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生人靠近，收容站裡的無名犬就圍攏上來
河南商報·大河客戶端首席記者 高雲/文 記者 唐韜/圖
近日，鄭州一個新公園——「寵物公園」即將建立，牽出了一個被逐漸淡忘的名字——犬只收容站。
10年前，它和城市犬只管理相伴而生。
3年多前，它於邙山的溝壑間「隱居」。
如今，在那裡，居住著1400多隻命運各異卻殊途同歸的狗狗。
【關注】
一則消息把「犬只收容站」
拉回我們的視線
鄭州市園林局今年的年度規劃中，寵物公園成了引人關注的一項。
按照計劃，將把位於鄭州市惠濟區古滎鎮孫莊村邙嶺之上的犬只收容站，改擴建施工，打造成一個495畝的寵物公園。
這個消息，激活了不少鄭州人對犬只收容站的記憶。
在過去的10年裡，鄭州市犬只收容站是鄭州唯一的官方犬只收容場所，由鄭州市園林局主管。而自打它2013年遷到邙山，也就淡出了大家的視線。
這些年，那些狗還好嗎?
【遷居】
從鬧市搬到了邙山
邙山上的鄭州市犬只收容站不好找，在惠濟區古滎鎮孫莊村。
通往這裡的小路旁，有樹，有花，還有林立的墓碑。而人，卻不多見。
除了愛犬人士，又有多少人會尋尋覓覓，踏足這片土地?
3年多前，鄭州市犬只收容站才進駐這裡。在此之前，它在鬧市區駐紮了6年，就在鄭州市動物園的東隔壁。
對於那次搬家，鄭州市動物園副主任、鄭州市犬只收容站(鄭州市寵物公園)主任李國紅向記者講起了背後的原因。
一是當時的收容站只有300多平方米，面積太小，遠不能滿足收容需求;二是狗叫聲擾民，頻繁被投訴;三是收容的流浪犬身上易攜帶傳染性病毒病菌，緊靠動物園園區，容易引起園區動物交叉感染。
最終，邙山深處這片原本幽靜的土地，成了犬只收容站的歸宿。
【數量】
從過去的幾十隻
到現在的1400多隻
圍欄內，細雨間，一隻古牧，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
「不羈」的外形，和Facebook CEO扎克伯格家的「拖把」，有異曲同工之妙。
飼養員老孫對記者說，等天再暖點兒，要給它剃毛。
「這隻古牧愛玩水，夏天會坐在水盆裡。那隻喜樂蒂會握手……」對於這些「常住」3年左右的狗，朝夕相處間，老孫對它們的性情能說上個一二。但無一例外，老孫一個名字也叫不出來。
不論此前它們生在何處，命運都有一個交會點：被城管執法車拉到這裡。
這裡，就是邙山上的鄭州市犬只收容站。
灰白的犬舍，戶外的藩籬，65間「套房」、4個隔離區和1個散養場裡，住著1400多隻「無名犬」。
在犬吠聲聲中，這片112畝的丘陵地，熱鬧了起來。
老孫說，自己就是個「養狗的」，每天都圍著狗轉。
一天裡，兩次打掃狗窩，給狗餵飯，狗打架了要維持秩序……
從2013年開始，他來這裡「打工」，眼見著這裡的狗成倍增長。
從過去的幾十隻，到現在的1400多隻。
老孫這樣的飼養員也越來越多，從過去的幾人，增加到現在的17人。
【類型】
被送到這裡的狗狗
流浪犬是「大頭」
這裡的狗兒們進進出出，沒規律可循。
每隔幾天，城管的執法車就會送來一些狗。
根據《鄭州市城市養犬管理條例》，被送到這裡的，都是棄養犬、被沒收的犬以及無主犬。其中，流浪犬是「大頭」。
負責犬只登記、認養的工作人員趙檬告訴河南商報記者，辦理「入住手續」要按規矩來：先掃描狗的晶片，聯繫狗的主人，而這一步成功率很低。接著，注射疫苗，登記，送隔離區觀察。15天之後，身體無恙的狗將進入收容區，正式開始群居生活。
按性別、犬型劃分不同住處。室內一間屋，戶外一個活動場，這樣約25平方米的「套間」，要住20多隻小型犬。
一天打掃兩次衛生，一日兩餐。狗糧+配方飼料，成為狗餐標準配置。
「玉米面和小麥粉，和上雞架湯、蔬菜、胡蘿蔔一起蒸熟。」老孫介紹著配方飼料的成分。
