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境の長いトンネルを抜けると雪國であった。夜の底が白くなった。信號所に汽車が止まった。——1947 《ゆきぐに》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1947 《雪國》
文/阿布
川端康成完成《雪國》的時候，青函隧道僅僅還停留在工程師粕谷逸男的構想中。但對搭乘スーパー白鳥號的阿布來說，當電車從本州這頭鑽入海底，穿越54公裡的海底隧道，從北海道那側駛出時，這才是到了雪國。
青函隧道之歌
當阿布從中學的地理課本上第一次聽說世界第一長的青函海底隧道起，便認定了《雪國》中描述的那個隧道一定就是這裡。直到最近查資料，才發現川端造訪的雪國，其實是新潟縣的湯澤，一個本州靠日本海側的溫泉度假鄉，那會離青函隧道真正通車，還有40年的時間。
從新青森出發的列車在抵達青森站後，會突然像開錯了方向一樣，又倒回新青森一段才會真正向北，駛向津輕海峽。青森的市街轉瞬即逝，窗外經過的鐵路道口有一種八十年代日劇的場景感，樸素而親切。
比起東京來，阿布更喜歡青森的氣氛，一直聽說日本女性不化妝就出不了門，但在青森出發的白鳥號上，阿布卻看到很多不施粉黛的女子，卻有著更安詳真誠的笑容。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無論如何坐電車都要比新幹線有趣的多，連接日本漫長海岸線上的沿海城市，是同樣沿著海邊漫漫展開的各地方支線電車，80公裡/小時的時速剛好能欣賞海景，又不嫌耽擱行程。
當青森市街的景色從車窗上後退乾淨，青森灣大片的海藍色就這樣衝入了眼帘，寒毛從溫暖的睡眠中忽被驚醒，仿佛怕看不見一樣，一根根站得筆挺。
你聽過那首《看的見海的城市》嘛？ 坐在白鳥號上的這一瞬間，我的頭腦裡反覆播放著這首曲子，看著天邊懸浮著得大片白雲，想像著另一邊的車窗也是海洋，忽然明白了《千與千尋》那個海中火車的原形，就在日本的風景中。
這條從青森出發的津輕線到太宰治筆下的風之鎮蟹田之後，便向著津輕半島最北端的龍飛崎而去，做好進入海地隧道的準備。從這岸的蟹田站到海對岸的木古內間不再停車，2014年3月前，龍飛崎地底下的龍飛海底站到還是可以停靠參觀的，阿布去的時候，已因北海道新幹線施工的關係，廢止了。
如果要用海山行來命名一趟旅程，日本大概是最合適的描述對象了，離開海岸線的白鳥號一頭扎進山裡，通過了一個又一個隧道，在你想著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海底隧道的期待中，車廂電子牌點亮了標示。
與乘坐飛機時還能通過窗口張望千米下的大陸，多少感受到巨型鐵鳥翱翔高空的情況不同；無論你在海底多少米以下，窗外沉悶的黑暗與耳壓痛的感覺，都沒辦法提示你這是一項多麼偉大的工程。
這條總長僅54公裡的隧道，從1964年調查坑道算起，到1971年正式動工，至1987年建成，前後耗費23年，犧牲了33名工人，有1300餘人為之傷殘。輕鬆坐在白鳥號裡的我，無法想像1971年動工後的13年內，常年在80%溼度下，一天24小時輪番上陣的挖掘隊員們，是如何在每小時只能前進幾釐米的困難下工作的。謹能以這段摘自維基百科的資料向他們致敬。
在1988年3月13日前，從青森到海峽對岸的函館，海上航行需4.5小時，到了颱風季節，每年至少要中斷海運80次。間或還會發生上千人死亡的海難。
當1988年3月13日清晨，首班電氣化列車滿載乘客從青森站和函館站相對發出後，電車從海底通過津輕海峽只用了大約30分鐘。
