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開幕: 8月25日下午2點 茶之路 講座: 8月24日晚7點半 美食圖書館 衡山·和集
席捲亞洲的器物新浪潮,
以復興中的中國茶為支點,
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對等競爭和融合的時代。
景德鎮、宜興、日本都在改變。
臺灣的創作者,
更處在文化融合碰撞的交界地帶。
在「不設限」的當代陶藝背景裡成長起來的陶藝家李宗儒,
重返無名陶工的信手拈來。
他在創作探索,帶來了回歸本原的質感和創作態度。
▲茶屏:陋室銘
這個陶板茶屏,
是李宗儒受到「一人飲」啟發而作。
陋室銘,是一個人的小房間。
山高水深也好,
沒有風景,執壺面壁。
▲李宗儒在宜蘭工作室前的稻田中
「這個時代紛紛擾擾,就算是在做陶的時候也有手機網絡在一旁得回覆。馬嶺就曾經開玩笑說過"陶藝家不要整天上網"的名言。喝茶、做陶都是一個藏身之所。」—李宗儒
「在土裡加入大量的原礦石粒,拉坯的時候指尖觸到石頭就會跳。
很痛,指紋也磨沒了,這些失控的痕跡卻留了下來」
「陶藝家叫起來好聽,陶工這兩個字卻更能體現我這個行當真正的內涵。「工」在陶瓷製程中佔了很大比重,制陶大部分時間是腰酸背痛不是浪漫。陶工聽起來不名不靈,卻有足夠的力量詮釋這個工作。」
「古時候技藝嫻熟的無名陶工,把手,壺嘴,蓋鈕,有時信手拈來一個動作,絕沒有多餘的造型表現和修飾,咋一看好像是瑕疵和缺憾,那种放松很打動人。」
「把自己往後退,把空間留給使用的人。作為一件器物,用的人和器物打交道的時間一定比製作者長。在器皿上,你越表現,它越難用。」
陶藝故事
問:什麼時候開始做陶的?
1987年,高中二年級,還是個穿得漂漂亮亮的小混混,像在小公園混的張震。去上陶藝課,一下子就被搞定了。用土做出一件東西,感覺自己是造物者。我要做這個。
我老師劉瑋仁是在英國學習的陶藝,學到的卻是日本民藝運動核心濱田庄司的陶藝思想,要做在生活裡可以用的東西,要把手藝練好。
那個時代,1980年代中後期,正是臺灣經濟起飛的時期,也是臺灣當代陶藝起步的時候,大家在「現代化」的過程裡學習表達自己,我們的陶藝教室卻在老老實實地做最日常的器皿。
▲少年時代
問:後來你是怎麼學習的?
1998年臺灣出了一本日本陶藝家圖冊,介紹了二百多位陶藝家,每人兩頁,有作品照片,地址,電話等資訊。本來這是用來做到日本買陶瓷的購物指南的,到我手裡成了一個重要的參考資料。
▲「那個時代日本叫得出名字的陶藝家都給我回信了」
我選了一些陶藝家,給他們寫信,說我想去學習,寄出去一百多封airmail,在家裡默默等待。沒想到很多陶藝家都回信了,那個年代日本叫得出名字的陶藝家都給我回信了,有說沒有收學生的,有說自己已經老了的。只有兩位陶藝家接受我去學習,一個是德國人,以雕刻為主,另一位是益子的陶藝家肥沼美智雄,他的燒法很特別,碳化燒。我喜歡他作品,就決定跟他學。
▲學習前到肥沼美智雄工作室拜訪,非常興奮
那時到日本很不容易,他還跑去東京幫我辦文化籤證。去了之後發現這位老師非常嚴格,簡直是那種軍人的訓練方式。每天早上五點起來準備早餐,像過年大掃除那樣打掃衛生,拿菜瓜布沾洗潔精在地上擦。每天打掃完之後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做陶,非常艱苦。那時我二十七歲,很想表現自己。
▲和肥沼美智雄探討窯的結構。
幾個月後,也許是日語不好的原因,我感覺被其他的同學排斥,一氣之下竟然和老師說要離開。一說出來就後悔了,像電視劇那樣跪在地上磕頭道歉。老師沒有接受我的道歉。
回了臺灣很多年我才釋懷,我非常地後悔,當年獲得在日本學習陶藝的機會太難得了。
2004年我的作品得了日本益子陶藝獎的特別評審獎,獎金10萬日元,我買了機票回去看我的老師,為我當年的輕率道歉。
▲加守田章二作品
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老師加守田章二,做日常器皿起步,他在三十九歲那年做出一個特別棒的系列,四十九歲時因白血病去世了。
他最後的十年,每一年都做出豐富的變化,在一個小的風格裡展現出極大的陶藝宇宙。他對自我的那種要求,對我觸動很大,作為一個陶者,我也這樣要求自己。
▲去拜訪陶藝家加守田章二的太太加守田昌子
我到日本時他已經過世了,肥沼美智雄帶我去找加守田章二的太太,當時已經八十多歲了。
陶藝評論界常說他的曲線雕文作品是受到佛陀袈裟衣紋的褶皺的影響,他太太說那是他家裡地板的木紋。陶藝,就是些這麼平常的啟發。
問:你後來做了什麼樣的作品?當代陶藝帶給你的啟發和包袱是什麼?
