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開普敦
《三聯生活周刊》x 南非旅遊局
『前情』
離開了克魯格國家公園,1700公裡之外,是原始叢林到繁華都市的轉變——開普敦是我們的下一站。在很多旅遊組織的評選中,開普敦都被列在「全球最佳旅遊目的地」「最佳城市」的名單裡。但除了宜人的自然風光之外,我們還期待感受歷史帶給南非的裡程碑與新面貌。
跟著《三聯生活周刊》和演員黃渤,
一起行走開普敦。
「母親城」開普敦
開普敦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歐洲」——整齊漂亮的街道、現代化的購物中心、各式優美的歐式建築、教堂、酒吧以及餐廳菜單上隨處可見的荷蘭、法國、德國美食……這種印象與它的出身是分不開的。三百餘年來,這座城市數度易主,歷經荷、英、德、法等歐洲諸國的殖民統治,不可避免留下每個殖民者的脾性和喜好。
我們沿著港灣閒逛,維港是開普敦城最熱鬧的地方。這裡緊密排列著19世紀古典建築風格的各式餐廳、酒吧、藝術品店,是購物、用餐和喝一杯的好去處。港灣內隨處可見街頭藝人在即興表演,這邊是義大利獨立樂手在進行無插電混音表演,那邊兒當地年輕人舞團正跳著街舞,拐過彎去,還有賣力擊鼓的鼓手。
開普敦像一個聯合國,豐富的文化內涵也早已像石板深深嵌進這座城市的地面。這座歐裔白人在南非建立的第一座城市,它的歷史,也正是南非歷史的一個縮影。昔日的種族隔離曾讓它傷痕累累,卻也鑄造了脫胎換骨的體格。回溯開普敦如今的豐富與繁榮,都要從兩位航海家說起。
在人類文明史的幾千年時間中,
南非都是沉默的。
開普敦(Cape Town)從字面上看就是「海角城市」,這個海角就是好望角。
1487年8月,葡萄牙國王約翰二世選派航海家迪亞士帶領三艘帆船,離開裡斯本,再次踏上遠徵的航路。他的使命是從南邊繞過非洲大陸,開闢通往印度的道路。
迪亞士在今天納米比亞的沃爾維斯灣遇到了風暴,不得不離開危險的海岸駛向遠海,這時他離非洲之南還有一段距離。帆船在大海上漂流了12個晝夜後,停泊在非洲南海岸的莫塞爾灣。迪亞士還要繼續向東,但船員們已經被驚濤駭浪嚇破了膽,拒絕航行。無奈之下,迪亞士只得返航,在歸途中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岬角,迪亞士將其命名為「風暴角」(Cape of Storms)」。後來,葡萄牙國王嫌棄這個名字過於直白,便將其改為「好望角」(Cape of Good Hope)。
好望角
10年之後的1497年,年輕的航海家達·伽瑪帶領170名船員、4艘中等噸位的帆船出發。他循著迪亞士的航路,繞過了波浪滔天的好望角,迂迴曲折地駛向東方,終於到達了印度南部大商港卡利卡特。從此,不僅大西洋與印度洋的航路正式打通,一個完整的南非也撥開了重重迷霧,完整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如今的好望角,仍舊保持著完好的生態環境。這裡生長著1500餘種植物,達爾文曾專程來到這兒,考察植物資源及物種進化。同樣保存下來的還有大風。當狂風卷著巨浪直逼岸邊的礁石,一種「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的東方意境,竟然在這世界的最西南角體會到了。
在桌山等待日落,
是一種美妙的感覺。
從好望角向遠方望去,一座酷似大桌的山脈赫然在列,那便是桌山。桌山是開普敦的標誌。按照中國人的觀點,就是風水好。北面是大名鼎鼎的桌山(Table Mountain),東西兩側是獅頭峰(Lion's Head)和魔鬼峰(Devil's Peak),南面則是浩瀚的大海。三山環繞,背山面海,氣度不凡。
1000多米高的山體,如刀削斧刻一般陡峭,仿佛從地面直接生長出來。山頂由砂巖構成,平坦如桌。大西洋常年吹來的風,裹挾走了泥土,只剩下裸露的巖石。水分從空隙中滲走,山上根本長不出樹木,只有一叢叢耐旱的灌木。
桌山
