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8月30日13:12 來源：看世界，看中國金融地產全球熱點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謝熊貓君（mrxiexiongmao），作者：謝熊貓君，頭圖來自：視覺中國。
最近馬來西亞新任總理馬哈蒂爾關於碧桂園森林城市項目的發言讓很多人操碎了心。
一句「不能賣給外國人」和「不會提供籤證」不知道讓多少人夜不能寐，也讓這個規劃了千億美元投資的項目產生了極大的不確定性。
（視頻截圖來自新加坡眼）
新加坡旁，馬來西亞
消息傳出後，第一財經日報在27日援引碧桂園方面稱，不能向外國人銷售的報導不實。
一邊是是馬哈蒂爾視頻裡的信誓旦旦，另一邊是碧桂園的嚴肅闢謠。
28日，碧桂園的微信公眾號更是發表了馬來西亞總理辦公署的書面聲明，《關於碧桂園森林城市項目的聲明》，再度闢謠：
一時間，碧桂園森林城市這個用「新加坡旁」、「免稅島」、「永久產權」等來進行過大規模宣傳的房地產項目，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目前森林城市這個項目能不能對外國人銷售，其實並不清晰。根據新加坡英文報紙《海峽時報》引用馬來西亞政府住房部長Zuraida女士的說法，這個事情是尚未決定（undecided）。
熊貓君稍微挖了一下這個項目背後的信息，發現這個事情真的要出個最終結果，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因為這個項目的背後多處都出現了一個重要的人——柔佛州君主，蘇丹伊布拉欣·依斯邁 （Sultan Ibrahim Ismail）。
森林城市背後的柔佛皇室
柔佛蘇丹是個什麼身份呢？
馬來西亞是個君主立憲制國家，全國有九個州屬地區和一些聯邦特區等組成。
這九個州每個州都有自己的世襲君主，也就是蘇丹。每五年，從這九個君主中會輪流選出一位擔任馬來西亞最高元首（Yang di-Pertuan Agong）。
目前的最高元首是古蘭丹州的現任蘇丹穆罕穆德五世。
而蘇丹伊布拉欣.依斯邁，就是柔佛州的現任君主。
而柔佛州的一個重要屬性就是，它和新加坡挨著，也就是森林城市項目所在的地區。
那麼柔佛蘇丹和碧桂園森林城市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碧桂園森林城市在馬來西亞本地的開發商名字叫作碧桂園太平洋景私人有限公司（Country Garden Pacificview Sdn. Bhd.，下面簡稱「碧太景」）。
根據碧太景的官網顯示，這家公司由碧桂園（Country Garden Holdings Ltd）和馬來西亞的Esplanade Danga 88 Sdn Bhd公司合資組建。
官網上雖然聲稱Esplanade Danga 88公司是柔佛人民基建集團（KPRJ）的關聯公司，但是根據南華晨報的相關報導，其實背後的大股東是柔佛蘇丹本人。
據悉，碧桂園在碧太景公司佔股66%，剩下的34%歸Esplanade Danga 88所有。
而Esplanade Dang 88公司的股東中，柔佛人民基建集團只佔股20%，蘇丹本人佔股64%，碧桂園在馬來西亞的另一個公司碧桂園水岸私人有限公司（Country Gardern Waterfront Sdn. Bhd.）佔股0.4%，而剩下的15.6%由柔佛蘇丹皇室顧問團成員達英馬力（Daing A Malek Bin Daing A Rahaman）持有。
達英馬力除了Esplanade Danga 88，還有其它的多重身份，包括森林城市項目的董事，在人民網上可以找到達英馬力和碧桂園主席楊國強一起出席活動的照片：
但是達英馬力的眾多身份我們等會兒再說，我們先講柔佛蘇丹。
為了驗證柔佛蘇丹在Esplanade Danga 88公司的佔股，我專門去馬來西亞公司委員會（SSM，類似中國的工商局）付費查詢了公司的股東信息，是準確的：
柔佛蘇丹有參股到房地產項目中，本身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蘇丹雖然貴為各州世襲君主，並且能輪流當馬來西亞國家元首，但是更多是象徵性的職位，實權還是在議會手裡。這一點其實沿襲自馬來西亞之前的殖民者英國的西敏寺內閣制。
