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本文首發於7月12日
昨天晚上,朋友圈突然被一個大叔刷了屏。
樸樹,大家都叫他樸師傅。
原來,B站辦了個海邊畢業歌會,請了好多歌手。樸師傅呼聲最高。
如果說世界上有一個人,一開口就能觸動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住著一個孩子的地方,那一定是他。
一時間,前浪後浪們都在轉他。
尤其是《Forever young》這首歌:
所有曾瘋狂過的都掛了
所有牛逼過的都頹了
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
全都變沉默了
……
Just那麼年少
還那麼驕傲
兩眼帶刀
不肯求饒
即使越來越少
即使全部都輸掉
也要沒心沒肺地笑
這首歌,其實已經二十幾年了。
原先它叫《New Boy》,是樸師傅第一張專輯的第一首歌。
裡面提到的很多詞我都聽不太懂,比如:
Windows98。
樸師傅非常享受,自己彈琴,又唱又蹦,還不時揮手讓大家和他一起唱。
B站彈幕裡打出一排排的:爺青回。意思是,爺的青春回來了。
這場畢業歌會,大概是想給今年的畢業生一個小小的慰藉,給這麼喪的2020年打打氣。
因為疫情,大部分學校的畢業典禮都取消了。
今年的畢業生,沒有圖書館門前的合影,沒有一起拋帽的熱鬧,沒有徹夜喝酒告別的痛哭,更沒有宿舍樓下的表白。
只能聚在一起看看B站這場歌會,找找離別的儀式感。
畢業典禮是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裡程碑。為了讓大家有點儀式感,各個學校費盡心機。
比如南京郵電大學,用機器人代替學生,腦袋的位置擺個ipad,視頻連線。
一身穿成胸是炒雞蛋的校長面帶微笑,給機器人一個個撥穗,不知道心裡陰影幾何。
中國傳媒大學動畫學院,在遊戲「我的世界」上搭建了個虛擬校園,模擬畢業典禮。
幾乎所有在校生都上線,院長通過遊戲講話:
大家趕上了百年一遇的疫情,對所有人來講都是一個特別大的考驗,特別是對咱們同學們來說,我覺得真的是一種煎熬......(主持人插話,大家不要飛來飛去,也不要打架)
不知道有沒有人趁機找到讓自己掛科的老師,給他兩拳。
不知道是不是惡搞,雙鴨山大學(劃掉)中山大學直接在微信群假模假樣地整了個儀式。
還用上了微信最新推出的拍一拍功能。
另一張圖顯示,有個傢伙被感動了,想在群裡回覆:謝謝校長,我們會常回來看看的。
結果他發現,自己發送的那句話前面出現了紅色嘆號,顯示:
你已被移出群聊。
B站這次的畢業歌會上,請了一位已經畢業29年的歌手——老狼。
他的心境,估計已經從傷別離變成了再回首。
因為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在一次畢業晚會上唱歌,自此紅遍全國。
1994年,中國舉行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國家級的大學生畢業晚會。
這場晚會由國家教委和央視聯合主辦,在央視二套播出。主持人是《正大綜藝》的楊瀾和程前。
這時的正大綜藝是全國收視率最高的節目。主持陣營這般豪華,可見國家的重視。
畢竟大學還沒有擴招,這一年全國的畢業生只有60萬,連晚會主持人程前都沒上過大學。
兩個月前剛推出《校園民謠》專輯的老狼,在這場晚會上以一首《同桌的你》大放異彩,為剛畢業兩年的他開啟了新的人生。
這場晚會,如今在B站上有完整的視頻。
懷舊的同時,你會發現其中一些未來的頭部角色,當年都是稚氣未脫的後浪。
北外阿拉伯語專業的大三學生何炅演了一個小品,《滲透》。
他扮演一個校園電臺的主持人,在給一位校園詩人做專訪,見縫插針地塞進去贊助商的廣告:幸福鞋墊。
跟他今天幹的事其實差不多。
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小品《賣鞋墊》(也不知道那年頭的大學生怎麼那麼愛鞋墊)裡,有一個23歲的內蒙姑娘,氣質脫俗。
她扮演一個賣鞋墊的駝背老太太。一身老年裝和白頭髮,也沒能掩蓋住她的顏值。
多年後,她因為一個角色大火:
謝大腳。
清華大學出了四個學生,合唱了一首《成長》。
其中一個,雖然長得不太行,但已經是清華有名的校園歌手了,叫盧庚戌。這歌就是他寫的。
他的心情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因為這一年是他的畢業季,期待而矛盾。
到底是按照自己的專業,搞建築;還是追求理想,搞音樂?
