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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他的神色變得無比貪婪,命令道:「你把錢包打開。」此時,他就像一個拿槍指著我腦袋的劫匪,而不是一個穿制服的警察。
來南非之前,很多人對我說,那裡不安全。
而我的南非之旅,前半程卻十分美好。在風景壯麗的花園大道一路開車自駕,人人笑臉相迎,處處春暖花開;高速路況很好,基本也不收費;廁所很乾淨,每一間都有手紙;連鄉下都有銀聯提款機……總而言之,如果不是沿路偶爾出現的貧民窟,這儼然是一個歐美範兒的發達國家。
我相信眼見為實,覺得那些說南非不好的,其實都沒來過南非,心中也隨之放鬆了警惕。然而後半程,我們從約翰尼斯堡去克魯格國家公園的路上,卻遭遇到一夥意想不到的「搶匪」。
從約翰尼斯堡下機後,我們從租車公司提了車,一行人就興致高昂地上路了。
剛從停車場出來,就看見一個Stop標誌,不遠處站了兩個黑人警察,在檢查過路車輛。我在Stop標誌前剎車,在心裡默數1、2、3、4、5……至少五秒鐘。
一會兒,就看見警察衝我招手,示意我靠邊停車。
「請出示駕照。」他態度很好。
接過我的證件,他只是心不在焉地掃了一眼,就把駕照攥在了手裡,笑眯眯地問:「中國人?第一次來南非嗎?」
我老實回答:「是的。」
「你們要去什麼地方?」他的眉眼看起來很友善,這讓我想起以前在美國自駕時遇到的警察,他們看到遠道而來的中國遊客,一般都會好奇地閒聊幾句,最後送上旅行建議和祝福。
「去克魯格國家公園,」我還得意地補充道,「去Safari.」(註:在過去,Safari指的是非洲大型的狩獵活動。後來,隨著動物保護主義受到重視,Safari一般是指在旅行中,扛著長槍短炮(鏡頭)拍攝野生動物。)
他看了看表,關切地問:「從這裡去克魯格需要6個小時呢,來得及嗎?」然後一邊說話,一邊探頭進入車窗,兩眼在車內掃視了一圈。
「來得及!從約翰尼斯堡到我們的駐地只需要4個小時,日落之前可以趕到。」
「聽起來不錯嘛。」他的嘴角掠過一絲神秘笑容,然後很客氣地說,「請下車,跟我來。」
我有點莫名其妙,但也只能下車跟他走,一直走到他的警車前。
「你剛才沒有在stop標誌前停車,」他換了張臉似的,面無表情,就像在背一段臺詞,「根據我們的交規,要罰款2000蘭特(約合1000人民幣)。」
「我停了!」我反駁道,「至少停了五秒鐘。」
「你沒停,一秒鐘都沒有。」他搖搖頭,冷酷地看著我。
「我真的停了。」我感到無比冤枉,不自覺拉高了嗓門。
「你不要對我吼!」他瞪了我一眼,目露兇光,「沒有就是沒有!」
「我的同伴可以作證。」
「呵呵,」他輕蔑一笑,「你的同伴當然替你說話,但他們的證詞無效。」
說完,他扭過頭,拿出一張紙,照著我的證件抄錄,填寫罰單。
這是我在南非第一次感到無比憤怒,令我憤怒的不是那1000元人民幣的罰金,而是被謊言訛詐。我惡狠狠地盯著這個警察,恨不得把拳頭砸進他的眼窩。
很快,他轉過頭,手裡拿著那張罰單,嚴肅地說:「你得去警局交罰款。」
他冷漠地看著我,我依舊黑著臉,也看著他,我們都沒說話,就這樣僵持著。就在我打算自認倒黴,破產消災的時候。他突然開腔:「這裡去市中心的警局路很堵,來回要兩三個小時。」他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又立刻收了回去。
「這麼久?」我難以接受,因為那天晚上我預定的酒店在一個保護區內,晚上6點關門,如果在約翰尼斯堡浪費2個小時,可能就進不去了。就在我思考怎麼軟化口氣,向他請求通融的時候,他突然對我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我恍然大悟,他要錢!
