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動帶來改變 」
Positive Change Through Action
今年夏天,綠色和平跟甘肅省科學院防災所及中科院專家沈永平研究員一起走訪了中國西部的五條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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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們親眼目睹了氣候變化影響下冰川的退化,給當地居民、牧民帶來的影響,同時在這些冰川觀測站上也結識了一批與大山相伴,長期從事冰川觀測研究的科學家和工作人員。今天要講述的就是我們今年夏天行程的第一站——祁連山冰川與生態環境綜合觀測研究站。
從甘肅省會蘭州出發,一路沿著河西走廊西行,穿過烏鞘嶺,途徑武威、金昌、張掖,度過玉門關再往西200多公裡,就進入到位於祁連山西端、青藏高原北緣的鹽池灣自然保護區。我們此行要去的老虎溝12號冰川就坐落在該保護區的「核心區」。
一路西行千餘公裡,經過綠洲、草原,穿越戈壁、沙漠;由於冰川洪水衝斷了公路,我們在泥濘坎坷的碎石山路上徒步爬行兩小時,終於到達了位於海拔4200米的中科院祁連山站。
中科院祁連山站外景。 Tie Gai/Greenpeace
幾間天藍色的簡易板房在背後高聳的雪山的映襯下顯得很不起眼,然而這就是建於1959年的中國第一個高山冰川觀測研究站。觀測站緊鄰疏勒河,距老虎溝 12號冰川的冰舌末端不到1公裡,遠離人類活動區,方便科研人員進行冰川觀測及數據收集的工作。
站外的院子裡架滿了各種各樣的監測儀器,全年不間斷地記錄著老虎溝冰川周邊環境的氣象條件、水文狀況等;簡易平房內有幾間宿舍,一個用於開會工作的會議室,一間只放了一臺桌球桌的活動室,還有一個能生火、做飯、吃飯的廚房,這幾乎就是就是祁連山站的全部「硬體」了。
祁連山站的全部用電來自一套太陽能板和一個風機。 Tie Gai/Greenpeace
雖然已經進入7月,但觀測站所在地的氣溫接近0度,站外寒風刺骨,站內需要通過燒煤取暖。用電則來自於一套3千瓦的太陽能板和一個2千瓦的風機。這裡沒有任何手機或網絡信號,跟外界聯絡的唯一方式就是通過海事衛星電話。
守護著「透明夢柯」的三位小哥哥
老虎溝12號冰川也叫「透明夢柯」冰川,於1959年被中國科學院高山冰川研究站的專家們發現。「透明夢柯」是蒙古語的音譯,意為大雪山,是祁連山地區最大的山谷冰川。長約10.1公裡,面積為21.9平方公裡,相當於3067個足球場大小。
祁連山冰川觀測站上常年駐紮著三位小哥哥,日夜守護著「透明夢柯」。每年的冰川消融季,從五月到十月,小哥哥們在站上一待就是大半年,記錄水文、氣象數據以及冰川運動情況;冬季時節也會平均一兩個月就上山取一次數據。
觀測冰川的小哥哥在記錄數據。 Tie Gai/Greenpeace
由於「透明夢柯」冰川是高山冰川,整個冰川面積巨大,所以觀測工作十分艱苦。小哥哥們一般上午9點開始上山,從冰川末端徒步走到海拔5040米的頂端,單程10公裡就需要6、7個小時。完成採樣、數據記錄等工作回程下山也需要將近三個小時,回到站裡已到了要睡覺的時間。
這樣的工作陳記祖一做就是七年之久。他2011年開始在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所攻讀自然地理學碩士,來到了祁連山站做黑碳對冰川消融影響方面的工作。用他的話說,當時「稀裡糊塗」就選了研究冰川這個方向,然後就堅持了七年。
2012年10月,陳記祖有一次上冰川時由於積雪太深,雪直接灌進了雨靴。他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回到站上已是凌晨三點,發現靴子和腳早已凍在了一起。「當時整隻腳都青了,沒有了知覺,從腳趾到腳背肌肉凍傷,大概休息了三個月肌肉組織才恢復。」他說。
祁連山站的陳記祖博士。 A Jin/Greenpeace
除了陳記祖這位經驗豐富的大師兄外,另外兩位小哥哥分別是做氣象觀測的李延召和做水文觀測的晉子振,他們都是2016級中科院的碩士生,剛剛來站上兩年。
晉子振說每次上到冰川頂端雖然都很艱辛,但他還是很享受跟師兄還有工人師傅相互幫忙,一起完成任務的這個過程。「在這裡最開心的事就是從冰川上下來,坐在床上喝上第一口熱水的時候。」
根據三位小哥哥的介紹,由於老虎溝冰川位於高海拔地區,對氣候變化更敏感,反映特別強烈。用近十年的數據跟上世紀50年代的做對比發現,年均氣溫增長了1.5攝氏度,相當於全球平均氣溫上升的兩倍,冰川末端退縮了200多米,平均每年都在以十幾米的速度後退,厚度上每年也會減薄十幾米。
十年如一日:從司機到觀測員
除了這些堅守在科研一線的小哥哥們,每個冰川觀測站都有一些從當地請來的工人,主要做站點的物資運輸和日常維護工作。祁連山站也有一對負責站內日常運營的夫妻和一位司機師傅。
線海潮是陝西人,他是2009年5月祁連山站重新建站時被聘用的第一批員工,比現在站上常駐的科研人員來得還早。剛來的時候,線海潮只是做司機,工作一段時間之後他接受了中科院的培訓,也承擔起了冰川觀測的工作,學會了取樣,操作氣溶膠監測設備,記錄數據等。
他幾乎一年四季都駐紮在站上做基本維護工作,常年與大山為伴,可以說是親歷了祁連山站的建成和完善。「十年前建站的時候,這裡全部搭建的是帳篷,只有一個煤爐子取暖,也沒電,後來國家投錢了我們就修了這個站,蓋房子,建廁所,都是一年一年慢慢改善出來的。」他開著一輛皮卡,坐在車上回憶說。
除了見證了觀測站的成長外,線海潮守著「透明夢柯」整整十年,也親身感受到這座冰川的變化和對生活的影響。由於夏季氣溫升高,冰川消融加速,老虎溝冰川補給的疏勒河經常發洪水。洪水一來,兩三米高的路基被衝斷,通往站上的公路也就斷了,無法運輸物資。
距祁連山站一公裡的老虎溝12號冰川。 Tie Gai/Greenpeace
「去年夏天發大水的時候,我剛把車開到一個平臺時水就來了,車子陷了進去我們就沒開上來,最後人跑出來了,車被埋了,第二天用挖掘機才挖出來。」他說,「我來站上十年,至少報廢了五六臺車了。」
問到原因時,他說應該跟冰川的變化有關。「我剛來的時候,那個冰川末端至少要往前幾十米,短短十年就退了這麼多…剛開始,那裡還有很多冰,現在冰化得也都沒了。」線海潮指著遠方的山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