儘管寢食無憂，但李國紅承認，對狗來說，這樣的日子離幸福還有很遠的距離。
「狗是情感依附性很強的動物，剛來這裡的時候，它們的眼神透著恐懼、戒備，時間久了才有所緩和。」他說。
甚至有愛犬人士曾不滿這種收容模式，打開犬舍大門，要放走所有的收容犬。
「讓它們街頭流浪會更幸福?最終出路是被狗肉販子抓到，還是染病去世?」他追問行為過激的愛犬人士。
【花銷】
1000多隻狗
一個月花銷就要數萬元
2015年，亞洲動物基金還曾給鄭州市犬只收容站頒發了優秀養犬管理貢獻獎。
李國紅心裡清楚，和外地的收容站比，這裡的硬體並不算好。
「密度太大。」他說，收容站的設計容量從最初的300隻到500隻，再到現在，不斷擴容。有的區域因為是應急追加，狗舍只是臨時板房。
「2013年12月份，達到收容的頂峰，有2600多隻狗。」李國紅回憶，那時，連散養區都狗滿為患。
考察中，李國紅對比外地的犬只收容站發現，犬只數量少，條件好，才是常態：北京的有400多隻狗，廣州100多隻狗，大連280多隻狗……有的地方，一兩隻狗住一個犬舍。
而反觀鄭州犬只收容，二三十隻小型犬同居一個屋簷下。
他說：「各地交流來看，說不定鄭州的收容站是全國規模最大的。」
他大致算了筆帳，1400多隻狗，每天要消耗約1噸成品狗糧和飼料，一個月花銷就要數萬元。
「基數這麼大，改善犬只收容環境方面，要盡力而為。更重要的是，為它們找尋出路，重返社會和家庭。」在李國紅看來，這才是犬只收容的長遠目標。
難難難難難難 它們出路何方
人狗「情未了」的影視劇很多，忠犬八公、導盲犬小Q的故事，讓多少人淚溼衣襟。
可現實中，又有多少狗，找到了託付終身的歸宿?等待它們的，有被捕殺的噩夢，有客死街頭的厄運……犬只收容站，是能為它們養老的「安樂窩」嗎?
大額的花銷，有限的「領地」，收容犬的出路成為難題。
【幸運】
200多隻「幸運兒」重回家
今年情人節，一隻貴賓犬進了收容站。它的身份是流浪狗。
負責犬只登記、認養的工作人員趙檬例行公事，掃描了晶片。幸運，有主人信息。
電話聯絡後，女主人到來。
隔著籠子，她眼淚汪汪。「朱古力」，第一聲，貴賓犬毫無反應。
女主人連著喚了幾聲，貴賓犬猛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扶著欄杆站起，汪汪叫個不停。
「真是不可思議，2014年5月走失的狗，居然這樣失而復得了。」趙檬告訴記者。
可惜，這樣的「奇蹟」，並不多見。
「有專門來這裡找狗的，成功的概率很低。」他說。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這三年多來，有200多隻狗幸運地「回家」。人狗團聚，大多是依靠掃描晶片、找到狗主人這種渠道。
【「淨增」】
這個月收容站
多了150多隻狗
在鄭州市犬只收容站，但凡有人走近灰白的犬舍，幾十米開外，狗叫聲就瞬間四起。
它們一股腦兒地湊上前來，隔著欄杆，像是等待檢閱，有的搖尾，有的呼叫，有的靜靜的直勾勾地看著來人。
「有些是想讓人把它們帶走，有的是在『起鬨』。」飼養員老孫仿佛讀懂了它們的渴望與哀愁。
像是「孤兒」被領養一樣，這三年多來，大約有五六百隻狗被個人領養，另外，還有五六百隻被機構領養。
「聽起來數字不小，但進入的數量，遠高於出去的。」趙檬舉例，這個月截至目前，接收了160多隻狗，卻只出去了10隻。
趙檬對記者說，品相不好、身形超限，使得一些狗成了「常住戶」。「土狗沒人要，大型犬市區也養不了。」他說。
出現這種情況，鄭州市規範養犬指揮部一位工作人員一點兒也不意外，「前幾年，辦狗證還要錢，但對領養收容犬進行獎補。即便那樣，我們當時辦了幾次活動，也沒人領養。」對收容犬的領養前景，他不看好。
【擔憂】
持續增多的收容犬
離安樂死有多遠
一邊是收容站不斷擴容，一邊是領養狗的局面沒有明顯改善。
日積月累，收容站會不會有不堪重負的一天?
