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與和平的斷想
本報編輯部
再過10天,12月13日——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就要到了。
這是中國政府設立的紀念日,以國家公祭的方式,祭奠在南京大屠殺中死難的30多萬同胞。
根據國務院批覆,自2014年起,每年這一天,在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儀式主會場降半旗。
從1937年12月13日到2019年12月13日,整整82年過去了。
又一次公祭日前夕,一個沉重的話題再次縈繞於懷:戰爭與和平。
這是跨越82年的斷想,更是新時代國防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一張可怕的地圖
戰爭降臨並非突如其來
抗日戰爭時期,我軍使用的作戰地圖大多從日寇手中繳獲而來。每次打了勝仗,總是搶佔電臺、搜繳地圖。據說,當時繳獲的日軍地圖可覆蓋整個中國領土,即使鮮為人知的羊腸小道,都能在日軍地圖裡找到。
丹尼斯·伍德在《地圖的力量》一書中說過:「地圖使過去和未來現形。」很多人很多時候,在這「現形」中遭遇的卻是帶血的殘酷。
譬如,那個消失的村莊。
原廣州軍區離休幹部章明曾經回憶,1963年春夏之交,駐惠州地區一個步兵營組織小型野營拉練,他和營長對照日本軍用地圖制定行軍路線圖,準備用一天時間縱貫大鵬半島。當部隊到達半島中部黃村的位置時,卻找不見村莊的影子。極目四望,到處都是雜草樹木。當晚,他們從當地群眾那裡獲悉,日本地圖的繪製並沒錯。
1938年10月12日,日軍為策應武漢會戰,集中3個軍團7萬多人、數百艘艦艇和100多架作戰飛機,從海上進攻華南,登陸點就在大鵬半島。10月下旬廣州陷落。日寇一路燒殺搶掠,黃村首當其衝,全村男女老幼數百口慘遭殺害。從那以後,黃村就從地面上消失了,成了後來的荒煙蔓草,雜樹荊棘……
回望抗戰,整個中國,有多少個「黃村」被消失?
這張地圖是抗戰全面爆發9年前的1928年繪製的。那時候,活躍在中國的許多日本商人,明裡暗裡擔負著「繪製」中國地圖的特殊重任。「日軍繪製的中國地圖,那樣精密、詳盡、準確、清晰,看得人驚心動魄、毛骨悚然!」章明憂憤地表示,尤其可怕的是,那批軍用地圖的原版至今仍在日本整套留存。
有人說,歷史一旦被總結,就會被扭曲;只有翻開歷史的細節,才能看到歷史的真相。史料顯示,1937年那個寒冷的冬天,日本人用4天時間佔領南京,但通往南京之路,他們走了整整400年。
戰爭降臨,並非突如其來。
當年,黃炎培從延安歸來曾經告誡:「也許那時艱難困苦,只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
天下雖安,忘戰必危!謹防從「漸漸好轉」到「漸漸放下」,就必須牢記慘痛教訓,絕不能忽略那些看得見或看不見的種種危險。
今天的軍人不與仇恨為伍,但有責任、有義務追尋歷史真相,不讓屈辱的歷史重演。
兩個行動著的人
和平年代怎樣看待戰爭
她叫張純如,一個出生在美國的美籍華人。
他叫樊建川,一個有過11年軍旅生涯的退役軍官。
出生在1968年的張純如,因出版英文歷史著作《南京大屠殺》而聞名。
出生在1957年的樊建川,因8座抗戰博物館、上百件(套)國家一級文物而蜚聲國內。
相差11歲的兩人,有一個共同交集:關注抗戰,關注南京大屠殺。
1994年12月,當張純如在美國加州第一次看到南京大屠殺的黑白照片時,感到無比憤怒:在南京,的確存在大屠殺。幾乎所有西方人都知道希特勒的罪行,為什麼日本人在中國的大屠殺卻總有人試圖否認?
1986年,電影《血戰臺兒莊》上映。那一年,樊建川還是第三軍醫大學政治部幹事。電影裡,川軍師長王銘章中彈負傷,渾身是血,他挺身大叫一聲:「拼上去,中華民族萬歲!」此後進一步的研究中,讓樊建川震驚了:川軍走上抗日戰場的官兵達350萬之眾,其中64萬人埋骨他鄉。
那一幅黑白照片,讓張純如陣陣心悸,從此燃起她一探究竟的持久熱情。
那一聲川軍大叫,讓樊建川血脈僨張,從此走上抗戰文物和川軍資料的搜集之路。
和平年代的我們,究竟怎樣看待戰爭?
