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湛江雷州警方破獲一起27年的命案，嫌犯吳某長涉嫌殺害同村男子吳德芳並砍傷女子吳某尾。
然而案件的調查和追訴一波三折。南方+記者28日從死者家屬處獲悉，因為案件最初的卷宗丟失，受害者家屬只好申請開棺驗屍取證，但警方鑑定DNA的結果是「沒有檢到有效成分」，案件公訴或將缺少關鍵證據。
受害者家屬收到嫌疑人被抓獲告知書。
10月27日，被害人的代理律師向公安部提出申請，懇請公安部依法介入該案，對被害人吳德芳的DNA進行重新鑑定。
27年前的兇案
27年前，吳尚鴻6歲，對哥哥渾身是血死亡的慘烈景象，終身難忘。
1993年5月1日，唐家鎮土樂上村裡，19歲的吳某尾忙完一天農活，去閨蜜家玩。晚上7時多，同村男孩18歲的吳德芳、19歲的吳某長邀她們一起去鄰村看電影，被拒絕後，吳德芳、吳某長便走了。
年輕時的犯罪嫌疑人吳某長。
吳某尾記得，約2個小時後，吳某長獨自回來，用刀連續砍她，稱其砍死了吳德芳，要把吳某尾一起砍死。幾天後，吳某尾在醫院醒來，得知吳某長將其砍傷後逃走了。
根據警方調查，吳某尾被砍了37刀，而吳德芳則被砍了70多刀。5月2日早上，村民們在村子裡的樹林邊，找到了吳德芳的屍體。
吳德芳（後排左一）生前與家人合照。
吳某長為什麼砍死吳德芳？在吳尚鴻看來，是吳某長報復哥哥吳德芳。此前，吳某長曾多次偷東西，吳德芳勸阻無果，便將事情告訴家人和村裡人。4月30日案發前一天，吳某長的父親曾到他家，恐嚇他們不要將吳某長偷竊行為再傳，並將一把匕首插在桌上。
此外，村裡還流傳著情殺的說法。村裡有人告訴吳尚鴻，當年吳某長喜歡吳某尾，想讓吳德芳去「轉達」被拒絕。據澎湃新聞報導，事發前，吳某長、吳德芳和吳某尾三人的關係很好，時常結伴一塊玩。
但吳某長究竟為何殺人，警方並未公布調查結果。
嫌犯在鄰縣娶妻生子
案發後，當地公安立案偵查，在此後的26年裡，吳某長像人間蒸發一樣毫無蹤跡。
2019年12月，吳德芳的家屬再次向警方反映案情，並提交了一張從朋友處得來的吳某長照片。通過大數據比對，警方開展偵查摸排。
2020年2月19日，雷州警方在徐聞縣徐城區華建市場賣魚檔口將吳某長抓獲。經審訊，吳某長對其持刀砍死吳德芳、砍傷吳某尾，後化名蘇雄潛逃至徐聞縣的事供認不諱。
隨後，吳德芳的家屬收到了雷州警方發來的告知書，裡面介紹了吳某長潛逃後漂白身份、娶妻生子和常年在魚檔殺魚賣魚的生活。
告知書顯示，事發後，吳某長逃至相鄰的徐聞縣，化名為蘇雄並在一工地打工生活。後來，他通過在工地認識的一個中介，於1998年6月獲得了徐聞縣角尾鎮小備村的戶口。吳某長稱其不知道該中介的名字，也無法提供該中介的聯繫方式或其他身份信息。
後來，吳某長以蘇雄的身份與許某結婚，並隨其妻子遷戶至徐聞縣西連鎮。公安民警多次調查走訪西連鎮、角尾鎮，均無人認識或聽說過蘇雄或吳某長。吳某長到案後供述稱，案發後其從未回到雷州，也未曾與其家屬聯繫過。
據東方網·縱向新聞報導，吳某長的妻子許某曼陳述稱，自認識起，吳某長便自稱是孤兒，並一直在徐聞縣生活直至被抓。吳某長的父親則表示，案發後，吳某長和家裡並無聯繫，家人也不知道吳某長的蹤跡。
開棺測不到DNA
27年過去，殺人嫌犯被抓獲歸案，吳尚鴻表示，家人將放棄附帶民事訴訟的權利，「我們不要兇手賠錢，只希望他早日伏法」。
然而，吳尚鴻從警方處得知，27年前當年案件的原始卷宗卻找不到了，這導致案件取證難度大大增加。吳尚鴻表示，9月30日，案件已移交至檢察院提起公訴。
被害人家屬代理律師周兆成表示，公安機關刑事案件的卷宗通常包含刑事案件的第一手證據資料，包括物證、書證、筆錄等案件的最關鍵證據。我國刑事訴訟以「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作為定罪的證明標準。
「因此，該案的原始卷宗對於下一步法院在認定案件事實時所依據的定案證據至關重要。」周律師說，因原始案卷卷宗意外遺失，而犯罪嫌疑人吳某長的供述又避重就輕，沒有如實交代作案過程，若現有證據無法認定被告人有罪，公訴機關將會承擔舉證不能的嚴重後果。
6月底，雷州警方開棺驗屍，提取吳德芳骸骨右脛骨一截，牙齒22顆，胃部相應位置泥土一份。警方希望從遺骸中提取相關證據，查清被害人死亡原因。
「哥哥的屍體早已腐壞，但骨頭上還可以看到當年的刀痕。」吳尚鴻記得，那天全家哭成一片，老母親暈了過去。「根據提取的DNA物證，確認死者是我哥吳德芳，就能進一步確定殺人者是吳某長了。」
7月23日，雷州市公安局刑事偵查大隊委託廣東省公安司法鑑定中心對吳德芳牙齒、右脛骨進行DNA檢驗，8月29日，廣東省公安司法鑑定中心出具檢驗報告顯示「未檢測出有效的STR分型」。
檢測報告顯示未測得有效的DNA信息。
周律師解釋，這意味著沒有檢測到有效的DNA序列，進而無法證實被害人吳德芳的身份。儘管犯罪嫌疑人吳某長已經歸案，但是現有證據並未形成閉合的證據鎖鏈，若依此在未來庭審中將面臨極大風險。
10月27日，周兆成向公安部提交了《懇請公安部介入「雷州27年前吳德芳被殺案」，對被害人吳德芳DNA進行重新鑑定申請書》，希望能夠獲得公安部的幫助。
「27年了，我相信法律能給殺人者吳某長公正的裁決。」吳尚鴻說。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記者】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