我們到達桌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從山腳邁著石階向上攀登,再坐纜車到達山頂,站在「桌面」上,視野開闊,色彩斑斕的開普敦市就在山腳下徐徐展開,一直延伸到海灣處。海灣也叫桌灣。海灣之外,可以看到一座小島,那就是名聲在外的羅賓島。17世紀時,羅賓島便被用作囚禁和流放犯人的地方,也被用作麻風病人和精神病人的隔離所。這裡所囚禁的最有名的人物就是納爾遜·曼德拉,被關押了18年。
日落時分,雲層中灑下一道道光束,太陽漸漸變成紅色,餘暉映照在地平線上,如同一個人張開雙臂擁抱城市。柔和的陽光將山體映照成珊瑚色,每個人的臉上都閃著光芒。在大自然製造的宏大美景面前,我們都靜默無語。黃渤拿起相機按下快門,桌山的日落就此定格,但更值得慶幸的是,這道餘暉映進我的記憶,成為值得久久懷念的畫面。
這樣的美景只能維持片刻,黑暗瞬間來臨。太陽墜海,而另一側的開普敦則燈火通明,璀璨耀眼。
自由並不僅僅是擺脫鎖鏈,而是以尊重和促進他人自由的方式生活下去。
——曼德拉《漫漫自由路》
南非當地人的構成非常多元和複雜,荷蘭人、法國胡格諾派、德國士兵等都曾遷徙至此。1667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把一些反抗當局的爪哇人流放到開普敦。這些馬來人與當地人結合,生育了第一批有色人種,隨後有色人種日益增多。
如今,距離維港10分鐘路程的彩色街區(Bo-Kaap),仍是馬來後裔們的聚居之處。他們將房屋刷得五彩繽紛,因而成為了如今的熱門打卡地。
彩色街區(Bo-Kaap)
我們很好奇如今的馬來後裔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熱情的當地人招呼我們進屋,拿出香料和雞肉款待我們,一步步傳授咖喱土豆雞和薄餅的做法,黃渤就是學徒。潔淨的廚房裡不同深淺的咖喱粉散發著誘人的味道,黃渤捲起袖子揉面的架勢絕對夠專業,二十分鐘之後,美食擺上餐桌。
曼德拉在自傳《漫漫自由路》中說:「昔日種族隔離制度的消亡,並不是我們徵程的最後一步,我們走上了一條更加漫長崎嶇的道路,因為自由並不僅僅是擺脫鎖鏈,而是以尊重和促進他人自由的方式生活下去。」
我們看到彩色街區的小孩們在街巷追跑,走進他們熱鬧而整潔的家,品嘗下濃鬱的咖喱土豆雞,相信歷史終歸會像南非爵士始祖伊布拉辛在《重訪開普敦》中表達的希望:以豐沛的生命熱忱渴盼自由、和平共處。
南非的現代藝術與未來
城市中心的蔡茨非洲當代藝術博物館是一個新的觀光去處。它原先是一座歷史久遠的糧倉,保留了主體框架後進行了重新改造。目前正在展出的展覽中,一些「有色面孔」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蔡茨非洲當代藝術博物館
非洲的亞當和夏娃、非洲的耶穌、非洲的月球車與太空人……這些人盡皆知的角色,都搖身一變成了深色的皮膚。還有有一幅名為《非洲英雄》的大幅漫畫十分引人注目。埃及豔后、馬賽人、部落武士、嘻哈歌手等非洲符號與超人、美國隊長等歐美元素混搭,充滿了漫威風格。年輕的黑人漫畫家Mkize用這幅作品講述新的非洲故事。
Mkize就讀於南非的開普半島科技大學,並在畢業後成立了自己的設計工作室,為很多跨國公司提供設計服務,出版了多本漫畫書。他渴望在一個全球化的時代,找到非洲文化的表達方式。
「你也知道,歷史是由成功者書寫的,過去400年的歷史並不屬於我們,也不是由我們書寫而成。因此,我們的焦慮和最大的問題是,未來會是我們的嗎?作為南非人,作為南非黑人,作為全體非洲人,現在我們需要獨自承擔起責任,承擔故事敘述者的責任,成為通過藝術講述故事的人。」Mkize對我說。
從博物館出來,Mkize的觀點和作品仍然引發我的思考。對於南非人來說,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多元化,各種族、民族雜糅聚集,帶來了無窮的活力。但與此同時,這也是一個尋找自我身份的時代,理解和欣賞自我身份,經歷創造新的文化,寫自己的故事,是每個南非人渴望的表達和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