有人說,讓一個人完蛋,吸毒;讓一個企業完蛋,建博物館。樊建川的回答是,「四川數千家房地產開發商,少我一個沒關係。可中國十幾億人中必須有一部分人去承擔責任,考慮一些更為長遠的事情。」他給8座抗戰博物館的定位是:為了和平,收藏戰爭;為了未來,收藏教訓;為了安寧,收藏災難;為了傳承,收藏民俗。
看清了戰爭的本質,便有了制止戰爭的勇氣氣概,哪怕傾家蕩產。
《南京大屠殺》出版後,在一個月內就打入美國《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並被評為年度最受讀者喜愛的書籍。張純如的書驚醒了一批有良知的人,美國好萊塢公司首次拍攝反映南京大屠殺的電影,中英美合資,投資5000萬美元,成為亞洲歷史上投資最大的影片。衝破重重阻撓,影片最終在2008年上演。
威爾·羅傑斯說過:「總得有人坐在路邊,當英雄經過時為他們叫好。」是的,我們不可能人人都做張純如,不可能人人都當樊建川,但至少應該懂得為他們喝彩。
和平年代,太需要這樣的「敲鐘人」!苦難,也可以成為我們這個民族的財富,「這些東西你一定得面對。」
三幅照片的對比
戰爭與和平的辯證法
那是一幅每看一遍,都會讓人震驚、傷心、流淚的照片:
日軍侵華期間,竟然用中國嬰兒做活體實驗!
畫面中,裸露著下體的嬰孩,沒有驚慌,沒有反抗。孩子們不知道,等待著的將是死亡,甚至比死亡還可怕的「馬魯大」——可切、可削、可運輸,剝了皮的木頭、材料。
跨越82年的時光,提起人類史上最滅絕人性的「南京大屠殺」仍是心痛。
單說30多萬人慘遭殺戮的這個數字,就足以讓日軍排在兇殘榜榜首!有人做過估算:如果把30多萬遇難同胞的手連起來,長度能夠從南京一直延續到杭州,遺體可以裝滿2500節列車車廂,流出的鮮血可達1200噸!
第二幅照片:戰亂中,敘利亞4歲小女孩兒「舉手投降」,驚恐的眼神令人揪心。
第三幅照片:2015年3月29日,臨沂艦抵達葉門亞丁港,臨沂艦官兵幫助撤離的中國公民登艦。中國小女孩,在一位海軍女軍官牽手保護下踏上歸國之途,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
時空交錯,3幅照片卻令人五味雜陳:我們無意於渲染什麼,中國孩子在家國遭受外侵的時候,早就體驗過了比「舉手投降」更無助更無奈的慘痛。
放眼全球,一個沉重的現實話題不容迴避:當今世界並不太平!
縱觀歷史,一種真切體驗不必掩飾:生活在安定的時代多麼幸福!
習主席指出:「能戰方能止戰,準備打才可能不必打,越不能打越可能挨打,這就是戰爭與和平的辯證法。」練兵備戰,備戰打仗,中國軍人時刻牢記:為鞏固中國共產黨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提供戰略支撐,為捍衛國家主權、統一、領土完整提供戰略支撐,為維護國家海外利益提供戰略支撐,為促進世界和平與發展提供戰略支撐。
二戰期間,德軍長驅直入侵佔巴黎。賣花姑娘洛希亞看到同胞意氣消沉,便毅然將店裡的鮮花贈給路人。第二天早晨,人們發現,幾乎所有走上街頭的巴黎女性,都手捧鮮花,面帶笑容,她們用不屑正告侵略者:戰爭雖然殘酷,但無法剝奪一個民族的尊嚴和對美的追求。記者以《玫瑰花的早晨》為題對此報導,極大鼓舞了遠在英國倫敦的戴高樂將軍和他的士兵們。10年後,將軍專門找到洛希亞,稱讚她為「巴黎的玫瑰」。
今天,在遙遠的中國,在四川成都,在那個聞名世界的大邑縣,建川博物館聚落入口處,一座日軍侵華時的碉堡上長出了花花草草,給和平年代的人們以特別的警示。
「日本人用戰爭的頭盔做水壺,中國人用戰爭的碉堡做花壇!」來此參觀的中外遊客,讀懂了這個創意,這是中國人的心聲,也代表了中國人熱愛和平的精神。
來源:中國國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