六」房間。如果有人來,莊家會在系統裡將他們設置成鄭明的會員。
網絡賭博充值區。
萬事俱備後,鄭明和朋友到其他城市租了間房,並用電腦管理賭博平臺,開設了「極速賽車」、「澳洲幸運」、「幸運飛艇」等幾種賭博遊戲。
「方式幾乎一樣,賭大小、單雙、合值。」鄭明說,「開玩前,賭客必須先在APP充值,也是1分1元。」充值方式有支付寶、「收錢吧」等。
一款賭博APP宣稱的合作品牌。
開賭后,莊家會根據賭客下注情況,將信息傳給鄭明等人,他們事先也在平臺裡充了錢,然後根據賭客投注情況進行對投,「如果輸了,平臺會直接扣我們的錢,贏的話,會雙倍轉入我們帳號。」
為了給賭客造成多人賭博的假像,鄭明還設置了8個機器人功能,「能自動隨機投注,因為賭客基本是通過手機下注的。」而「途六」分為軟體和網頁兩種,軟體可通過「飛單」功能,實現與「966彩票」平臺對接和更新數據。
「莊家都能操作後臺,大多人都贏不了。」鄭明說,遇到無錢下注的,就引導他們去合作的網貸平臺借錢。
利用這種方式,鄭明等人一個月就賺了20多萬。「據我所知,很多『途六』代理的流動賭資在5000萬以上。」鄭明介紹稱,國內組織網賭的人,大多通過代理途徑,莊家基本都在境外。
鄭明認識一個廣東人,之前在柬埔寨西哈努克市波哥山上一家酒店,和西哈努克市黃金城成立了遊戲公司,並先後建立了多個賭博網站,種類有「重慶時時彩」、「分分彩」、「快三」、「北京賽車」、體育競技等項目,然後吸引中國人參與賭博。
這家設在境外的公司,不僅設立了技術部、推广部、人事部,還有廣告部、財務部等,甚至還設了多個推廣團,並有專門對接的地下錢莊。
據《人民日報》報導稱,不久前,公安部舉行了一次防範打擊整治跨境網絡賭博活動專題會議,有領導在會上指出:「要集中偵辦一批組織出境賭博、利用網際網路開設賭場等大案要案,徹底摧毀一批境外賭場在中國境內攬客招賭和利用網絡開設賭場的犯罪組織網絡。」
被抓獲的網絡賭注團夥。
這次會議還要求,要深挖打擊一批為跨境網絡賭博等犯罪提供資金結算的「地下錢莊」和網絡支付平臺,「集中打掉一批為跨境網絡賭博犯罪提供技術支撐的國內網絡運營商及公司,切實形成對跨境網絡賭博活動的強大震懾。」
網絡賭博黑產中的身份證買賣
記者經過採訪獲知,除了有專業團隊為網賭提供技術和支付外,公安部門面臨的另一個難題是,用於洗錢的銀行卡和個人信息。而倒賣這些資料,早已是網絡賭博黑產中的公開秘密。
《鳳凰周刊》添加了一個網名為「老徐」的人,對方自稱手裡有大量「個人四件套」,包括身份證、銀行卡、手機卡、U盾。
網賭團夥使用他人的「四件套」。
老徐說:「主要有兩類人購買,一是電信詐騙,另一個是網絡賭博。」但兩者價格不同:「賭博3000元一套,電信詐騙3200元,價格每年翻一番」。
老徐告訴記者,購買「個人四件套」的多是賭博代理,莊家為了中轉資金,還得要對公帳戶,其中有刻好的公章、營業執照、U盾、銀行卡12張、密碼器、法人章、財務章等,一套6000元。
「最近很多莊家,買的都是酒店管理公司。」老徐說完後,還把他剛寄到菲律賓、柬埔寨等國的信息證明發來說,「放心,我都做好幾年了,良心老店,我能保證兩個月沒人掛失,一般人人只能保證一個月。」
「四件套」是指身份證、銀行卡、手機卡、U盾,網絡賭博團夥常常購買他人四件套用於犯罪。
這是因為,很多人會故意出賣自己的身份信息,買賣雙方提前商量好掛失時間,不掛失時間越長,賣價越高。但老徐不肯透露這些資料的來源。
不久前,湖北廣水破獲一起案件,從中或許可以管窺一二。當地辦案人員告訴記者,一蘇姓男子先在網上購買了28張他人的身份證,然後又購買了28張匿名手機卡。
專門為網絡賭博註冊社交帳號的的無記名黑卡。攝影:李遊
拿著這些資料,他先後三次到隨州農村商業銀行、廣水農村商業銀行各營業網點,用28人的身份證及匿名手機卡,成功開了27張銀行卡,部分還開通了手機銀行和U盾。
隨後,蘇某將其中21套資料,分三次賣給網絡賭博公司,獲利2.5萬餘元。而賭博公司拿著這21張銀行卡,在很短時間內完成了63.8萬元賭資進出。
另據《鳳凰周刊》調查,為了供應網絡賭博,專門有人從事收身份證的生意。一個買家說:「只有一張身份證的話,價格是500元,整套價格會高。賣證的多是玩遊戲的年輕人,或經濟上走投無路的人。」
但他們不知道,這些卡落入網絡賭博市場後,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據一位曾專職從事賭博工作的人介紹,他之前每天上班後,都會打開老闆指定的賭博網站,然後完成註冊並充值、賭博,「贏的錢,達到提現金額就馬上提現,然後再註冊下一個網站。」在這個過程中,老闆每次會給他4個銀行卡號,每個卡號能註冊25個賭博網站。
除了倒賣證件,為了給網絡賭博提供便利,還有人專門買賣社交網絡帳號和網絡支付帳號。一個賣家對《鳳凰周刊》記者說,實名認證的帳號每個100元,未實名認證的50元。
她說自己手裡還有5000個老號、3000個新號,其中實名號有5000多個,僅6月份就賣出1500個,「疫情發生後,在家用手機賭博的特別多,所以生意很好。」據其介紹,這些社交網絡帳號,主要用於發布賭博廣告和拉群,「如果被封,就馬上換個號登錄。」
無論玩什麼花樣,網賭團夥最終目的是將資金安全拿回,所以,「洗錢」是他們最後一環。有不少正規機構都可能參與其中。《中國新聞網》報導稱,2020年初,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副局長張曉鵬在一次會議上公開表示,資金鍊一直是警方「打擊整治跨境網絡賭博活動的重中之重」。
有中介可以為網絡賭博提供洗錢的中轉公司。
據張曉鵬介紹,網絡賭博犯罪團夥為了逃避監管、洗白非法所得,採用虛假開設的銀行卡或者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帳戶匯聚涉賭資金,並與地下錢莊勾結,採用大量的虛假跨境貿易對衝形式將非法所得轉移至境外,造成大量資金外流。
而公安部在指導各地公安機關緊盯「資金鍊」背後的團夥成員時,也依法查辦了一批協助犯罪團夥結算賭資的支付機構工作人員,並有數十家銀行和支付機構被行政處罰數億元。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布的信息顯示,其中包括交通銀行北京分行、建設銀行北京分行、拉卡拉支付等機構。
(文中除張曉鵬外,其餘人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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