來南非之前,我也看過一些攻略,有些人曾經遭遇南非警察索賄,一般兩三百南非蘭特就可以打發。而我由於前半程的體驗過於完美,早把南非的各種陰暗信息拋到腦後。
雖然不甘心被訛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抽出一張200的南非蘭特塞給他。
「你這是幹嘛?」他卻突然惡狠狠地盯著我,「你這是賄賂,跟我去一趟警局,你明天就會被遣返回國!」整個過程,比川劇變臉還要迅速。
一聽到「遣返」兩個字,我懵了,思維瞬間短路。我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帶著一群朋友,所有的行程都是我安排,所有的酒店預定和各類活動的聯繫方式都在我這裡。我回國了,他們怎麼辦?
此時,旁邊又竄出另外一個警察,同樣是一臉憤怒,「你居然行賄警察?這可是嚴重的犯罪行為!」說完,他雙手握拳,兩個手腕互相撞了幾下,意思是,我應該被戴上手銬——這個嚇人的手勢,讓我本來就已經短路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我從沒犯過什麼事,沒想到來到南非,居然一下被牽扯進刑事犯罪。 「我要去和朋友解釋一下,他們會擔心我。」我本能地提出這個要求。
「不行,你哪兒都不能去,你得去警察局做筆錄。」他們態度非常強硬。
這時,也許是我離開的時間太久,我的一個同伴下了車,向我走過來,「怎麼了?」
我來不及解釋,警察就把我的同伴支開,義正言辭地說:「請不要幹擾我執行公務。」
接下來幾分鐘,我磕磕絆絆地說了很多牽強的理由:
「我英語不好,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我第一次來南非,不懂你們的規矩。」
「我以為你要我繳罰款,我給你的錢只是為了繳罰款而已。」
……
然而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搭理,拿著對講機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好像是在和同事溝通。等他終於放下對講機,對我說:「你有話去警局說,我同事馬上來,他會帶你去警局。」
我的心跳加快,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是擔心。來南非之前,就有朋友勸我,千萬別在約翰尼斯堡開車,治安不好。我卻一直當作耳邊風。心想怕什麼?我又不進城,取了車就直奔克魯格。
但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栽倒了警察手裡。
就在我懊悔和擔憂的時候,那警察突然湊過來,問:「你帶了多少錢?」這時候,錢對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大事,我顧不上多想,回答:「大概幾千蘭特。」
那一瞬間,他的神色變得無比貪婪,命令道:「你把錢包打開。」那一瞬間,他完全就像一個拿槍指著我腦袋的劫匪,而不是一個穿制服的警察。
我把錢包打開,露出一疊土黃色的蘭特紙幣,他瞄了一眼,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放到我車裡。」
然後,他雙手交叉放在背後,故作鎮定地四處張望。
我按照他的意思,把錢撒在警車的副駕座上後,便轉身就走,巴不得一秒鐘就從這裡消失。
「等等。」我沒走幾步,背後又傳來他的聲音。我以為他還嫌棄少,沒想到他只是靠近我,「你從那裡上高架,右拐,然後上R21公路……」他若無其事地說道,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這時我才意識到,對他來說,指路和敲詐都是理所當然。
回到車上侯,我把整個事情反覆推敲,才意識到,每一個細節都是這些「劫匪警察」精心設計的。
首先,我們開的車還算不錯,至少不是窮人。
第二,Stop標誌這個地點很重要,說你沒停就是沒停,抓的是現行,不需要證據,可以信口雌黃。
第三,我們的車沒有貼膜,從外邊就能看出是黃種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中國人。
第四,敲詐之前,他特意探頭向車內掃視,目的是確保沒有本地人陪同。
第五,他知道我們當天晚上就要趕到克魯格,沒時間和他糾纏。
第六,他把我單獨叫下車,孤立我,心理防線就很容易擊潰。
第七,我的英文雖然不算流利,但聽得懂他設計好的臺詞,聽懂了才會上鉤。至少能判斷「行政違法」和「刑事犯罪」的本質區別,知道害怕,就不在乎錢了。
基於以上幾個原因,這個警察下定決心,幹一票大的。後來我把這件事告訴在南非的朋友,他們也非常震驚,南非的警察腐敗確實非常嚴重,但如此惡劣的敲詐,他們也都是第一次聽說。
