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一個離不開水的城市,曾經因水而孕育出的碼頭文化,蛻變成江湖氣,至今淋漓盡致的體現在武漢吖身上。
而現在,江邊早已寸土寸金、高樓林立,當穿過繁華喧鬧的商場、車水馬龍的街道,再來到漢江邊上時,會發現有群人,無論嚴寒還是酷暑,都生活在一艘不到8平方米的小木船上,一過就是一輩子。
經歷風吹日曬,卻始終漂泊在江面上,他們就是武漢的打漁人家。
今天要說的,便是他們的故事。
「師傅,您老家哪裡的啊?」
「漢川滴~」
「來武漢幾多年鳥啊?」
「差不多...也有個幾十年了吧...」
靠近江漢一橋的岸邊,停泊著5艘小木船,隨波晃蕩著,走進仔細一看,會發現每艘都寫有漁船編號。
明明才差不多早上10點的樣子,船隻上就已經炊煙嫋嫋,一派熱鬧。
忙碌的女人們,一邊相互聊著天,一邊做著飯。需要洗菜、涮碗時,漢江水就是生活用水,就算在這充滿涼意的天氣裡,她們也是自然而然的側身就地取材。
△ 就著江水洗菜、tǒu抹布、洗碗...
而船裡炒菜都是用的煤氣罐,明火在木質的船上,看得直叫人膽戰心驚。
這時,煤氣公司的人剛好送了罐煤氣來,坐在其中一艘船裡的大爺探出頭,叼著煙一副江湖氣派。
「勒一罐幾多錢?」
「xx元」
「麼昂比我用的貴些咧~」
...
伴隨著大爺和送煤氣罐的人拉家常的對話,另一艘船的男主人才在老婆的催促下,緩慢的爬了出來。
將舊煤氣罐給工作人員,再接過新的煤氣罐,船板上明明放著套鞋,卻始終光著腳爬進爬出的,對於他們來說,船雖小,但上船就如同回家。
岸邊踟躕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和充滿江湖氣的大爺搭話,本以為會被拒絕,沒有到他卻爽快的和我們咵了起來。
大爺說,他們全都來自漢川,彼此都是老鄉,作為持證漁民,夫妻倆一條船,在武漢的江面上,一蕩就是幾十年。
當小編問到「一直都是生活在船上嗎」的時候,正在炒菜的大爺老伴豪爽的笑了,扯著嗓子回答道:「可不是嘛,我們吃喝拉撒都在這艘小船上~」
不到8㎡,怎麼看都覺得小和擠,但整齊疊放在船艙裡的被褥、擦得乾乾淨淨的船板、閒暇時用電瓶發電看看電視...生活都是自己過的,小漁船上也不例外。
而談起最近「水上人家」的搬遷時,大爺說道:「我們?我們不會走的,我們應該會在水上生活一輩子。」
對於漁民的他們來說,每天的開始是凌晨4點,就算寒冬臘月,在這個大半武漢吖還沉浸在睡夢中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做好準備,出發打魚了。
和一般武漢吖知道的撒網捕魚不同,大爺他們用的工具是掛滿鉤子的棉線,棉線上綁有泡沫球,打魚的時候,沿著江面布下這些釣線,每兩米下一個釣鉤,之後再一個個的起鉤抓魚。
這種特別的打魚方式頗為古老,在哪布線、何時起鉤...這些只有「資深」老漁民才知道,於是在小編躍躍欲試時,大爺「不屑」的表示:你們是絕對弄不來的。
△ 竿子上纏繞著掛滿鉤子的釣線
打魚結束後,偶爾去趕趕武漢的早集賣魚,但多半時間他們還是會直接回到岸邊停留。
△ 被江水衝打船錨,是與岸上唯一的聯繫
磨著鉤子的大爺,讓船艙響起如同小時候聽到的磨剪刀的聲音,而大爺的老伴則是仔細將釣線整理好,一圈圈整齊的纏繞到竹竿上,再架到漁船頂上晾曬,往往就這些事情,就足夠打發一天。
呆在岸邊的日子,看起來單調乏味,實際上也還好,除了整理打魚工具,偶爾還可以和住在附近、特地前來買魚的街坊咵上幾句。
「勒魚是不是野生的滴撒?不會是菜場買來滴吧?」
「麼昂可能咧,都是今天早上才打的~」
話音剛落,大爺就打開船板,用網子撈出了一條差不多4斤的大魚,活蹦亂跳的,水花四濺。
△ 魚都藏著打開的那塊船板下
挑來挑去,最終選中一條鯿魚的街坊和小編說,「現在汙染太厲害鳥,像勒鯿魚,蠻多時候菜場買的殺了後肚子裡都是黑色的,那可都是致癌的撒,所以有時候到勒滴買,江裡滴魚,肯定還是要好一些。」
話音剛落,鯿魚就被麻利的處理完畢,肚子裡乾乾淨淨,絲毫不見黑色。
△ 處理著魚的大娘
△ 特地前來買魚的街坊
當然,這種看似一成不變的日子,在有些時候會變得不同。
畢竟大船在遠處經過,都會因漣漪搖搖晃晃的小漁船,碰到了大風大雨的天氣是很難堅持住的,所以當第二天頂著風雨再去江邊的時候,大爺他們的漁船消失不見了。
好在,順著江邊走了一段後,小編在躉船旁找到了熟悉的小漁船身影。
原來,每當到了這種大風大雨的天氣,漁民們就會開著漁船前往躉船或者是大船旁,避避風頭。
久而久之,和躉船老闆都熟悉了的漁家,找到了風雨天的依靠。正如今年夏天,武漢大雨傾盆了那麼多次,這裡就是他們的避風港。
可隨著躉船逐漸被拆除,未來這些漁船再遇到風浪時,該何處停靠呢?
其實說起來,武漢江面的這些打漁人家,也是歷史悠久了。
十多年前,集家嘴有個水產市場,無論是武漢的又或者是外地的漁船,都會開到這裡來做買賣。
正處長江、漢江交匯的集家嘴,容易形成回流,魚在回流裡打轉衝不出來,據大爺回憶說,那時候捕魚,一撒網可以捕到100、200斤,再拿到市場上賣,生意挺好。
可隨著水產市場搬遷到了白沙洲,江裡的魚也越來越少、越來越難捕,販魚的就少了許多,很多魚販子把船賣給漢正街周圍的打工者,像大爺這樣堅持了幾十年、至今還在打魚的,其實並不多。
不如從前的魚量,再加上每年3月到6月的禁漁期,比起往年隨便一打就能打到的胖頭魚、鰱魚、魭魚、鯿魚什麼的,如今,一年到頭都賺不到什麼錢。
而說起子女時,大爺表示,當漁民太苦了,所以沒忍心讓子女從事這一行。
「那一年豈不是見不了幾次面?」
「是啊,但在禁漁的時候,我們一般會回漢川種地嘛,那個時候他們偶爾會回去看一下。」
風吹日曬的生活,就像大爺不願意讓子女打魚一樣,越來越少的人繼承這個行業。
詢問起武漢還有多少艘這樣的漁船時,大爺沉思了一會答道,「不是蠻多了,大概,也就20多條吧,說不定哪天就都沒了。」
或許覺得離我們生活很遠,或許很難會有交際,
甚至不定未來哪天就看不到漂在江面上的他們了,
但漁民其實和我們大多數人一樣,
只是努力的在武漢找一隅安身之所,
哪怕是一直漂在水上。
所以如果哪天路過江邊,
何不順道去看看這些漁民,
這些在武漢漂了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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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武漢十點半文化傳播
文字:Sap 攝影: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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