2009年做的作品稻草,是一個很大的轉折。
一直在國際的陶藝展得獎。
▲「稻草」創作中
稻草好像是我自己的寫照,那時我把工作室搬回宜蘭老家,想著用家鄉的材料,在家鄉的土地上做一個從這裡長出來的作品。
以瓷土泥漿混合稻草而成的「稻草泥枝」釉燒出窯有時作品嚴重崩塌裂開,形狀不再完全受到人為控制。這樣的情況是泥土在溫度的催化下,所呈現出來素材的自主意識。因此,當我重新面對作品在釉燒過程中,所產生的崩塌、爆裂、破碎、收縮、起泡、變形等,這些在陶藝世界裡被歸類為失敗的狀態時,我看見了泥土強烈的生命張力。
即便事非所願,我也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不管它是好是壞。
▲作品「稻草」
我覺得當代陶藝並沒有帶給我包袱,反而是它的去脈絡化和某種程度上的去技術性給了我一些啟發,這樣的想法能單純的讓「陶瓷」再回到「土材質」的原點來創作而不預設立場、不設限。
問:你的陶之路,兜出去的圈很大,慢慢地回到原點,你的原點是什麼?做陶的本質是什麼?
經歷了「稻草泥枝」那種可遇不可求的創作過程是非常可貴的經驗,那是每個藝術家都夢寐以求的原創狀態。這之前我至少三年是一件作品都做不出來,也不敢做,追根究底是看太多想太多,「稻草」讓我體會到創作的真正內涵,那個原點還是得回到你自己的生命裡去。
▲「稻草」創作現場
我看到了稻子的成長,也看到了收割後被丟棄的稻杆。我用稻杆混合泥土創作,再次賦於它生命,同時也將我的生命盡獻於它,那種生滅的流轉,是萬物同等的體驗。
茶的世界,對你來說是怎樣的?為什麼向茶靠近?
這說來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還沒開始做茶用具之前雖然也有喝茶,但也就是不識茶滋味。剛開始時也只單方面的以陶器為考量,但是很快的就了解"器"只是一個載體,它必須和所承載的茶湯調和,茶用具的製作是需要和"茶"尋求一個平衡,所以茶的世界對我來說應該是人、茶、器之間的和諧與平衡。
臺灣的當代陶藝在十幾年前因景氣影響而日漸衰弱,茶文化剛好在這個時間點上興起蓬勃,陶藝制壺制器自然而然地順勢接上了茶文化的需求,因此也讓臺灣現代陶藝能繼續延續發展,而我也是身在其中的一員。
問:你用過的器物裡,哪一件是最難忘的?
第一個直覺想到的就是那隻「喝咖啡的茶碗」。
那是一件從我16歲剛開始學陶用到20歲左右的一個志野茶碗,當時的陶藝老師每天中午和晚上一定會泡咖啡給大家喝,每個學生都會拿著自己的茶碗放在桌上排隊,當時我就是拿著那一個志野茶碗。
畢業之後同學們總是會開玩笑的說,一定是老師在咖啡裡下毒,才會讓大家對陶藝這麼的痴迷。而我的這個茶碗並不特別,很平凡,卻盛裝著我對陶藝滿滿的熱情,可以幾天不睡覺的學拉坯,累了就躺在倉庫的土堆上,醒來再繼續。
現在每當我用起茶碗喝咖啡時,還是會經常想起和老師、同學一起在破舊又悶熱的陶藝教室裡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討論著作品的那段幸福時光。
▲1988年在陶藝班一起喝咖啡的老師和同學
陋室銘:李宗儒陶藝展
展覽:8月25日-9月2日 茶之路空間
上海市靜安區富民路156弄17號1樓
陶藝家在廊日:8月25、26日下午
講座:8月24日晚7點半 美食圖書館 衡山·和集
上海市徐匯區天平路326號3樓
主辦:茶之路
策展:馬嶺
攝影|採訪|撰文:馬嶺
平面設計:孫怡聰
茶之路空間:
上海富民路156弄17號1樓
每日常設開放:下午1點至7點
電話:136419333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