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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新冠疫情使得全球經濟遭到重創、國家政策調整、大量民眾居家隔離……大量媒體都從宏觀的角度報導這場災難,但是鮮有人去關注隔離期間的各國民眾的日常生活。今天,《紐約時報》的幾位駐外記者從微觀的角度向我們描述了疫情之下民眾的幾個生活片段。本文來自《紐約時報》,原文標題「The Toilet Paper Had Armed Guards, and Other Coronavirus Stories」。
紐約:兩沓現金的故事
周三上午11點左右,設計師希爾頓·霍利斯去家附近的銀行取現金。這家銀行在第73街和百老匯大道交叉處,現在門口已經排上了長龍。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聽見櫃檯的工作人員問老人:「你為什麼一次性取這麼多現金呢?」霍利斯出於好奇,看了一眼老人手中的現金,大概有幾萬美元。
這位老人帶著口罩和手套,看起來病懨懨的,非常虛弱。他費了很大的勁才挪到櫃檯前。他的妻子也是全副武裝,排在相鄰的隊伍裡,在隔壁櫃檯也取了大量的現金。
當老人的妻子聽到櫃檯工作人員問問題後,立馬跑過來說:「你對他說了什麼?」
工作人員趕緊解釋道:「我沒有講任何壞話。」
但是老人的妻子不依不饒。
工作人員只好說:「我只是問他,為什麼突然取這麼多現金,他想拿這筆錢做什麼。」
老人的妻子生氣了:「這不關你的事!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他感染上了病毒,我們現在要把這筆錢分給13個孫子!」
最後,夫妻兩人把幾沓100元的鈔票疊好,塞進口袋裡,然後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銀行。
——海倫·庫珀
華盛頓:這不僅僅是衛生紙……
周一晚上,在華盛頓的西北部,三輛警車停在CVS連鎖藥店門前,警燈閃爍,氣氛異常緊張。
於此同時,貨車已經在藥店門口停下,幾個工作人員開始拆箱,向藥店裡搬運Cottonelle牌衛生紙。這些警察是被派來維護秩序的,以防有人突然衝出來搶走廁紙。
圖片來自《紐約時報》
店裡的顧客情緒還算冷靜,也很配合。大家基本上都是找到要買的東西就直接去結帳了。
我和父親一在去店裡買東西。我們聽到一個顧客高聲抱怨道:「這裡沒有Charmin牌的廁紙!」我的父親對此不以為意:「不都是衛生紙嘛。」
父親不明白的是,當警察開始持槍護衛它們的時候,當我們腋下夾著6卷衛生紙就能獲得比披上救生毯更大的安全感時,這些衛生紙早就超出了它們本身的意義。
父親好像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他困惑地問門口的一名警察:「你們在這裡是為了……?」
一名女警衝他笑了笑,說:「為了確保一切正常。」
——珍妮弗·米勒
倫敦:去科茨沃爾德避難!
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三早晨。在倫敦北部著名的富人區漢普斯特德,一輛運貨車剛在一家雜貨店門口停下,就引來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一周以前,英國人總算是開始全民居家隔離了。他們開始重視新冠病毒,不再冒著生命危險出門曬太陽。
與此同時,超市裡的貨架肉眼可見地空下來了,連湯罐頭和碾碎的西紅柿都被掃蕩光了。通心粉、義大利麵、冷凍披薩、衛生紙更是早早就被買光了。
這輛剛剛停下的大卡車裡,會不會有補給的貨源呢?大家看著搬運工從卡車裡取出幾個大託盤,可是託盤裡只裝著麵包和香蕉。
結帳的隊伍越排越長,一直排到了冷凍食品區。大家看起來都很焦躁,在空蕩蕩的貨欄裡挑別人剩下來的食品。
在另一家精品店裡,一個法國女人正在挑蘋果。她告訴收銀員,她已經向孩子所在的學校請了假,並在科茨沃爾德(英格蘭西南部的鄉村,因有大片森林而出名)租了一套房子,他們一家準備在那裡住一段時間,躲避疫情。
走在漢普斯特德的主幹道上,一家旅行社還在正常開放,但是這家旅行社建議大家遠程諮詢,不要到店裡面對面諮詢。郵局大門緊閉,門口貼著一個告示:工作人員正在家中隔離。不遠處的滙豐銀行也是如此。
但是街邊肉店還開著門,而且生意非常好。
——彼得·古德曼
奧克蘭,加利福尼亞:在客廳立法
在自家的客廳裡,巴菲·威克斯正在和加利福尼亞州議會裡的其他成員遠程打招呼,示意著握手、擁抱。
她和團隊於兩年前參加了加利福尼亞州議會的議員競選活動,她曾向議會動情地講述自己競選的理由:「我是為了我六個月大的女兒Jojo來競選議員的,她是我前進的動力。」
現在,已經成為議員的威克斯和她的女兒都待在奧克蘭的家中隔離。Jojo現在快三歲了,正在客廳裡玩小火車。而威克斯在電腦上開立法會議。