● ● ●
剛離開約翰尼斯堡機場十來分鐘,我又看見遠處有警察檢查過路車輛。這次不是兩三個警察,而是黑壓壓一群。
剛才那兩個狡詐貪婪的南非警察,已經徹底破壞了我對南非,尤其是南非警察的印象。在我眼裡,眼前不是一群警察,而是一群貪婪的禿鷲。
不出意料,我再次被要求靠邊停車。一個黑人警察湊了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嗆鼻的劣質香水味。他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Hello.」他笑的時候,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黃牙,牙齒上的煙漬清晰可見。從穿著和氣質來看,這位的警銜應該沒有剛才那兩個高。
和上次一樣,他要求我出示證件,護照、駕照和駕照翻譯件,看完以後,也沒有立刻還給我,而是故作隨意地我了我一些問題。
「你們是中國人嗎?」
「是。」
「第一次來南非嗎?」
「不是。」
「你們要去哪裡?」
「謝謝。」有了之前的經驗,我故意答非所問。
「你們要去哪裡?」他又問了一次。
我聳聳肩膀,假裝聽不懂。
他搖搖頭,一副無奈又不滿的樣子,然後又嬉皮笑臉地問:「Nothing for me?(沒東西給我嗎?)」
「No.」我還是聳聳肩。
他很失望,拿著我的護照本,無聊地敲打著後視鏡。
「你沒帶錢嘛?」這回,他更加露骨。
「謝謝。」我裝傻。
「沒有美元?」
「謝謝。」我繼續裝傻。
「Yen,有沒有Yen?」他大概搞不清楚日元Yen和人民幣Yuan的區別。
「謝謝。」我還是裝傻。
最後,他無可奈何地把證件還給我,揮了揮手,放行。
● ● ●
這是我們此次南非之行,數千裡自駕中,遇到的唯一兩次警察盤查。
約翰尼斯堡是南非最大的城市,約翰尼斯堡機場也是南非最大的機場,在這裡,分工明確、警銜高、演技好的警察佔據了最好的位置——租車公司停車場的出口,下手「快、狠、準」,主要針對初來乍到的外國人,一出手就是大撈一票。而其它蝦兵蟹將,黑壓壓一群,守在機場公路的出口,厚顏無恥地搜刮一些殘羹剩飯。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很難想像一個國家的警察,在自家國門口,上下勾結,光天化日之下敲詐索賄,赤裸裸的集體腐敗令人髮指。
之後,我們開了5小時車,在天黑之前,順利抵達預定的營地。
營地的服務一如既往的好,克魯格國家公園也沒有讓我們失望,3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南非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國家,離開大城市後,路上的車輛就非常稀少,道路兩旁沒有攝像頭,限速標誌也比較混亂。無論如何,在回約堡的路上,我還是開得非常謹慎。大部分時候,我都使用定速巡航,絕不超速。
但沒想到,還是被警察攔住了,我很納悶,這麼慢的車速也超速?這次是一個黑人女警察,沒有任何廢話,「這裡限速60,你的速度是78,你超速了。」 她說。
78的速度應該沒錯,我只是沒想到,這麼好的路況居然限速60。
我想抱怨一下,但忍住了,直接問,「罰款多少?」
「300蘭特(人民幣150元)。」
150人民幣,我認了。女警察接過我的駕照,回馬路對面的警車上給我開罰單。
這時,我好奇心又犯了,反正也是閒著,不如下車看看。
警車旁站著兩個女警察,她們衣著整齊,身材挺拔,皮鞋一塵不染,胸口都掛著名牌,上面刻著名字。警車前方立著一個三腳架測速儀,上面印著Manfrotto——義大利的牌子,專業三腳架,略貴。
其中一位女警察正端著一個小碗吃東西,看到我來,就停下來問我:「你要看測速照片嗎?」
聽她那靦腆的口氣,就知道沒有造假。
「不用了,」正值中午,我隨口問:「你在吃午飯嗎?」
「是的。」
我瞟了一眼,她吃的是小米粥。和前面兩撥警察不同,她們話很少,一個填寫罰單,一個自顧自吃中飯,看上去就是正經的警察。雖然這次被罰款,但我對南非警察的印象反而改善不少。
● ● ●
收到罰單後,我被告知,要麼去當地警察局繳罰款,要麼去南非任何一個郵局繳。不過,開罰單的女警察說,去警局開車要半小時,還要走回頭路,她建議我去郵局。
這兩位警察很規矩,但誰也沒想到,她們給我提的建議卻成了大麻煩——為了處理這張罰單,我前後嘗試了十次。
第一次,在一個小鎮郵局,排了15分鐘隊,被告知,這裡沒有郵政匯票,辦不了,請去別處。
第二次,我回到南非最大城市約翰尼斯堡,在郊區找了一家很大的郵局,排了20分鐘隊,被告知,系統壞了,工程師要下個月才來修。好消息是,我可以去附近ABSA 銀行辦理。
第三次,到了ABSA銀行,營業員說,Limpopo省開的罰單必須去「標準銀行」辦理。標準銀行2008年被中國工商銀行收購了20%的股權,成為第一大股東,我想,他們總不會刁難中國人吧。