他後來的心境,或許就像《成長》中唱的那樣:
靜靜春雨飛落和悠悠秋風秋葉
在青春年少的日記裡
夢裡花開花謝和心情起起落落
在三毛飄泊的日記裡
風中隱隱傳來那曾說過的話語
在青春無悔的歌唱裡
請給我顆諒解歲月的心
讓我能夠回到當初的心情裡
他和所有的畢業生一樣,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往哪兒走。
人生的轉折,總是在毫無防備中到來的。
一年後,國家宣布:取消畢業生包分配的政策。
不知道這場唯一的國家級大學生畢業晚會,是不是為了給取消畢業分配做鋪墊。
B站這屆歌會,最後壓軸的李宇春唱了一首《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
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
沒有回憶怎麼祭奠呢
還有什麼永垂不朽呢
錯過的你都不會再有
想想我大學時候光顧學習了就覺得可惜,這一天天流逝,真怕青春就這麼沒了。
每次聽到別人幹的瘋狂事,就無比羨慕。
比如華中科技大學之前有個畢業儀式,潑水節。
據說是始於2005年。畢業晚會結束後,幾個藝術團的畢業生意猶未盡,在校園裡邊唱邊逛。結果打擾到了正在複習的學妹,她們就從宿舍樓往下潑水表示不滿。
這一行為,竟然發展成了華科的畢業固定項目。
每一年,在畢業晚會結束後,畢業生都要在校園裡遊行,喊著各學院的口號,走到各宿舍樓下,求潑水。
大一到大三的學生,早早就在宿舍準備好了盛滿水的盆和桶。
雖然遊行是男女一起,但是一聽就知道,口號多數出自男生的策劃。
比如計算機學院的口號裡,就有這麼一句:
沒有計算機,哪有陳冠希!
物理學院喊:
學物理,愛自由,沒有妹子算個球!
這個潑水節,參與的人一年比一年多。玩法也一年比一年先進。
2011年,還誕生了另外一個傳統:攻佔公主樓。
男們遊行到女生宿舍樓下,在變節的宿管阿姨配合下,衝進想了四年都沒進過的女生宿舍樓。敲每個宿舍的門,衝進去求潑水。
最多來個擁抱,再多不敢了。
怪不得各大廠的程式設計師好多出自華科。
最後,大家跟馬裡奧一樣衝頂,在各女生宿舍樓頂掛上院旗,表示已經攻下。
攻佔公主樓持續了兩年,就在社會上引發了性騷擾的爭議。
2014年的畢業生準備沿襲慣例往裡衝,結果趕到女生宿舍樓下,發現學校安排的大批保安已經嚴陣以待。
不過,知乎上一位網友記錄當年的情形說,男生們四次想往女生宿舍裡衝,前三次均沒得手。
第四次,有個女生把宿舍樓裡一扇平時不怎麼用的小門打開了,接著就再次響起了萬馬奔騰的聲音,此起彼伏的:
潑我!潑我!
到了2015年,這個活動被徹底取消。
到底是否造成了性騷擾外人也不好說,但每次提到青春,就總是伴隨著荷爾蒙。
我大二那年,被安排從北京南六環的學校跑到北七環的延慶軍訓。
白天訓練,經常能收到河北移動歡迎你的簡訊。晚上集體到公共澡堂洗澡。
因為只有一個澡堂,總是女生先洗,男生再洗。
我們班女生正好是最後一個洗的,洗到最後,就聽見男生在澡堂外面喊:
你們再不出來,我們就衝進去了!
還唱起了剛學的軍歌:
日落西山紅霞飛
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
這時候,我發現幾個閨蜜的臉都紅了。
問她們為啥,她們不說,眼神怪怪的。
每年畢業典禮,校長致辭也是重要的一個環節。
有些話,能讓學生記一輩子。
比如成都師範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男女比例1:9。
畢業典禮上,院長致辭說:
母校最對不起你們的,是欠你們一個男朋友。
汕頭大學每年都請李嘉誠來講話,不知道是不是怕校董跑了。
他講完話,同學們紛紛表示要向校董學習,早日向誠哥看齊。
2018年畢業季,佳木斯大學校長致辭時說:
自從北大校慶校長致辭以來,我發現校長致辭也是一項很高危的舉動,所以講話稿還是我自己來寫,一來可以表達我的真情實感,二來我自己寫的字我基本都認識。
但是這些畢業致辭,都比不過一位校長的語錄流行。
每年畢業季,總有華科的學生跳出來發幾段話,叫:根叔語錄。
根叔是華科上任校長,名叫李培根。
他在任時的每期畢業講話,都把學生們感動的淚流滿面。
說實話,已經畢業一年的我看到這些話,依然有一份莫名的感動。
我記得你們的自行車和熱水瓶常常被偷,記得你們為搶佔座位而付出的艱辛;
記得你們在寒冷的冬天手腳冰涼,記得你們在炎熱的夏季徹夜難眠;
記得食堂常常讓你們生氣,我當然更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我們絕不賺學生一分錢」,也記得你們對此言並不滿意......
根叔的最後幾句,今年聽起來也格外應景。
未來是大度的。少數同學可能在茫然、疑惑、不解、甚至痛苦中沉思著未來。
站起來,前行就有路。未來依然願意迎接你,依然願意把你擁入懷中。
對比我們去年的畢業典禮,我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下著雨,在校園廣場上聽校長講話。
因為剛有一位女校友給學校捐了幾千萬,校長一開心,把往年都要回收的學士服送給我們了。
昨晚,B站的這場畢業歌會有一個設置。
每個人唱完歌都要對畢業生們說幾句話。
輪到樸師傅,他唱完想了想,說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說了一句:
終有一別,希望大家勇敢地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今年的疫情,讓這屆畢業生失去了盛大的畢業典禮,還給他們的是成倍的壓力。人生一瞬間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我忽然覺得:
其實,每一屆畢業的年輕人都面臨著茫然和未知,期待與彷徨。
無限可能,正是青春的底色。
不管有沒有鼓足勇氣,有沒有準備好,我們都只能出發。生活總會給你一個答案。
總是要在難以預料中向前走。或許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