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小鴨/外門雜役弟子
河裡，一群鴨子在嬉戲。河邊一個草叢中，有兩隻小鴨。個子小的那只有一隻腳歪了，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個子大的那隻個子真大，比成年鴨子的個子還要大，若不是因為羽毛短短的，黃絨絨的，還真被誤認為是一隻成年的鴨子。因為它個子比它們大，因此力氣比它們大，且脖子又比它們長，所以，搶東西吃的時候，它們都搶不過它。它們因此都恨它，說它壞話。說它是只醜八怪——雖然，它們從心裡希望自己也如它一樣大個子，長脖子，有力氣——說它命硬，會剋死身邊的人，接近它的人。它之前差點剋死孵化媽媽。它們抱在一塊兒欺負它，排斥它，不讓它跟它們一起玩。
「你又被它們欺負了。」小鴨子問。「真沒勁。我可不想老是聽你說這句話。你不覺得你得特沒意思嗎。你醜也就算了，還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怎會跟你這種鴨子在一起。我難道也很無趣。」「幽默感？能改變事實嗎。自欺欺人罷了。」「好了。好了。就你看透這個是非顛倒的世道。不跟你說了。是我醜，不是你醜。行了吧。」醜小鴨說。河邊頓時又安靜來下來，甚至可以聽到風與樹葉的悄悄話。「你整天這麼調皮，到處亂跑，你就不怕走丟了，找回不來了。」「你猜猜，我剛才看到了什麼。」風兒對樹葉驕傲地說。風兒沒有理會樹葉的問題，只自顧個地說道。在樹葉面前，風兒永遠有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就像人總覺得他們是萬物之靈一樣，奴役萬物，掠食萬物。「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農場主那個漂亮的女兒又同那個帥氣的奴隸偷偷約會了。他們倆還在放農具的木房裡親熱了。要不就是那些野鴨子，以為獵人不知道它們躲在哪裡，整天沒心沒肺地只知道嬉戲玩耍。其實，是獵人覺得它們還沒長大而已。你就等著看吧，等秋收之後，它們都長肥了，就都成了獵人們飯桌上的烤鴨。香噴噴的烤鴨。真替它們悲哀，努力活著的結果，是成為人類餐桌上的美食。」「你心太善良了。這樣可不好。你看你，因為覺得蟲子餓了可憐，讓它們吃你。可是，蟲子知道你的愛心嗎。蟲子會感謝你嗎？野鴨子們也許知道獵人們的心思，但那又怎樣呢。人類手裡有槍呢，還養了獵狗。它們的結局是註定的，區別只是遲早不同而已。既然是註定的，那還想那麼多幹嘛呢。好好的活在當下，不也很好嗎。總不能因不想讓自己被烤，然後不吃東西，活活把自己餓死吧。」
「我們離開它們吧。離開這裡。」小鴨子說。「去哪裡？」醜鴨子問。「我也不知道去哪裡，總之離開這裡就好。我不想見到它們。外面很大，我想總有我們呆的地方。」小鴨子望著遠方，堅定地說。遠方，有群山，有村落，村落裡傳來狗的叫聲。還有鞭打牛的聲音。「是呀。外面的世界很大。但那又怎樣呢。這個莊園夠大吧。但是，我們野鴨也只能在這片狹小的地方。至於溼地過去，那一邊的葡萄園。我們都不敢去。聽說葡萄很好吃。」醜小鴨這麼說。聽了醜小鴨的話，小鴨子剛攢起的決心又被擊得粉碎，沉默。沉默。
「其實，我也不喜歡它們。可離開了它們，離開了這裡，世界雖然很大，但都沒有我們立足的地方。你說，上次，那些飛雁。你也看見了吧。才飛到我們這裡，以為可以逃掉了。但是，槍聲一響，它們又都落下了。在那裡，就在我們旁邊那裡。它們的血在河裡，連一點波痕都沒湧起。你也別以為，它們那麼團結。其實，它們相互間也經常爭搶不休呢。昨天，為了那個鱔魚頭，不少的老鴨子都受傷了呢。」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秋天臨近了，醜小鴨越發地長得與所有鴨子不一樣了。就連那隻腳歪的鴨子，大家都覺得長得比它醜小鴨好看。大家叫它醜八怪叫得更歡了。它自己呢，也覺得自己好醜，真的好醜。就是叫聲，也那麼的難聽。因此，醜小鴨更不願意同它們在一塊兒。再後來，鴨群中有這麼一個傳說，鴨群出現了一隻空前絕後，奇醜無比的鴨子。醜得它自己都不好意思跟大家待在一塊，漸漸地離群索居，最後怎麼死的，死在哪裡，大家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