所以馬來西亞的蘇丹，也是可以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進行合法的商業活動的，而柔佛蘇丹則是眾位蘇丹中商業成就比較高的一位。
根據南華晨報援引的碧太景的一位有聯邦政府工作經歷的經理的話說，楊國強和蘇丹是很好的朋友，每兩個月就要一起吃個飯：
其實碧桂園森林城市並不是唯一的中國房地產公司在馬來西亞的出海項目了。
光是碧桂園，就在吉隆坡有鑽石城，在雪蘭莪州有雙文丹，在柔佛除了森林城市外還有中央公園和金海灣。
綠地集團在柔佛的伊斯坎達爾特區有綠地翡翠灣，而在伊斯坎達爾特區更好的地段還有富力集團的富力公主灣。
根據星洲日報的報導，富力公主灣的那塊地，是以45億令吉（今日匯率約合74億人民幣）的價格向柔佛皇室購買的。
KiniBiz在2014年的報導中引用線報指出，蘇丹從柔佛州政府拿下這塊地的價格要遠低於轉讓給富力的售賣價。但是這個線報並沒有明確的文件證實，熊貓君在搜索過程中也沒有找到相關書面證實。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塊地真的非常的好，如果說碧桂園森林城市是「新加坡旁」的話，公主灣就是妥妥的「跟新加坡隔個（新馬海關）大橋」。
皇室的商業帝國
如果你以為柔佛蘇丹只是參與一下土地和房地產，那就想簡單了。
不同的人對於財富的幻想是不一樣的，比如熊貓君這種日常工作是搬紅泥磚的，對於皇帝的財富的想像就是「皇上搬的磚大概都是金的吧」。
如果換一個人，比如思聰，有私人飛機的，他對於財富的想像大概就是「皇上的私人飛機大概都是金的吧」。
然而，我順手一搜，發現柔佛蘇丹的私人飛機 真！的！是！金！的！
來，了解一下金色波音737私人飛機的內飾：
思聰，你現在知道什麼叫窮限想了嗎？
蘇丹一家的車了解一下，我就不一張一張貼了，反正你能喊的上名字的蘭博基尼、布加迪、麥克拉倫、帕加尼等等，他們家都有：
部分法拉利：
當然，蘇丹的錢不是靠每月幾萬塊錢的象徵性工資，而是靠家族的商業發展和投資。
根據維基百科的公開信息，蘇丹還有眾多的投資：
電信運營商、便利店等等，都有較高額度的佔股，而最後幾樣尤其引人注目。
除了賣地給富力集團（上圖最後第四項），以及森林城市（上圖最後一項）這樣2000公頃左右的人工填海造島大工程外，還有另外的兩個大型填海工程也在附近區域。
一個是在邊佳蘭（Pengerang）的填海項目，位於柔佛州東南部；另一個是丹絨比艾（Tanjung Piai），位於柔佛州西南部，離森林城市所在的人工島不遠。
其中邊佳蘭的填海工程用來建設石油工業園，而丹絨比艾的填海工程是用來建設丹戎帕拉帕斯港口和一個發電廠。
而這兩個大填海項目都和柔佛蘇丹的長子，王儲東姑依斯邁依德裡斯（Tunku Ismail Idris）有關。
這兩個填海項目分別由兩個合資公司運作，宏洋控股集團（Benalec Holdings）在兩個合資公司中分別佔有70%的股份，而剩下的21%由王儲東故依斯邁持有，達英馬力則持有9%的股份（沒錯，達英馬力又出現了）。
柔佛州政府將兩塊地方的填海權授予宏洋控股、王儲和達英馬力組成的合資公司，而柔佛州政府能夠獲得填海而來的收入的3%。
那麼這些填海造出來的地值多少錢呢？難以估量，但是可以做個推算。
丹絨比爾的填海造地是1410.3公頃，而其中被出售用於私人碼頭和原油存儲的404.7公頃地，估值25-30億令吉（約合人民幣40-50億）。
對於東南亞地理有些了解的讀者可能會奇怪，柔佛州地方不小，面積大概是19000平方公裡，整個大上海（包括崇明等地區）也才6000多平方公裡。而柔佛州只有三百多萬人口，也算得上地廣人稀了。
蘇丹能夠把富力公主灣那樣毗鄰新加坡的地段都轉賣，為啥如此執著於填海呢？
要不說這個商業帝國厲害呢，填海需要什麼原材料？砂石。
皇室旗下還有個開採砂石的生意。這叫什麼意思？
這在商業術語裡面叫垂直整合（vertical integration），一邊開採砂石，一邊填海，服氣服氣。
一家叫作Mados Agensi Sdn Bhd的砂石公司，由前任柔佛蘇丹伊斯坎達爾（也就是現任蘇丹的父親）、伊斯坎達爾的第二任妻子蘇丹後查娜麗雅（Zanariah Ahmad），以及伊斯坎達爾的幾個孩子所共同持有。
要不說柔佛蘇丹是商業帝國呢，從採砂，到填海，到賣地，全流程參與，一環扣一環，一環都不落下，服氣。
至於皇室成員和新加坡富商如Peter Lim等的生意往來，就不贅述了。
達英馬力