朝市之地·函館
白鳥號電車在北海道最南站的木古內停過站後，右側窗外又見藍色的廣闊大海，那是被稱作津輕海峽的海域，而標誌著道南地區中心函館的函館山也就在眼前了。
在中國大陸遊客的行程安排中，函館其實是個有點尷尬的目的地，不僅跟中國間沒有直航；就是從本州出發的航線，大多也是飛札幌的，日本國內廉航也沒有函館這一站。而從札幌新千歲機場折騰到道南南端的函館，卻得耗上4個多小時。
不要說以幕末引入歐風的歷史風情而言，札幌不比函館少；論海鮮跟海港氣氛，距離札幌車程半小時就有小樽港；就是季節祭禮活動，都是道央比較熱鬧。單考慮從札幌出發逛過就近的登別地獄谷溫泉，遊覽洞爺湖後，大概很少有人會想再去函館附近水面更小的大沼，或者本來也不算太有特色的函館的湯之川溫泉。平心而論，函館實在不大有吸引力。
然而，糾結再三，阿布還是選擇了函館。
大概是被函館這條，從函館山上通往港口的八幡坂通迷住了，腦中再度迴響起《能看見海的城市》。
還有就是，函館的朝市。
不逛菜市場的旅行者不是好吃貨。在北海道地區，最受歡迎的菜場，函館朝市要是排第二，就沒有敢排第一的。雖論市場規模來說，函館朝市或許比札幌的二條市場還要小一些，充其量不過也就是上海中等規模的街道菜場。但就不知是因為北海道三大蟹齊數登場，是被蟹攤挨著蟹攤出現的「暴亂」場面所震，還是市場就著海港的天然氣氛所致，函館朝市透著一股港口市場的獨特海味。
冬季的朝市，從早上6點到下午2點，市場外的街道上擺著各種烤毛蟹，烤海膽，烤扇貝，烤魷魚的攤位；而朝市附帶的場內美食街裡，則跟批發市場一樣，是一家接一家的海鮮料理店。
3月的下旬是北海道冬季遊的末期，淡季中的淡季，白鳥號車抵函館已接近下午2點，幸而朝市就在JR站對面，步行不到5分鐘。居然正好趕得及將一隻一斤左右的落市毛蟹收入行囊，2000日元不到的價格（大概人民幣100左右），現在想來還是很實惠（一般行情在3500日元）。
函館市街規模不大，從JR函館站沿著港口海岸步道往西南走十分鐘，大約1公裡左右，就是金森倉庫；再向西南，沿著最八幡坂通再向山上走十分鐘，就是元町。
十五分鐘步行的路程，在函館路面電車這裡就是三站，這種叮噹作響，在市街內沿著軌道慢悠悠行徑的交通工具，讓這個30萬人的小城市變成了懷舊電影的背景，坐上運營了一百年從未停歇的電車，有一種奇妙的穿越感，而車廂內部看著就是《千與千尋》中那個在海中前行的老電車。
讓這個仿佛遺落在時光中的夢幻海港小城，再多一分吸引力的——對於阿布來說——就是金森倉庫附近的函館La Vista（ラビスタ函館ベイ）。能把每個住店的客人都變成自己的活廣告的，阿布是服氣了。
看過太多介紹這家酒店的遊記，從北海道第一鱈魚子吃到飽的超值自助餐，面對著函館山的樓頂露天溫泉大浴池，到高層面山房間內的無敵風景窗；從各種貼心客房設施，精製的客房鑰匙，手磨咖啡機，考究的浴袍，到酒店大堂的古董擺設，水晶燈長廊。
每篇提及這家酒店的評價，都是溢美之詞，阿布一度懷疑到底要在心裡打多少折扣，才不會遭遇「見光死」的失落。
結果，好吧，我也被La Vista徵服了，徹底的。
我想說，我沒料到除了以上提及的這些，酒店每層樓的走廊兩端居然是全景窗，露天大浴池旁休息室裡的冰淇淋居然好吃到停不下來。為什麼有人能把酒店服務做得好到，連看起來已經很美的酒店廣告宣傳照，都無法表現客人真正能體驗到的一半美好。
下午3點，身在溫暖的客房內，面對著這塊仿佛播放著實時慢景電視的全景窗，看著鷹鳶迎著日光，從仍未褪盡銀裝的函館山前划過，間或大賧北海道毛蟹的這個時刻，已然凝固成一副圖畫，收藏入大腦硬碟。我無法用語言盡然詮釋它，照片畫面更是不能。
