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天河公館的售樓處，開發商銷售小賈又重複了一遍政策，看明年兩會，如果不能貸款，全額退款，包括房款和團購費（銷售習慣說電商費，購房單據上表明「團購推薦單」）。下午來看房的人明顯增多，同在一個沙盤前，其他銷售也繪聲繪色地講著關於兩會政策的「傳說」。
刁婉婷看出黃芪的猶豫，趕忙解釋：「姐，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幸福地產在大廠的地塊不是一個兩個，剛剛我們開車路過的整條街都是他們家的，大廠都快被他們家包園兒，開發商敢公開說這個政策，那就說明人家已經拿到內部消息。」
看著刁婉婷篤定又自豪的臉，黃芪差點以為刁婉婷是開發商的形象代言人，「話雖這麼說，但政策不出臺，就不是官方消息，我總不能花錢買小道消息。」
「姐，這你就不懂了，這行小道消息最值錢。」冷場許久的羅累累突然補充。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公開的小道消息最不值錢。」羅累累時不時外漏的痞氣，與以往黃芪認識蝸牛買房人的氣質相差太多。選擇蝸牛買房是因為他們銷售要求有學歷，不像其他的房產機構的銷售，痞裡痞氣，不經思考，什麼話都敢說。
「姐，我不是說您不懂……」羅累累一時語塞。
「姐，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開發商敢公開說明年二會有政策，那就八九不離十了，人家幸福地產的頭頭就是人大代表。反過來說，就算政策沒下來，不是還能退全款嗎？」刁婉婷打著圓場。眼看到手的鴨子，千萬別飛了，小羅還是太年輕。
「你放心，」站在一旁的小賈，突然開口，「不能貸款就退款，只是退款進度沒那麼快，但肯定給退的。」
小賈的話聽起來很真誠，還有利弊提示，多少消除了黃芪的疑慮。天河公館的房子唯一的缺點是沒有購房資質，貸款受限，但開發商承諾負責，並且不能貸款給退款。「行，那就天河公館的房子吧。」
看房是個力氣活，逛了這些天，腿都走細了，而且北三縣的房子差不多都看了，天河公館從地理位置，到房屋戶型，黃芪都很滿意。
「姐，那咱今天就交個定金吧。」羅累累見縫插針，不忘套牢客戶的死律，交定金。
「不急，藍天地產的5千元退回來，再交不遲。」雖然刁婉婷提醒過，不要在小賈面前提其他項目，但對黃芪來說，不能同時交兩份定金。
「姐，要麼這樣，藍天地產的錢，我現在轉給你，回頭我去找藍天要錢。」羅累累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機。
一旁的刁婉婷拉著羅累累，「姐，要麼定金明後天來交也行。」
「好啊。」黃芪看了眼刁婉婷，感覺那5千定金似乎有故事。
晚上，黃芪收到羅累累又一波微信，大意是藍天地產的定金可以退，但是天河公館的定金交了，不能退了，要儘快約個時間去交定金，好房子不等人。
黃芪沒急著回復。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微信轉帳5000元提示。羅累累再次表示，為了不耽誤黃芪選購新房，這錢是個人墊付，藍天地產退定金要走流程。
「你不是說，如果是個人轉帳，退定金不需要流程嗎？想退就退；如果我打入藍天地產指定帳戶，退定金流程慢，時間長，所以我才私人轉帳給你的。」就算羅累累是好心幫忙，話總得說清楚。
「沒錯，姐，個人轉帳的退款相對而言容易，都要走流程。」羅累累回復。
黃芪懶得和羅累累爭，這人說話顛三倒四，只要5000元到帳，隨便他們操作。
接下來的一周，黃芪都很忙，忙著提案，忙著項目年度報告，忙著年底業務核算，總之，羅累累每天發的微信，黃芪沒時間看。
直到周六一早，忘記關靜音的手機鈴聲大震，「喂？」
「姐，我是蝸牛買房羅累累，給您發微信沒收到回復，您什麼時候來交定金？」羅累累摸不清黃芪的脈，大姐定了天河公館，該交定金了，人玩消失。
「明天。」
幸福來得太突然，羅累累激動地說，「姐，我明天還有一個客戶要籤約，這樣，您定個時間，我以您為準。」
放下電話，黃芪整理第二天用到的證件，想到終於有屬於自己的家，找起東西動力十足。
因為公司臨時出了點事兒，黃芪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刁婉婷和一個陌生人早早在地鐵站附近等。
「不好意思，讓你們等。」
「姐，羅累累有事，脫不開身，今天我帶您。」刁文婷皮笑肉不笑，笑容燦爛如花，這是被職業訓練的微笑，也可以看成是職業動作，就像火車信號員揮動信號燈，也可以是交通警察手中的指揮棒，總之，她的微笑沒有真誠，只是為了取得好感的面部表情。
「無所謂，你們都是蝸牛買房的工作人員，我看中地是大平臺的可靠性，不是某個人，不管你們誰來，代表蝸牛買房就好。」
「姐，謝謝您對我們公司的認可，咱們走吧。」
交定金，籤了《認購協議》，房子就算定下來了。按照約定，要在2周內交預付款，即總房款的50%，算算幾個理財產品的到期日期，似乎也來得及。十一月的北京，不冷不熱，被金黃的銀杏樹裝點的道路也越發華美靚麗。好天氣配上好心情，黃芪多看了幾眼天河公館，對自己說，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交過定金後，羅累累仍然每天轉發公眾號對北三縣未來的報導，廠通橋、地鐵六號線延線、北京的後花園、人大學區規劃的最新進展等等，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新聞拼湊，黃芪乾脆屏蔽了信息提示。
「姐，什麼時候交預付款？」對羅累累轉發的新聞，黃芪剛開始還問兩句；最近的消息石沉大海，沒任何反應。羅累累心裡沒底，只有催著黃芪交預付款，心裡才踏實。
「按協議約定日期。」
「那就是後天？」羅累累懶得打字，直接語音。
「哦，好。」
「姐，後天我有個客戶要看房，這樣，您先定時間，這次我保證以您這邊為準。」不能再拖了，這大姐慢性子。
說來也巧，好久未見的靚靚，在微信裡互相問候，得知黃芪買了房子，想順道過去看看房子。
「你怎麼突然就買了房子？」
「也沒突然吧，從年初開始看房子，現在都年底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靚靚大學畢業留在北京工作，北京及其周邊的房子也沒少看，也想買房。
「好的。」
黃芪和靚靚到了約定的地鐵站，刁婉婷和羅累累等在路邊。
「姐，那咱們走吧，這位是？」除了假笑，刁婉婷還有一個職業習慣，打聽事兒。
「我一朋友，她也要買房，正好過來看看。」
「哦哦，那好，一起走吧。」刁婉婷不住地打量靚靚，一有機會，就聊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