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會有文人活得像汪曾祺那樣淡然而有趣,他是將高郵鴨蛋安利給全國人民的文人,小時候讀他的文章,硬生生被一枚鴨蛋惹得唇齒生津,久久不能忘懷。
文字在他的筆下平淡的仿佛沒有任何目的,卻偏偏能讓人流連忘返,正是在這樣的平淡之中蘊含著生活濃鬱的色彩。他是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他不需要什麼華麗的詞藻來裝飾,也不需要什麼偏澀的字眼來顯示他的才華橫溢。
然而他自己卻不以文人自居,談起一生的志向,這位有趣的老頭說道:「我應該做一個工藝美術師的,寫什麼屁小說!」
陽春白雪中的下裡巴人
大師的文字大多數時候都是接地氣的,你看季羨林先生和汪曾祺先生的文字,那些簡簡單單的牢騷,偶爾洋溢在字裡行間的暴躁,會讓我們恍然驚覺,原來文字也可以這樣玩。
1920年的元宵節,一位才子在江蘇高郵出生,一個大運河畔的水城,他的祖父和父親皆是多才且隨和的文人,開明的家庭環境,滋養了他高雅恬淡的脾氣,這世間的所有苦難或者歡喜在他的眼中都是好玩的,讓他不捨得丟棄的,他對萬事萬物都抱有好奇心。
為了理想,為了文字,他帶著一本《沈從文小說選》孤身一人奔赴昆明的西南聯大。他聽說那裡有他崇拜的沈從文,聞一多,朱自清等諸多文人大家,說走就走,義無反顧。
在這裡他是出了名的頑劣,天天逃課在昆明的大街小巷亂竄,將昆明的小吃吃了個遍,喝茶侃大山,談星星,談月亮,與女同學眉來眼去。
你以為他是個學渣,不,他是沈從文先生的愛徒,沈從文對他頗為看重,曾經給這位同學的課堂寫作給出了120分的罕見高分,要知道當時的滿分才是100分,沈從文曾經到處跟人炫耀自己的愛徒:汪曾祺的文章寫的比我好。
他是西南聯大最為玩世不恭的學生,也是西南聯大最為知名的才子之一。
其實,很多人熟悉汪曾祺先生,是從汪曾祺先生的《人間草木》開始的,《人間草木》是汪曾祺先生最為經典的一本散文集,字裡行間都是對凡人小事和鄉土民族的深深眷戀與對舊日生活情景的緬懷。
他是難得的,既陽春白雪又下裡巴人的文人,他寫山丹丹,「山丹丹花開又花落,一年又一年……這隻流行歌曲的作者未必知道,山丹丹過一年多開一朵花。」
他寫高郵的鹹鴨蛋——「一般都是敲破空投,用筷子挖著吃,抬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
讀他的文字只覺得好玩,只覺得字裡行間都是生機勃勃的生活氣息。有陽春白雪的高雅,也有下裡巴人的平易近人,最能體現這一點的就是先生的散文集《人間草木》。
人間草木皆有情
「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兒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這是汪曾祺收錄在書中的第1篇散文的第1段話,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但你看到時就覺得溫暖歡喜。
在汪曾祺先生的文字裡,人間草木,世間的風物都是可愛的,各有各自可愛的地方,他的文字裡洋溢著淡雅的情調,深得人心。或許生活就是這樣,就要和喜歡的一切在一起,並且為此義無反顧的堅持下去。
《人間草木》這本書是很淡的,但是沒有人會覺得他索然無味,或許汪曾祺的文字,就像一碗白粥,文火慢燉,大味至簡,他並不需要什麼華麗的東西作為裝飾,就那樣乾淨而又溫暖的呈現在你的面前,暖心也暖靈魂。
有人說汪曾祺先生不像是一個文學家,而像是一個美食家,在《人間草木》這本書中,隨處可以見到他對美食的描寫,寫鴨蛋,寫油條,寫昆明米線,寫臭豆腐,日常生活中所見的平凡小吃,在他的筆下妙趣橫生,卻又讓人慾罷不能。
金庸先生稱讚汪曾祺先生是「滿口噙香的中國味作家」。他自己也說過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所以他格外喜歡美食,也喜歡做飯,他的書很溫暖,有煙火氣,很多人看他的書會硬生生的看餓了。
「你一定要愛著點什麼,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這是《人間草木》中的一句話,先生一生都在踐行著這句話,哪怕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他依舊固執的熱愛著生活,熱愛著這艱難的時間,或許對先生來說,能夠活著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寫人生也很有意思「黃油餅是甜的,混著的眼淚是鹹的,就像人生交織著各種複雜而美好的味道。」連人生都可以像一道菜,那麼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還有什麼是接受不了的呢?人間最美好的煙火也大概如此了吧。
有人覺得這樣的先生應該是一個快樂的人吧,或者至少生活的幸福,但其實不是先生的一生也很艱難。
幼年喪母,他生活在世上,很少體會過母愛的溫暖,少年時期,因為戰亂他被迫輟學,勉強讀完了中學。成為了作家,又遇到了時代和社會的大變革,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有無數的文人作家被迫害致死,只有他堅強而樂觀的活著。
嘗遍生活的酸甜苦辣之中,他對生活保持熱愛,知世故而不世故,或許是先生留給這個世界最大的溫柔。對他來說,人間草木皆有情,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快快樂樂的活著呢?
這麼可愛的人,你確定不會喜歡嗎?
說起文藝界的泥石流,汪曾祺敢排第二,沒有人敢排第一,別人說他是中國最後一個最純粹的文人,而他自己卻說「我是真的純粹的吊兒郎當。」
他在大學時期失戀,躺在床上絕食了兩天兩夜,好友看不下去了,拉他出去玩,他餓得受不了了,吃了碗熱乎乎的米線,便將一切都拋之腦後了,對他來說愛情什麼的遠遠沒有一碗米線來的痛快。
有一次他的老師沈從文先生在學校的門口看到一個喝的爛醉如泥的乞丐模樣的人呼呼大睡,出於好心,選擇了過去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在門口蓬頭垢面,喝得醉醺醺的人是自己的愛徒,無奈的招呼了學生將他抬回宿舍。
後來有了家室,平日你也表現的是個妻管嚴,待人隨和而又溫柔,喝醉酒之後卻如同小孩子一樣玩鬧道:「你們以後多對我客氣點兒,我以後可是要寫入文學史的人。」
他在人間草木中寫梔子花的片段是最出名的,也是最好玩的,「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的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所不恥,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他媽管得著嗎?」
他的一生貪吃,貪玩,貪喝,貪樂,有人說他是老頑童,也有人稱他為寶藏老頭。他只是貪戀著這人世間的所有的酸甜苦辣對他來說人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都是恩愛,沒必要不開心。
這樣可愛的汪曾祺先生,怎麼會沒有人不喜歡呢?人間煙火,無非就是這樣的平淡而又溫馨罷了,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熱愛這個世界,或許這就是先生教會給我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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