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領導一座無人參觀的博物館
——荷蘭梵谷博物館重新開放
▲6月1日,荷蘭梵谷博物館的觀眾在重新開館的第一天排隊等待入館參觀。
6月1日,艾米麗 高登客(Emilie Gordenker)站在被向日葵環繞的梵谷博物館前的黃色地毯上。這位梵谷博物館的新館長正在歡迎疫情後開館的第一批觀眾,人們在陽光下保持6英尺(約1.83米)距離排隊等候入館。
高登客館長說:「為這一刻我們已經等待11周,今天非常高興可以在這麼好的天氣迎接我們的觀眾。」與以往握手的方式不同,高登客向觀眾演示了自動洗手液機的使用方式,然後打開了博物館的旋轉玻璃大門。
排在最前面的觀眾是35歲的歐弗女士和43歲的霍爾瑪女士,她們在一排拍攝博物館重新開館的攝影機前走過,就像是參加電影首映禮走紅地毯那般。霍爾瑪女士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我認為現在參觀梵谷博物館是躲避人潮的絕佳時機。」
在觀眾魚貫進入的同時,高登客女士說,雖然現在每天只能在6個小時中接待最多750名觀眾,但是她仍然很高興博物館可以重新開放。在疫情前,博物館每天的接待量是6000名觀眾。
高登客女士今年2月份在梵谷博物館履新,不過她當時沒有預料到這樣的困難,苦心思慮如何吸引更多觀眾來這座阿姆斯特丹最有名的博物館參觀的辦法。一家荷蘭國家級報紙當時報導高登客從寧靜的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來到梵谷博物館工作的新聞標題為「博物館再也不會安靜了。」
高登客說:「與以往我們所熟悉的熙熙攘攘的博物館情況不同,現在博物館的人流量會比較少,但是我們必須要謹慎和盡力而為。」現在遊客參觀必須要按照特定的時間段預約,不過目前來看門票餘量還是很充裕的。高登客補充說:「我覺得人們還在觀望。」
高登客在閉館一個月時接受媒體採訪時說:「我們會做危機預案,我對洪水或火災的情況會預備更充分,但是像這樣的大流行病所導致的經濟停擺卻是既沒有人經歷過也不可預見的。」
所有的博物館都依賴觀眾生存,特別是梵谷博物館。與獲得大量政府補貼的其他荷蘭國立博物館不同的是,梵谷博物館的門票、商店和餐廳收入佔據了預算的89%。產生這種現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博物館85%的觀眾都非荷蘭常住居民,這點在這樣一個本已充滿挑戰的時刻無疑雪上加霜。
所以高登客希望更多的當地人能像霍爾瑪女士一樣,把這段時間看作是一個特別的參觀機會,這也是她想向大家傳遞的信息。
高登客談道:「現在我們重新定位,將注意力轉移回荷蘭公眾身上,很多當地人認為梵谷博物館主要是面向外國人的,這種想法需要我們來改變。」
▲在梵谷名作《向日葵》前設置的讓遊客保持社交距離的地面站立貼紙。
多年來,博物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人流量控制。2015年,博物館特意修建了更大的新入口,然而這樣也無法解決問題,博物館就引進了預約系統,觀眾需要提前在網上按照指定時間買票。
2000年初,霍爾瑪女士還是學生的時候經常來梵谷博物館參觀。她表示,過去的5年這座博物館對於她來說太擁擠了。她說道:「想像下30多個人同時擠在一幅名作前帶來的參觀體驗一定不會輕鬆。所以多年以來參觀博物館越來越感覺到像是在某個景點旅遊。」
持有這種觀點的博物館並不僅僅是梵谷博物館,也包括阿姆斯特丹城市中如安妮 弗蘭克故居及紅燈區等區域,甚至是整個城市。今年早些時候,有些媒體還在感嘆阿姆斯特丹被「過度旅遊」後帶來的影響。當地人說,阿姆斯特丹的獨特魅力在每年接待近2000萬遊客的喧囂中消失了。
最近幾年,從威尼斯、巴塞隆納、阿姆斯特丹等歐洲其他著名的一些旅遊城市汲取經驗,阿姆斯特丹實施了一系列措施來制止不守規矩的遊客,對諸如在公共場所飲酒等令人討厭的行為罰款,並限制旅遊巴士線路及增加酒店的遊客稅。
