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欒川到南陽,有二百多公裡。上百度搜一搜,有兩條路可通。一條是高速,一條是省道。
我們本來要走省道。出了縣城不小心拐錯了彎,上了一條山道。等到我們發現,已經過去20多公裡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走錯了,索性將錯就錯走下去,只要能到南陽就行。
這條山路其實也不算小,過去也是一條幹道。這條路要翻過幾座山嶺,山高坡陡,彎急路險。後來修高速,繞開了大山,大車小車都奔高速去了,這條路上的車越來越少了。
我們要翻越的這座山叫伏牛山,是秦嶺的東部支脈,漢江與淮河的分水嶺,海拔最高處2000多米。200多公裡的路程,沒有一個隧道,完全是依山借勢,上下盤旋。我們雖然對山路的複雜性早有準備,駕車走在路上還是驚嘆不已。一會是S形,一會是之字形,一會是螺旋形。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人仰馬翻。老江雖然已有幾十年安全駕齡,依然不敢絲毫懈怠。好在路上車少人稀,錯車會車的情況很少。我們走走停停,倒也不慌不忙,樂在其中。
雖然路況比較複雜,但山裡的風景卻是美不勝收。伏牛山是國家森林公園,林深樹密,空氣清新,負氧離子含量極高,連做幾個深呼吸,覺得特別舒暢。峽谷裡野花叢生,流水潺潺,走一段就是一個瀑布。樹枝上鳥聲啾啾,樹叢裡不時地跳出來一群群的松鼠、野猴,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動物。這樣的美景,你走在高速公路上是無法享受的。
我們來到一個深山野溝裡,發現一個小村莊,一座座院落點綴在青山綠水間,一縷縷炊煙嫋嫋升起,不時傳來一兩聲狗叫雞鳴,很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我們把車停在路邊,舉起長槍短炮亂拍一通,然後就信步走進了照片裡。
村頭的一家,三間北屋,一間東屋。院子裡乾乾淨淨,利利亮亮。山上砍來的乾柴整整齊齊地碼在牆邊。主人是一對老夫妻,看樣子50多歲年紀。他們正在院子裡剝玉米,看到我們走來,連忙停下手裡的活打招呼。我們家長裡短地聊了一會兒,還挺投機。我看到院子裡有一群雞自由自在地覓食,就開玩笑說,你家的雞我很喜歡,能不能賣給我一隻?男主人笑著說,隨你抓,抓著就拿走,算我請客。我看到一隻足有五、六斤重的大公雞,趁其不備伸手就抓,沒想到這傢夥靈活得很,撲撲楞楞跑走了。
後面一家一溜五間瓦房,看來也是個殷實人家。院子裡正在曬玉米,兩位老人70多歲了,身體挺結實。我問家裡還有誰?老漢說,就我們老兩口,兒子和媳婦出去打工了,孫子孫女跟去了。每年春節回來一趟,住不了幾天就走了。我又問,他們以後還會回老家嗎?老漢說,我們當不了家,隨他們吧!我們在家守著,這總是個老窩啊!我說,村子裡沒有看到年輕人啊?老人說,都走了,就剩下老頭老太太了。
我們離開村莊正準備上車,看到不遠處走來一位老人家。個子不高,身體清瘦,褲帶上掛著一串鑰匙,脖子上吊著一個菸袋。煙鍋是白銅的,菸嘴是玉石的,現在城裡人是很難見到這種老物件了。我走上去打了個招呼,老人家高壽了?老人說,你說啥?我說高壽啊?老人說聽不懂。老江插上嘴說,問您多大歲數了?老人說,84了。我說,你這個菸袋有年頭了吧?老人說,祖上傳下來的,說不清多少年了。說著話,老人摘下菸袋,填上菸絲,打著火,有滋有味地抽起來。我又問,只抽菸啊,喝不喝酒啊?老人說,喝不多了,少喝點。我當即做了一首打油詩:一天兩頓酒,菸袋不離手。今年八十四,活到九十九。這次他倒是聽懂了,笑得陽光燦爛。
上了車,我和老江發起了感慨。過去這條道上跑的車多,這裡也不是很閉塞。高速公路開通了,這裡人少車稀了,與外界交往反而更難了。年輕人進城了,就剩下這些白髮蒼蒼的老人,默默地堅守著老祖宗留下的二畝三分地,堅守著這些青山綠水,傳承著中國老一代農民的善良、勤勞與純樸。等到他們下世以後,誰來做新一代的農民呢?
我們就這樣走走停停,看看說說,出了大山,城裡已是華燈初上了。聽南陽的朋友說,山裡開了很多農家樂,一天60塊錢,管吃管住,條件很不錯。我和老江約好,明年夏天,帶著家人,到這裡好好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