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25歲的唐憶魯選擇跟隨徐波創業時,她絕對想不到,15年後這位老闆將不惜斥資1000萬也要把她送進監獄。
8月底,多益網絡官網發布《多益網絡百萬獎金徵集廣告、基建腐敗案證據》指出:如能提供關鍵證據使唐憶魯被判處5年及以上有期徒刑,獎勵舉報者1000萬元。
在此前,多益網絡董事長徐波還親自撰寫一篇名為《董事長親查廣告腐敗、廣告假量縱容外掛案》的公告,在文中他措辭激烈地表示:自己則是在偶然間才發現公司前CEO唐憶魯等人曾有腐敗貪汙行為,侵吞公司廣告費用,並包庇遊戲外掛。
雖然長期以來,國內遊戲公司的內訌時有發生,但像多益網絡這樣董事長重金懸賞徵集CEO犯罪證據的,實屬罕見。
作為多益網絡的創始人,徐波早年時在網易工作,2002年時只是作為一位客服人員,後來憑藉著突出的天賦一步一步爬到了《夢幻西遊》主策劃的位置,由於與網易高層的矛盾越來越大,徐波於2006年選擇了離職創業並成立了多益,在其主導的遊戲中以《神武》最為出名、吸金能力最強。但近年來徐波在國內遊戲圈的風評卻並不理想:
有人說他是典型的一言堂、不利於現代化的公司管理;有人說他大男子主義、歧視女性;網易曾發文暗諷他觀念落後;更有員工稱其控制欲強、是一個人傻錢多的霸道總裁;也有業內人士評價徐波只是並不容易信任別人,心地其實並不壞。
相比之下,擂臺另一方的唐憶魯給人的印象則更像是一位明星職業經理人。畢業於中山大學的她,除了是多益網絡執行長,也是廣州市政協委員。2016~2019年間,唐憶魯連續5年以CEO的身份在中國遊戲產業年會發表演講,有人評價她愛出風頭,利用公司資源將個人的IP形象最大化的進行包裝。
而這些是否在隱約中招致了徐波的不滿,最終以外掛作為導火索,引爆了多益網絡最高層之間的決裂?故事耐人尋味。
從追隨創業到反目成仇
唐憶魯在大學時,是有名的「大聰明」,在一次採訪中,她向媒體透露:自己在大一大二就修滿了學分,而此後的兩年,她瘋狂曠課,並沉迷在遊戲之中,這款遊戲便是徐波曾經擔任策劃的《夢幻西遊》。
或許正是因為對遊戲有著一股熱愛,她畢業之後進入了網易工作,而據徐波描述:她最開始的職位是「底層銷售人員」。2006年徐波離開網易創立多益,25歲的她決定辭職追隨徐波一起創業。
徐波主內,負責遊戲策劃;唐憶魯主外,全權負責公司的運營,包括公司戰略的制定與實現、公司的經營管理,主持公司日常的業務活動等,可以說是配合得親密無間。十年下來,兩人帶領多益將多益打造成了年利潤超過10億的遊戲公司。
如果沒有後來的決裂,這樣的故事無疑就是一段佳話。
從表面上看,這次事件的導火索還得從8月12、13號《神武4》遊戲中大規模封禁帳號說起。按理說,遊戲封外掛是很正常的事,但這卻是引起兩位高層反目成仇。
有行業人士分析認為,多益每年撥出大量資金做遊戲宣發,但很有可能被唐等人私吞,致使公司花了錢,卻沒有達到應有的匹配效果,而為了造成「有新玩家源源不斷地流入」這一假象,唐及其下屬可能採用了遊戲自動運行的腳本外掛偽裝成一個個新號,來營造遊戲每年都有大量新玩家的假象。
這一做法的巧妙之處就在於:腳本外掛在《神武》這類網遊中是長期存在的,遊戲公司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沒有造假的外掛帳號,每天依然有不少真實存在的玩家依靠腳本玩遊戲,這就叫「藏木於林」。
但誰又能想到:12、13號這一天,多益會突然決定封禁腳本外掛帳號呢?這一封問題就暴露出來了:原來很多被封禁的所謂「廣告註冊玩家」的外掛號,其實並沒有真實的玩家在使用。如果不是徐波在此次封禁腳本帳號中意外發現數據異常,那麼可能唐憶魯等人的行為可能還會持續下去。
但除了外掛事件的導火索外,也有業內人士認為:徐波此次對唐憶魯進行如此強烈的報復,是因為積怨已久,包括對其黨羽的清算。
8月19日下午,多益公關部所有女員工內部通訊軟體突然無法使用,隨後電腦主機被收繳,不久後,除去一位孕婦和一位休產假的員工,其餘11位女公關均被叫去面談,並被沒收工卡,在15分鐘內被逐出公司,離開路上全程跟隨。而就知乎上的「內部人士」反映:這些女公關此前在公司裡的人望就不是很好。
除了唐憶魯外,徐波還分別以不同的金額懸賞了「以前行政主管馬興佳為核心的相關廣告、公關、商務、行政及基建負責人」的腐敗證據,而馬興佳正是唐憶魯的秘書。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以來徐波個人風評一度降至冰點,其先被爆出用多個不同ID的帳號發表了大量歧視女性的言論,並且有人透露他與多名女子發生關係,目前已有著超過10孩子,並曾發表言論稱要生50個孩子,這一事件在當時曾引起巨大輿論風波。
而後又爆出徐波要求公司入職滿1年的員工向自己發紅包,不發紅包就要寫檢討;以及「公司效益良好,允許員工自願降薪10%」等一系列測試員工忠誠度名義的奇葩言論。雖然之後他又在公司年會上宣布拒收所有紅包,並對發紅包的員工進行10倍返還。
但徐波的「業界人設」已不可挽回的坍塌,百口莫辯。在外界看來,當時處在風口上的徐波,並未受到多益網絡公關部應有的保護,更談不上什麼「危機公關」。而這會不會是此次清算的積怨和報復,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的內心最清楚了。
遊戲公司,內鬥是常態?