一周以前,她和州長加文·紐瑟姆聯合籤署了一份請願,呼籲該州暫停各類公共服務至少45天。隨後她致電負責補助的政府機構——食物銀行(food bank),以及各類小型企業,了解他們的裁員情況。
在各類工作電話會議之餘,她還要抽出時間去看婦產科醫生,因為她剛剛懷上了第二個孩子。 為了安全起見,她在出門前提前準備好消毒紙巾,給門、車鑰匙等地方通通消了一遍毒。在接觸過診所的桌椅之後,她又洗了手,用酒精溼巾消毒,然後回家。
回家後她打開電腦,繼續參加線上的立法會議。
——科納·道爾蒂
維諾拉,義大利:三個外賣小哥的故事
馬可·米蘭諾維奇回憶道:「我出生在塞爾維亞,是聽著炮聲長大的。這些經歷教會了我如何在戰爭中生存下來。但是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如果疫情繼續下去,我不知道要怎麼付我的房租。」
晚上八點,在維諾拉市San Nicolò大教堂前,幾名外賣工作人員像往常一樣聚在這裡。以前這個點正是吃晚飯的時候,他們都會聚在這裡等著接單。但是現在生意冷清,街上空無一人,他們在等待的時候,彼此還要保持三英尺的距離。
圖片來自《紐約時報》
米蘭諾維奇的朋友安慰他說:「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至少不是在打仗。」這位朋友和米蘭諾維奇都是給My Menu平臺跑腿的外賣人員。
米蘭諾維奇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覺得好受一點,他甚至非常失控地吼了朋友。
米蘭諾維奇之前是學電工出身的。兩年前他決定當一名外賣配送員,因為他喜歡靈活自由的戶外工作。現在他26歲了,意識到了這份工作的缺點。
「在疫情中,我們都是炮灰,國家和公司都不會給我們足夠的保障。」
另一名外賣配送員補充道:「我們這種工作也不能遠程進行,如果我們選擇待在家裡,那就賺不到錢。」這名配送員剛滿22歲,高中畢業後就開始當配送員。在採訪中他很努力地想要說點積極的話:「現在至少街道很空,我們可以走得很快。」
——艾瑪·布波拉
米蘭,義大利:「最美好的時刻」
在Whatsupp上,亞歷山德羅·羅邁奧利把鏡頭向下移,向我展示了一些塑料小物件:這些是呼吸機上專用的閥門,全部用3D技術列印而成,由他所在的工程公司研發。
這些閥門是為米蘭東部一家醫院專門準備的。
呼吸機可以協助新冠病毒患者呼吸,從而延長搶救時間。但是這家醫院的呼吸機很缺這種零件,許多病人因此喪生。在資源告急的情況下,當地的官員甚至從獸醫那裡找零件——哪怕那些閥門是專門給動物準備的。
弗拉卡西是從朋友那裡聽說醫院閥門短缺的問題。他和羅邁奧利立刻驅車前往這家醫院,測量需要的閥門數值,然後用公司裡的3D技術進行列印。
不到24小時,他們就帶著100個呼吸機閥門回到了醫院。
弗拉卡西說:「我覺得最美好的時刻,就是醫生在電話裡告訴我『閥門可以正常使用』的那一刻。」
——亞當·薩塔裡亞諾
奧克蘭,加利福尼亞:兩個滿是孩子的公園
Dracena Quarry公園坐落於奧克蘭的某個社區裡,這裡有一塊大草坪,可以容納很多居民。
所有的孩子都在這裡玩,只不過他們要保持6英尺的距離。
每隔幾分鐘,就有那麼一兩個嬰兒爬到別人家的野餐墊上,或者從路上撿回來一兩個玩具零件。這時候父母就會大叫起來,拿出一瓶消毒洗手液,給孩子消毒,然後就像把犯人拉回監獄一樣把孩子拽回自家的野餐墊上,曬曬明亮卻稀薄的陽光。
在不遠處,鞦韆和滑滑梯一直都沒有人光顧。一位母親帶著消毒液想給這些設備消消毒,但是面對這樣一個龐大的工程,沒幾分鐘她就放棄了。公園裡的每一個家長都做過研究,知道病毒在什麼樣的表面上能存活多久的時間。
圖片來自《紐約時報》
在幾裡之外,另一個帶湖的公園裡也聚了不少出來放風的家長和小孩。這個公園是附近公寓樓間僅有的一塊綠地。
家長們都盡最大的努力,讓這些孩子們不要聚成一堆。但是小孩子玩著滑板車、旱冰鞋,騎著自行車飛奔,毫無顧忌。
幾個孩子撞在了一起,他們爬起來,蹭蹭身上的擦傷,繼續玩著笑著。
一位家長看到這一幕,立馬擔憂地問另一位家長:這種新冠病毒會不會通過血液傳播?
——希拉·弗倫克
紐約:專給成年人的檸檬水攤位
K.P.對我說:「如果有人告訴我,我之後不能再出去喝酒了,我一定會憋瘋的。」
Armory酒吧現在把門敞開,搬出了一張長桌,上面擺滿了啤酒、葡萄酒、焦糖色的雞尾酒,並用色彩明亮的水果進行了裝飾。
無疑,這是專給成年人的「檸檬水」攤位。
Armory酒吧是當地的一家老店。他的店主奧斯卡·迪亞茲·德爾卡斯蒂略和賽克一致希望,即使在這種特殊的時刻,當地居民還能保持每天來喝點小酒的習慣。只不過現在不能留客,所有的酒都必須打包帶走。
酒吧邊不遠處是一家食品店,裡面賣蘋果和全麥餅乾。但是現在這些食品不再對外出售,而是捐給了附近一家公立小學的133名學生。老師們也自掏腰包,在去學生家裡拜訪的時候會給他們買一些零食。
賽克說:「我不覺得我們在做慈善,我只是在做正確的事。一個好的社區本該如此。」
——傑林·貝斯
譯者:Michi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