由銀到金·海中燈光秀
從函館山腳下的金森倉庫往山頂走，徒步也就是一個小時的功夫，然而3月末室外零度的氣溫，加上港口的潮溼氣，還是纜車吧。
從11月中旬到明年4月中旬，算是函館的冬季，而冬季就意味著「封山」，在這個季節裡，除了少量的觀光巴士可以直接上山停靠30分鐘以外，除了徒步，就只剩纜車了。
傍晚的時候沿著八幡坂通往山上去，走不多遠就能看到各種停靠在路邊的大巴，還有就是，由揮舞著的三角小旗幟引導著的人流。跟著臺版國語導遊的聲音尋去，多半就是纜車乘坐口，同樣也是元町歐式建築群的所在。
臺灣桃園機場有直飛函館的航班，阿布在函館山感覺有一半的遊客的語言，在阿布腦子裡可以自動顯示含義，大約是有關聯的吧。明知是個會撞上旅行團的「到此一遊」景點，還是來了的，函館山是行程中的第二處。
乘坐可容納百人的纜車，莫約3分鐘左右就可以上到山頂（海拔300米左右），上來之後第一個感受是可逛的地方比想像得多，餐廳，咖啡廳，紀念品商店，三個露天展望臺，以及山後的徒步登山道，像所有成熟的日本旅遊風景點那樣，布置得足夠精緻，充滿了歡樂的氣氛。雖然函館街道上的積雪並不嚴重了，但在背陽的露天展望臺這邊，半人高的積雪還是讓少見雪的人玩了個痛快。
等到阿布參觀夠了，準備去等日落時才發現，不僅展望臺上的有利地形全部被佔據了，就是餐廳，咖啡廳裡靠窗的位置也都沒有了，百萬夜景的吸引力真不是蓋的。如果說要在日本三大夜景，長崎，神戶，函館三者中選擇其一的話，那一定是函館了，被兩邊的海水夾在中間，沙漏型的大地被繁星般的節點慢慢染亮的過程，無疑是最壯觀的燈光秀。
其實一開始吸引阿布的就是日落後，華燈初上之時，憑藉著日光最終由大氣散射出的一點點光線的視野中，整個大地顯出的銀白。以及當日光完全消逝，在漆黑夜空的對比下，由溫暖的大片燈光組成的金色大地。
然而，實際上這兩幅畫面之間間隔的時間，至少的有2個小時左右。圖片雖美，但站在函館山頂呼呼吹著冷風，人擠著人守著內沒太大變化的風景，畢竟不怎麼有趣。這時候，才發現甫一上來，趁著大隊人馬還未殺到前就佔據咖啡廳靠窗座位的前輩們，是多麼有遠見。特此書寫幾十個字，留給冬季觀賞夜景的後人參考。
怎麼說呢，就一個明知「到此一遊」，但事後還願意書寫一筆的景致來說，用蠟筆小新的話來說， 函館山夜景~~還素名不虛傳，嘿嘿，名不虛傳哦。
坐纜車下山，還是下到元町，你也就匯入到了在山頂所見的燈光中。入夜的元町更別有一番歐洲小鎮的靜謐氣氛，那些原本就很驚豔的教堂建築在燈光的映襯下又多夢幻了幾分。
但如果就函館山，要再添上一筆的話，我會說，何不早起看日出？看日出的人遠沒有觀夜景的人多，你所見的只會比圖像所能表現的更壯麗。
當然，清晨是沒有纜車的，穿上防滑鞋登山吧，就當晨練了。
部分圖片來源於網絡
資料連結：
函館觀光：http://hakodate-kankou.com/
函館朝市：http://www.hakodate-asaichi.com/
ラビスタ函館ベイ：http://www.hotespa.net/hotels/lahakodate/
函館山登山信息：http://www.hakobura.jp/nightview/post-156.html
後期預告：然別湖冰村；釧路溼原鶴居村；鄂霍次克海流冰船；北海道冬祭大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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