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調
2017-01-30 19:34 來源:澎湃新聞
《健忘村》其實是部有點驚喜的片子,它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類型,說它是喜劇但又有點悲傷,說它奇幻又帶了點樸實。明媚溫暖的調子裡,導演會猝不及防地給你來幾下特別血腥暴力的兇狠鏡頭;桃花源般的設定裡,反烏託邦的討論又帶著對人性的拷問。然而這些追求附著在一個顯得過於不著邊際和為風格而風格的敘事進程之中,過於戲劇化的誇張表演和臉譜化到甚至摸不著邊際的人物性格,以及遊走在政治隱喻與無腦狂歡中的模稜兩可,都讓這部電影在觀看上令人五味雜陳,不知如何評價。
《健忘村》劇照《健忘村》並不是桃花源,它是一個小村莊,一個與世隔絕的封閉環境,村裡的人多是外來人口,各自有各自的歷史和秘密。有一天,來了個借地修行的王千源,帶著能幫人刪除記憶的寶器「忘憂」。起初只是幫人去除煩惱,但隨著去除的記憶越來越多,人們逐漸忘記了自己是誰,也漸漸被外來者所控制。
忘記了自己是誰的村民們有了新的名字,與其說名字,不過說是編號,譬如男人甲乙丙丁,和女人一二三花,所有人做著重複而雷同的機械化勞作。外來者不僅成了村長,也在自己編造的故事中成了全村人的大英雄。
而在真愛至上的召喚下,原本任人欺辱的舒淇發現了真相,並在傾慕者、備胎張孝全的幫助下奪得了能夠控制記憶的神器。她推翻了前村長王千源的統治,帶領全村人民從粗放的農業種植、工業挖寶,向小商品市場的服務業轉型,一面譜寫女性自我覺醒的勵志新篇章,一面建立了一個更加富裕和諧的新農村……不過她也刪除了人們關於她之前毒殺屠豬親夫和曾任舊村長老婆的「黑歷史」,和記憶並不齊全的初戀情人過著幸福的生活。
《健忘村》劇照能夠挑選特定記憶刪除的寶器,從善意的幫你消除小煩惱入手,說著我為你好、讓你快樂,逐步麻痺了大眾的神經,最終為的,其實是讓全村人為我所用。而細想之下,電影裡除了白痴弟弟,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的好人,這個設定其實也非常不符合常規商業電影的規矩。
整個片子無比花哨的風格,村民整齊劃一的弱智言辭舉動,操著B-BOX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天團,集逗比與冷血於一身的黑幫老大,酸腐到肉麻然而並沒有多少誠意的多角愛戀……一方面為電影增添了更豐富的視聽語言,另一方面也是導演希望掩藏他的野心給自己塗抹的幾層保護色。
《健忘村》劇照《健忘村》在畫風上有些《讓子彈飛》或者《驢得水》的意思,色彩濃烈,抽離感十足,人物臉譜化明顯,表演上有種非常賣力的感覺。一片鬧騰中,又冷不丁地賣弄一下兇狠,比如活剝整具人皮做的風箏,或者突然出現一具中毒而死的猙獰屍體,有一種戲謔和殘忍交織的荒誕不羈。
但比起上述兩部電影,《健忘村》的完成分真的不高,雜糅的風格並沒有產生疊加的化合反應,相反,單拎出來的每一個部分都有缺憾。喜劇顯得太過做作幼稚,各種犯花痴的表演不見黑色幽默,反而顯得笨重。
《健忘村》劇照舒淇、楊佑寧的愛情戲碼,擔負著反轉整個故事走向的核心動力職責,卻僅僅表現為淺嘗輒止的幾句甜言蜜語、陳詞濫調的情書和童年回憶殺鏡頭,真的毫不感人。倒是張孝全這個萬年備胎,顯得還誠懇可信些。
「一片雲」黑幫組織的線索,帶動了危機懸念和動作的戲碼,但過於分散且交代不清,最初暗示村長和秀才是潛伏人員的線索一閃而過就斷了,曾志偉放信鴿屠村的危機也消解於信鴿攜帶字數是幾個字的笑料。幾個土匪唱著阿卡貝拉殺人的風格重複且毫不實用。楊佑寧作為阿卡貝拉天團成員和舒淇初戀的雙重身份,完全不見任何矛盾和戲劇衝突,和普通村民一樣失憶變群眾,完全浪費了人物背景設定。王千源則費老勁讓全村人挖回魂,在前五分之四的篇幅裡沒有任何鋪墊,挖到之後的存在感也等同路人。
《健忘村》劇照總體來說,我願意肯定上述值得肯定的部分。尤其作為臺灣電影,這樣的類型化嘗試並不多見。導演陳玉勳在臺灣電影中也算中生代一員幹將,雖然產量不高,但也是電影節掃獎的一把好手。
《健忘村》劇照比起過去小人物結合社會現實的喜劇路數,這次的古代黑科技、黑色幽默預言加上卡司配置,完全是商業大片的訴求。這部排片極低的電影也在上映前,讓一票臺灣電影死忠粉們操碎了心。
儘管從成片來看,導演這一把雜牌玩脫了,看完之後令人五味雜陳,有尷尬,有遺憾,有回味,有點小思考,還有舒淇一如既往的美。但比起更多電影裡已經爛熟的套路,如果一定要進電影院打發時間,在電影院為數不多的幾個選擇裡,它還算靠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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