阿姆斯特丹合伙人公司是一家為城市當局提供品牌和營銷諮詢服務的非營利性組織,公司執行長吉爾特 烏多(Geerte Udo)表示:之前採取這些措施是為了建立一種「可持續的旅遊經濟」,目的是不會「為當地人帶來太多負擔」。她提到旅遊業直接為阿姆斯特丹提供約11%的工作機會,而且還帶來了許多其他的間接經濟利益。
此次疫情為這座城市按下了一個迫切需要的暫停鍵,可以有機會重新思考旅遊帶來的價值及其負面的影響。烏多在電話訪談中說:「有些人喜歡現狀,因為這更像『那個他們在20年前愛上的城市。』」但是疫情帶來的負面影響也很明顯,包括較少的遊客數量等都會特別影響藝術和文化行業。
▲高登客館長表示,博物館閉館1個月面臨的直接損失為430萬美元,且很可能未來的幾個月觀眾數量都會較低。
不過目前阿姆斯特丹也在試圖向本地居民傳遞信息,那就是當地景區已經對他們開放了。烏多談道:「我們正在開展一項名為『發現自己的城市,發現自己的國家』的活動。因為我們發現了一個機遇,也就是今年夏天可能無法出國的荷蘭人的市場。他們會覺得『屬於我們(發現荷蘭)的機會終於來了。』」
高登客女士在美國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長大,她的母親是荷蘭人,父親是美國人。曾在蘇格蘭國家美術館任荷蘭及弗拉芒藝術典藏研究員,於12年前移居荷蘭。
高登客女士曾任荷蘭另一座博物館——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的館長,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珍藏荷蘭黃金時代名作,包括維米爾的作品《帶珍珠耳環的少女》,高登客任期所做的事情包括負責耗資4060萬美元的翻新和擴建工程、通過「虛擬維米爾博物館」等新技術吸引了年輕觀眾,並向公眾開放觀察參與以前更多是只在內部運行的博物館研究和修復項目。
休斯頓美術館館長格裡 田特羅(Gary Tinterow)是梵谷博物館監督委員會的一員,他表示高登客女士在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並且也認為她是已經融入了荷蘭文化的文化界領袖。
田特羅接受採訪時說:「我們覺得高登客館長既熟知當地文化,也就是荷蘭及歐洲的文化,同時在國際上也有廣泛的人脈。她也可以在尊重學術和藝術史的基礎上平衡新思維和創新。」
高登客接替了前任館長、德國研究員阿克塞爾 魯格(Axel Ruger),後者在去年6月起任倫敦皇家美術館館長。
高登客到目前為止在梵谷博物館任期的三分之二時間都處於博物館閉館時期,並且會在未來的幾個月持續線上辦公,她說:「我希望能為那些具備線上辦公條件的員工做好榜樣。」梵谷博物館有300多名員工,其中有40名員工必須在館內工作以保證博物館對觀眾正常開放。
▲高登客女士談道:「很多當地人認為梵谷美術館是面向遊客的,我們需要改變這種認知。」
高登客面臨的最大的挑戰將會是如何填補博物館收入的空缺。博物館每關門一個月的損失高達430萬美元。現在重新開放賺取的收入僅佔之前的10%,而且觀眾數量將會在數月中保持較低的水平。
高登客在4月份提道:「我感到非常緊張,隨著時間的變遷,我們越來越感到情況可能會持續的比我們預想的更久。如果一直這樣的話,我會為博物館及員工的未來擔憂。」
在這之後的幾周內,荷蘭教育、文化及科技部長英格麗德 範 恩格斯霍文(Ingrid van Engelshoven)訪問了梵谷博物館並宣布將會為博物館提供更多的政府支持,但是她並沒有透露支持的具體金額數量。恩格斯霍文部長在之後的採訪中說道:「誰也不需要擔心梵谷博物館的未來,它將會一直存在,我們將要幫助它渡過難關。」
6月1日,博物館重新開館時,高登客館長說她還沒有收到文化部長關於金融扶持的具體安排,但是她的焦慮感卻稍稍降低了。
高登客說:「我們現在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希望,可以關注如何在較少支持的情況下發揮更大創造力。」
本文來自:湖南省博物館官網
李雨陽 譯自《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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