甚至有愛犬人士擔心，收容犬越積越多，會不會被實施安樂死?
這種擔心，並非毫無根據。
2013年，《鄭州市城市養犬管理條例》出臺。在當時的新聞發布會上，鄭州市城市管理局有關負責人曾表示，收容站肯定不能長期收養下去，市民可以認養流浪犬，沒人要的犬只，將實行安樂死，屍體進行填埋或火化。
好在現實中，鄭州市犬只收容站「手軟」了。
鄭州市動物園副主任、鄭州市犬只收容站(鄭州市寵物公園)主任李國紅對記者說，2013年，曾有五六百名愛犬人士到收容站集會抗議，就是擔心會對犬只進行安樂死。
「受那次事件影響，對待犬只安樂死，我們很謹慎，從來沒有實行過。」他說。
【分流】
有狗狗去當了「協警」
更多狗狗將有新出路
領養的節奏，跟不上棄養的節拍。
給這些收容狗找出路，成了擺在收容站面前的難題。
「一直在探索，讓這些狗能夠重新回歸社會，回歸家庭。」李國紅說。
去年，他們和武警鄭州市支隊聯繫，給近百隻狗找到了「崗位」。
武警鄭州市支隊參謀長王海軍說，已經有近百隻優良的犬只，成了執勤犬。
「和有編制的警犬不一樣，它們就相當於『協警』，主要在監獄、看守所協防。」王海軍向記者解釋說，這樣的領養還將繼續。
對於收容犬的歸宿，李國紅有更長遠的規劃。
他謀劃著，寵物公園成立後，會挑選出一批性情溫順的狗進「寵物訓練學校」，馴化後，成為公園互動活動的主角。
對於更多的收容犬，也可以進行禮儀訓練，為它們進入家庭，提供更多的可能。「比如，是不是可以培養成狗醫生，陪伴自閉兒童，是否能訓練成導盲犬……總之，讓它們各展所長，能夠回歸社會。」他說。
儘管如此，李國紅表示，收容站能做的，只是為狗狗們找出路，怎麼從源頭上把收容犬的數量降下去，才是更大的難題。
【這些問題 關乎狗的命運】
拆一座城中村 幾十隻狗被收容
收容犬，也有淡旺季?
鄭州市規範養犬指揮部工作人員介紹，春夏是狗繁殖高峰期，秋冬則是淡季。
除了這個季節性因素外，每拆遷一處城中村，就有大量狗狗被遺棄。
「拆一個城中村，少說也會增加幾十隻流浪犬。」他說。
從源頭上減少流浪犬
給狗狗個「身份」可好?
「一些專家探討的結果認為，流浪犬多，和配套法律法規不完善、國民素質不高等多方面因素有關。」鄭州市規範養犬指揮部工作人員說，有些國家養狗有完善的登記制度，每隻狗都定了「身份」，從狗的出生到餵養過程，都有記錄。
這樣，在規範養狗行為、杜絕犬只遺棄等方面，都有完備的制度支撐。
「這也將是我們規範養犬的發展大方向。」他說。
認領代替購買 可好?
「能否對寵物買賣進行一定的控制，讓認領代替購買?」北京首都愛護動物協會鄭州分會負責人「彪悍」說。
在他看來，正確餵養，適當絕育是控制流浪犬數量的途徑之一。
「現在辦狗證免費了，如果寵物絕育也能有所補貼，會不會更好?」他說。
他提醒大家，養狗前，要先權衡是否能給它一生一世的承諾，不要僅憑一時興起。
【輕輕告訴你】
養它 請許它「一輩子」
養犬，要不離不棄。
你陪它短短十幾年，它卻用一輩子來陪伴你。
養犬，請許它「一輩子」。
把收容犬接回家，並不麻煩。
趙檬介紹，到收容站選定狗狗後，辦理簡單的手續，然後交納300元押金，帶走狗狗。
帶狗到市區辦好犬證、注射疫苗等手續後，憑收據，退還押金。
「對領養大型犬的，我們尤其謹慎，有的一來就點名要好多種大狗的，多半是狗販子。」他說，對於領養者的身份，也要進行初步的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