多益網絡只是冰山一角,遊戲行業的內鬥其實時有發生。
8月20號,《黑神話:悟空》放出的新實機演示再一次刷新了外界對國產遊戲的認知,各路媒體、玩家的溢美之詞接踵而至,但就專業人士而言,外界對這款遊戲的讚美主要集中在其畫面技術上,而對於遊戲的戰鬥系統,不少資深玩家、評論人則表示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這或許與在此之前一個月,其戰鬥策劃「隼流阿哲」的離職有關。
這件事本身並沒有鬧得太大,反而是因為遊戲科學創始人楊奇出面解釋之後出了問題,其內容疑似暗指隼流阿哲不能勝任複雜的設計內容,這一句話顯然引起了後者的不滿,於是隼流阿哲再一次發文回應楊奇的微博,這次其文章中的言辭讀來讓人感覺充滿怨氣與陰陽怪氣,大有對美術限制戰鬥策劃的指責意味,一時之間也是引起了較大的討論。
好在後來的實機演示雖然略有不足,但仍然驚豔了世界,於是戰鬥策劃離職風波也就不了了之。
而這樣的內鬥戲碼,連做二次元遊戲的小清新們也無法避開。
2018年散爆剛進入商業化階段,《少女前線》在國內二次元手遊裡還沒有多少對手,而董事長羽中為了改革公司內部體制,從外部引進了幾位親戚到公司的非研發崗位協助他的改革,但這一舉動引發了不少元老們的不滿。
19年年初的年會上,支撐起《少前》口碑的文案組竟然被評了最低績效,而評績效的正是羽中新引進公司的親戚,文案組組長「熱運動」在微博暗諷散爆,這是散爆內部矛盾爆發一大原因。
同年3月,團隊主創人員「水烏龜」「音符」「BSL白龍」等主創人員紛紛站出來譴責羽中的各項行為,且都離開了散爆,並揚言要爆出羽中的醜事讓《少前》活不下去,但最後也沒拿出關鍵性的證據,而三位創始人、文案組組長、美術組組長的離職讓散爆收到了巨大的打擊,《少前》在輿論上的危機也讓不少玩家止氪觀望,好在離職風波並沒有徹底打到羽中,遊戲一直活到了今天,不過羽中也從此在部分玩家與從業人士群體中留下了不好的形象。
以上只是業內已經公開的一小撮案例,雖然內鬥這種現象並不只是出現在遊戲這一領域中,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矛盾,但遊戲公司內的「宮鬥劇」或明或暗,或強滬弱,十分常態化。
有業內人士分析認為,遊戲不同於傳統行業,遊戲公司的資本積累十分迅速,上至創始人,中至工作室的知名製作人,都早早的實現了巨額財富的積累。而這些人的年紀卻往往仍處於中青年、少壯派,對於很多問題的處理都不夠有技巧,不夠圓滑,尤其是在人際關係和一些矛盾的處理上,很容易擦槍走火。
過度迅速的財富積累往往讓他們蒙蔽了雙眼,「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就成為許多遊戲公司內訌的一種寫照。
同時,這個行業的一大特殊性在於:遊戲的開發者團隊有著較高的獨立性,行業內圍獵優秀製作人的資本很多,可供投資人選擇的優質團隊卻很少,這使得一些開發者團隊有著比一般傳統企業中層更大的話語權,不怕和公司高層鬧翻,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帶著團隊自己出去另立山頭,尋找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