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坑,與江西婺源十多個著名景點大致相同的,都是著名徽派建築,粉牆黛瓦;也都是有山有水有古樹有老宅;還有似曾相見卻又不可複製的一幅小橋、流水、人家之美麗畫卷。
而我覺得最大不同的不在景致,而在歷史的淵源。如果翻一下史書記載,便知道北宋末年南唐後主李煜的兒子們為了避免抄家滅族之禍,紛紛以封地的名字為自己的姓氏。唯獨李煜第七子李從鏈率族人不改姓氏並從封地逃到江西婺源一僻靜之處落腳,也就是現在的李坑。所以其他村落景點所不具備的,就在於李坑是流淌皇族血統的地方。有了這個根源再去考量李坑,或許會產生不一樣的感受。
李坑的山水之美,想必是歷史上的一種自然與人文的邂逅。假設是窮山惡水,皇子也不會跑到這裡安家落戶;而最可貴的是皇室家族千百年來繁衍生息,所形成的古村落處處透射出一種文雅和深邃,顯露著非凡的氣派。無論是街巷溪水九曲十彎,還是青石板道縱橫交錯;無論是柳碣飛瓊、焦泉浸月,還是道院鐘鳴、雙橋疊鎖等,都有大家閨秀的風姿卓越。或許,皇族後裔聚集到這裡之後,村落一切的環境變得更加格外明朗起來。
作為一個皇族的聚居地,自然擁有過人的氣度和風範。建於明末的申明亭,是約束村民遵規守法、明斷公理的地方。這不知是不是當初封建社會的中國,在村級單位實行民主、法治的一個典範?是不是唐王朝的制度典章在這裡不斷傳承的一種具體體現?但如今卻是具有藝術性和故事性的一個景點,是客觀存在並具有歷史研究價值。
對於血統論,承認和否認或許並不重要。但李坑人傑地靈卻是不爭的事實。抗金名將李知誠和抗元名將李芾兩位民族英雄就是李坑人,除了兩位南徵北戰的武將之外,從南宋到清代期間,在這個不起眼的小村莊還整整出了18個進士。皇家血統的先輩們從皇城走進了山村,而他們後代卻從山村走出週遊外面的世界,這是胸有大志者所為。想當年16歲的毛澤東悄然出走求學留下七絕一首:「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天下無處不青山」。其遠大抱負可見一斑,天下英雄豪傑所見略同。
李坑走出去的人物功成名就後,沒有背祖忘宗,而是反哺曾經養育自己的故裡。李坑現存的中書橋和文昌閣,是由北宋進士、中書舍人李侃回鄉省親時捐資建造的。獅儺廟則是南宋武狀元李知成出資修建。而廟前彩虹橋,是明代著名風水大師李景溪,為收斂天地之靈氣而建。也許有人不以為然,「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當官的出點血也是應該的。可我卻感到在封建社會這種善行義舉和為家鄉父老做出貢獻的人物,確實難能可貴。相比之下,當今那些中飽私囊的黨內貪官汙吏,對此是否感到汗顏!
李坑這些建築「古董」,有「捐贈」,也有遺留的。木材商李翼高的居所,李文進的「大夫第」,李書麟的「八字門」,李聘如的銅綠坊……這些巨賈名流留下的巨大而豐富的寶貴遺產,是社會財富,是古村落的家底,讓仍然生活在李坑皇族後裔子孫萬代受用。更使他們感到榮耀的是能夠住在這個古村落,那是一種血統的資格。
已經走出李坑的皇族後代們,如今社會地位和生活狀況如何,我們無法考究。但一直定居在李坑的人我們卻能見到:他們常年在祠堂、官邸、書齋、戲臺、廊橋、亭閣之間穿梭,儘管環境很美,卻習以為常熟悉的眼裡沒有風景。而他們更有興趣和獲得感是如何賺錢。於是,街面上的各色店家吸引遊人的駐足,滿眼皆是木雕、硯臺、瓷器、古董,還有竹筍、綠茶、皇菊、枇杷、臘肉、清明果……
那些在河邊浣洗衣物的婦女、堂內坐在竹椅上吃茶聊天的老人、四處奔跑捉迷藏放風箏的孩童,生活過得有滋有味,沒有天高地遠的寂寞與迷茫。在千百年來世世代代的遺傳和變異的矛盾中,他們已經不可能「龍生龍鳳生鳳」,身上看不出一絲貴族的身世。這裡所能傳承下來的只有他們的祖先和李坑走出去的名流所留下來的歷史記載,還有這裡的文化遺產、民俗族規、祖訓家風等。
來到李坑,會看到一批批來自全國各地的美術專業的大學生來到這裡寫生。他們創作的作品,一幅幅畫面上看上去是李坑不同處的美景,卻不知是否隱含著皇族一脈相承的底蘊?這需要用眼,更需要費心。(文圖均為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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