好了，接著我們來聊一下達英馬力這個人吧，前面這個人也出現過多次了。
要說達英馬力，先要說一下巫統 （United Malay National Organisation，馬來民族統一機構，簡稱巫統）。
巫統成立於1946年，是馬來西亞的最大政黨，從馬來西亞獨立到2018年大選翻車為止，六任馬來西亞總理都是出自巫統。
而達英馬力就是巫統在柔佛州的哥打丁宜區部的主席（Kota Tinggi division）。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前面提到的柔佛蘇丹皇室顧問團成員。
達英馬力除了在碧桂園森林城市項目擔任董事，也是森林城市開發公司碧太景的股東Esplanade Danga 88的小股東（大股東是蘇丹本人），在另外兩個填海項目中，則是和王儲共同擔任小股東。
這位巫統政客和皇室的關係，可以說相當好了
其實之所以要引出達英馬力和巫統，是因為在碧桂園森林城市這個項目中，除了柔佛蘇丹是個重要參與者之外，另一股力量的參與也很重要，而這個人能量並不低於蘇丹家族。
他就是文章開頭提到的馬來西亞現任總理馬哈蒂爾。
馬哈蒂爾
馬哈蒂爾，上了年紀的人習慣管他叫老馬。
老馬也算是傳奇了，1946年加入巫統，在巫統一路爬到高層，進入國會和內閣，然後從1981年開始擔任了22年的馬來西亞總理。
退休後的老馬對於自己的兩任繼任者阿布都拉與納吉布都有很大的意見，這種意見在2016年達到頂峰。因為對當時的總理和巫統黨魁納吉布的不滿，老馬退出了待了70年的巫統，自立門戶組了個新黨派。
然後2018年馬來西亞大選，92歲高齡的老馬帶著才成立兩周年不到的新政黨，贏得了大選。這不但是馬來西亞獨立以來的第一次政黨輪替，老馬本人更是成為了全球年紀最大的民選領袖。
有些人牛逼，是因為自己所在的平臺牛逼。
老馬則相反，離開了平臺自己依然牛逼，而且自己做一個新平臺，還能比原來的平臺更牛逼。
何去何從
老馬靠著反納吉布上臺，而且早在2017年初，老馬還在為選舉造勢的時候，柔佛蘇丹伊布拉欣就是他抨擊的目標，而碧桂園森林城市則是他抨擊蘇丹時候常用的一個抓手。
老馬和蘇丹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歷史上很長時間，蘇丹都有法律豁免權，前任柔佛蘇丹伊斯坎達爾，曾經在高爾夫球場把一個球童打死並且沒有被起訴。
1993年的時候，發生了戈麥斯事件，伊斯坎達爾的一個兒子與他本人，在同一年先後發生了嚴重的毆打事件。這一事件直接導致了政府修改法律來移除蘇丹們的法律豁免權，而當時的政府首腦就是老馬。
而老馬和現任蘇丹對撕的點在於老馬認為蘇丹支持森林城市項目，給予碧桂園永久的土地使用權，並且讓很多的中國買房者居留在柔佛州，是對馬來西亞的主權的影響。
雖然納吉布一方曾經試圖宣稱森鈴城市的土地使用權只是99年，而不是永久，但是熊貓君在查閱了碧桂園2017年的財報後發現，碧桂園在馬來西亞的土地使用權確實是永久的。
當然，老馬的這種態度並不意味著他反華。官方很早就稱呼老馬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不是沒有理由的。老馬在之前的政治生涯中也為中馬友好關係做出了很多實在的貢獻。
在某種意義上，老馬和新加坡國父李光耀都是政治實用主義者，事事講求自己國家的利益為先，一直以來也都對中國採取友好合作的態度。
在森林城市這個事情上，老馬可能認為這個項目的一些做法不符合自己心中的國家利益，所以才出現了文首的那一幕老馬講話表示「不能賣給外國人」。
森林城市這個項目何去何從，是否能夠繼續對外國人售賣，目前尚未決定。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柔佛蘇丹和總理老馬在森林城市這個事情上肯定還會有繼續的博弈。老馬政府和柔佛州皇室的關係，從大選初期到現在一直崩的很緊，雙方都不肯讓步。
畢竟一邊是自己的政治遺產，另一邊是自己家族的錢包啊。
只是不知道現年已經93歲的老馬，還能再當多少年總理？
利益聲明：本人未持有或者持有過文中所述的任何商業集團的股票或者房產，本人與文中所述的任何商業集團均沒有利益關係。文章內容不構成任何投資意見、投資諮詢意見或其他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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