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鈕承澤導演的新作《軍中樂園》
如果要數華語電影的獨特類型,除了歷史悠久的武俠片之外,下一個應數到臺灣電影圈發展出來的「軍教片」。這是因應當地全民義務兵役的制度,年輕男子入伍當兵成為幾代人的集體記憶,以入營受訓、軍旅生活為主題的類型電影。這個類型由最初的政治宣傳主調發展到後期的搞笑喜劇,其中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的《報告班長》系列應該是香港人比較熟識的作品,在《報告班長》第一集演過一個班長角色的鈕承澤執導的最新作品《軍中樂園》,其實某程度上也可以說是這類軍教片的變體。不同的地方是,加入了過往軍教片不會觸及的軍妓制度。/文:行光
《軍中樂園》從男主角小寶的視點出發,經歷他「發配」金門前線,被選進精銳的海軍陸戰隊蛙人,接受魔鬼訓練,最後卻因生性怕水而被淘汰,轉入被稱為「軍中樂園」的特約茶室擔任警衛。所謂的特約茶室,是臺灣軍隊在上世紀五十至九十年代設立的軍妓制度,以因應眾多由內地撤退往臺灣的軍人的性需要。當中任職的妓女稱為服務生,當中有不少是以提供性服務來交換刑期的受刑人。作為新人的小寶被服務生們百般戲弄,同時又要堅守處子之身……可以說,這部電影的情節一分為二,前半部是典型的軍教片,加入精銳部隊,被魔鬼教官百般操練等情節。
但和一般的軍教片主角克服重重困難,修成正果不同,主角很快就被調進「軍中樂園」,幹起維持特約茶室的勤務工作,在這裡他認識了神秘的美女妮妮,以及為了金錢而把眾多老兵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阿嬌,電影一下子進入了言情文藝的格局,而把這兩個部分串連起來的,是思鄉情切的士官長老張。小寶因為幫忙不識字老張,而結成忘年好友,進而把當時臺灣軍中不同的背景的人群呈現─行伍出身由內地來臺的職業軍人,與服義務兵役的新一代。而老一輩內地軍人的思親、孤獨是很多悲劇的源頭。
意念來自《軍中樂園秘史》
電影《軍中樂園》的意念,來自一篇回憶文章,數年前臺灣的一個徵文活動,效法八十年代張競生的《性史》,徵集今人有關性的回憶文章,活動的第一名叫做《軍中樂園秘史》,作者以他在臺灣最大的「軍中樂園」中服役的經驗寫成,這間「軍中樂園」有數以百計來自監獄的女受刑人擔任服務生,而客人則是來自整個臺灣南部,更說是奇觀處處。這是一篇行文冷靜,以紀實風格寫成的文章。除了個人的性史之外,更多是對「軍中樂園」運作的詳細描寫。據說,當年一刊登就引來電影人的興趣,據說來詢問版權的包括有香港的彭浩翔,最終的拍攝權則落入了鈕承澤手中。
不過電影《軍中樂園》只是說受《軍中樂園秘史》一文的啟發,而不是直接的改編。為了增加戲劇效果,故事的場景由「大後方」的高雄,搬到了還是「單打雙不打」的金門前線,讓主角見識戰場的炮火,以及雙方用巨型高音喇叭對攻的宣傳戰,並且加上了被拉伕而加入軍隊的士官長一角,讓電影有了兩岸關係的元素在內。這點不知是為了戲劇效果還是滿足有份投資的內地電影公司。除了說話帶山東口音的士官長,神秘美女妮妮和家人通電話時,也操一口上海話,加添她來自外省高官家庭的背景。這一點,見到來自眷村家庭的鈕承澤的細心。
肥皂劇情節揮灑一番
另一方面,電影加強了前線的感覺,關於「軍中樂園」的部分則被削減了。文章中那個巨大的,內有近千服務生的特約茶室,變成了一間破舊的大院和十數個服務生的前線樂園。而由綜藝節目主持人出身的編劇,在這裡則把各種肥皂劇的情節揮灑一番,有騙財的神女和痴心的嫖客,有純情的姐弟戀,還有受不了霸凌而逃亡對岸的小情侶,整個氣氛和參考的回憶文章其實是南轅北轍,更像是電視上常見的言情劇。見到如今這樣的處理,更讓筆者好奇,如果這個原始的意念落入彭浩翔手中,沒有「大江大海」情意結,而且好走偏鋒的他,會把書中那座巨型特約茶室拍出個什麼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