第四次,來到標準銀行,營業員搖搖頭說,這張罰單沒有出具該警察局的收款帳號,辦不了,建議我再去郵局試試。
第五次,我特意開車到約堡的市中心,堵了2小時,終於找到一家「系統正常又有郵政匯票」的郵局。但在辦理的過程中,營業員發現,系統提示,我必須停供一個有效地址,而且必須是南非國內的地址,不包括酒店地址行。她建議我去附近的警察局試試。
第六次,我步行20分鐘來到警局。排了10分鐘隊,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向值班警察解釋,我才說到「郵局系統」,那位身高一米九,體重超過250斤的警察,就搶著說:「聽著,朋友,別管什麼系統,你只要買一張郵政匯票,貼在這個罰單上,然後一起郵寄到這個警局的地址就行了。」他信心滿滿,拍胸脯保證,這樣一定能解決,我根本沒有再說話的機會,就又被他踢回郵局。
第七次,到了郵局,營業員說,這樣也行不通,因為買匯票也需要有效地址。而此時此刻,我早已精疲力盡。
我和營業員的談話被旁邊一位中年男子聽見,他主動湊上來問我,車是不是租來的?我說是。
他說,那就簡單了,實在不行可以讓租車公司替你交。
又是一個新的解決方案,我只能苦笑著謝過這位好心人。不管這個方案是否有效,我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第八次嘗試處理罰單,是在約翰尼斯堡機場的租車公司。
開車回機場的路上,為了不讓那些像豺狼一般的警察找到藉口,我們每過一個Stop標誌,都拿出手機錄像,保存證據,每次都停夠五秒鐘。還好,一路上都沒有遇見警察。他們一定知道,開了一圈回來還車的老外,個個都已經是老油條了。
我到租車公司,把情況說了一遍,業務員說他們可以幫客人處理罰單,但前提是,罰單必須是直接開給租車公司的,而不是開給具體某個人。我這張罰單,他們愛莫能助。
不過,他們又幫我想出一個新方案,去機場警察局試試,這裡的警察局規模大,也許能搞定。
我只能第九次嘗試繳罰款。機場警察局離租車公司很近,沒幾步就到了。在警局大門口,一個年輕人主動上來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忙,我說處理超速罰單。
看過我的罰單之後,他眉頭一皺,「罰單是Limpopo省警局開的,但這裡屬於Gauteng省,不能處理。」他說我只能去郵局或者銀行。
難道我要像個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第十次?
於是,我把情況給機場警察局的警察又說了一遍。這次,是這位叫Jones年輕黑人警察陪同我一起去的租車公司。他個子不高,但身材勻稱,留著黑人特有的小麻花辮,說起話來有點靦腆,笑起來很青澀。
租車公司表示無法處理。這時我已經死心,沒想到,Jones依然不放棄,讓前臺員工去把他們領導叫出來。辛虧有警察出馬,我避免了「領導不在」之類的敷衍。果然沒過多久,領導就出來了。
Jones義正言辭地說:「這位中國朋友馬上要離開南非,他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出於對我們國家法律的尊重,他在盡全力去完成他的義務,但目前的情況,警局、銀行和郵局都處理不了,你們務必幫他處理……」
聽到這裡,我有些心虛,「Jones啊Jones,你把我說得太偉大了,我只是不想留下任何不良記錄,影響到我下一次的籤證,僅此而已。」
但這事被Jonse這麼一說,仿佛升華了,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後來,Jones和租車公司的領導說了很多話,大意是:按照規定,租車公司可以置身事外,不處理這張罰單,但也可以聯繫Limpopo省的警局,主動申領這張罰單,總而言之,事在人為。
最後,租車公司領導當場對我保證,這罰單由他們來處理,罰款會從直接從我的信用卡扣除。
對這樣的結果,我再三感謝Jones。剛才還義正言辭的Jones變得有些靦腆,他說:「是我們南非的機構太官僚,效率太低,我要感謝你對南非的尊重。」
告別的時候,Jones問我:「你愛南非嗎?」
「當然,我會再來!」我反問他,「你也愛南非嗎?」
他非常自豪地回答:「Of course!They call it Africa, we call it home! 」——當然,別人稱之為非洲,我們稱之為家!
說這話的時候,只是一個平頭小百姓的Jones,似乎也已經承擔起維護南非形象的重任了。
編輯:侯思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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