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堅峰:坐著火車去拉薩,漫山遍野的張大人花

2020-10-06 新三界公號

原題

西藏行散記

(外一篇)


作者 :鄒堅峰


1.火車去拉薩


初秋9月,我坐火車去拉薩。一路女兒相伴。


一直想去看看,又很猶豫,聽人勸說高原反應厲害,死的趴的都有,還說的有名有姓。我怕自己也給撂那兒。


去年我去青海,從西寧到青海湖,車沿公路翻過一山梁,4000米,翻過後方曉得。到青海湖,跟沒事似的,隨將手邊一小氧氣罐扔了。那趟旅程讓我心裡有了底——西藏也無非是這樣。


過了年就上一甲子,越往後越風險。乘沒大病,身邊還有人護著,不如真的走一趟。


我查網站,一個網說去高原先吃「紅景天」,另一個網說,別信那玩意兒,如果有用,頂多也是一種心理安慰。如果你有自信,如果你心理夠強大,嘛也別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信了後面的網。


坐火車進藏,一想是火車緩行,高度漸升,恰好給身子有個過程,慢慢適應。不比飛機,一落地便是貢嘎,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另一想是沿途看看風光——可可西裡、藏羚羊野駱駝啥的。

還有一想就是體驗一下火車本身。這趟火車是唱著「天路」進藏的,名聲斐然,總得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吧?

火車下午從西寧站駛出,向西。


硬臥車廂人沒坐滿,也看不到一個藏民模樣的,大部分旅人是內地遊客。同廂對鋪一女人,四十上下,膚色黝黑泛亮,痩臉,顴骨凸起。我試探著問:您是——藏族?答:漢族,老家西寧的。


女人說她家住在拉薩,稅務局工作,家裡女兒剛上小學。她說她喜歡拉薩的生活環境。還說單位裡經常組織職工義務勞動,周末開著大巴去郊外撿塑膠袋。


不聊的時候,女人對著手機嘬嘬的親,手機那頭傳來一小女生的笑。她說西寧還有老人在,每年要回西寧看看,以往來回都坐飛機。


「您在拉薩生活適應嗎?」我指的是高原反應。


「在拉薩幾十年了,習慣了,但每次回西寧呆久了,回去還是會有幾天的不舒服。」


「那以後呢,打算一直在拉薩?」


「退休後回西寧過,西寧是老家,人總得葉落歸根的」


好像還說到她男人的什麼事,記不起了。


同廂的另一位是在格爾木工作的漢子,臉堂呈現典型的「高原紅」。漢子從西寧回格爾木,那是一路上火車在中途停靠的唯一站。


漢子問「哪來?」


我說「紐西蘭」


漢子興奮起來「紐西蘭,啊——紐西蘭,我正要去。我已經報了團,下月歐洲九國遊。」


我滯疑的問 「怎麼會?如果你是去歐洲旅遊,你應該不會到紐西蘭。」


「沒錯,就是紐西蘭。下個月我要去你們紐西蘭,歐洲九國遊。」


我們聊到格爾木的人口房價收入,以及格爾木的前世今生。


車到格爾木,已是夜裡11點。我睡的正沉,夢中被人推醒了,我努力睜開眼,懵懂中看到有人彎腰湊近我的鋪,暗中聲音壓的低低的對我說「我到站了,跟您說聲再見。我搞錯了,我要去的不是紐西蘭,是荷蘭。」


格爾木漢子心裡大概一直為他的錯誤放不下,必須找一個機會說出來。說完了,他一身輕的下了車。


「走好」我說。


我坐起來看窗外,外面光線昏暗朦朧,好像還在下雨,站臺上人流稀疏,提著行李,在雨中斜斜的走。


格爾木就在這站臺外面,到底啥樣,我看不清。

早晨醒的早,感到頭痛噁心。心裡一沉想麻煩了,這才開始。去了兩趟廁所,又躺了一會,好些了。女兒告訴我車剛過唐古拉山口,海拔5000米。列車員走過來說車廂裡正放氧氣。我伸手試試車壁上的氧氣孔,沒有氣流的感覺。我希望車廂裡沒有充氧,車裡車外的空氣一個樣,這樣下了車才不至於更糟。

車窗外一眼望去,連綿的山丘光禿不見一棵樹,地上生長著稀鬆泛黃的衰草,還有荒涼無盡的礫石。也不知車到了哪裡,可可西裡過沒過?火車怎麼不廣播?間或看到幾隻麂子一樣的動物,在窗外一閃而過,不知是不是藏羚羊。火車一路上竟然沒有一聲廣播,車廂兩頭一個廁所的門永遠鎖著,說是堵了沒法用,不知道的人還在外面傻傻的等。車內的衛生狀況和我以往坐過的綠皮車廂沒有兩樣。只有廂頂裝飾藏文化符號的圖案,表明了這一趟車的特別。


車上的盒飯也很普通,30塊一份,胡蘿蔔洋蔥燒肉絲。我心一片茫然。

2.西藏人


在西藏見過的藏人,無論是拉薩還是日喀則,穿著大多和漢人一樣。個別男人頭上戴一頂藏式禮帽,讓人可以辨認出他的身份。街上少數穿藏胞的,以女人為多。高原人的膚色是紅的,藏人臉上的紅是紫紅黑紅,紅得厚實。


一出火車站,接車的人獻上哈達,這是電影裡看到的禮遇,多少讓人有些受寵若驚。潔白的哈達掛在頸上,兩頭拉齊長長的幾乎拖到地上。接待我們的導遊和司機都是藏人,全程換了三個導遊兩個司機。導遊用英語講解,還會一點漢語。三位導遊,其中一位從小在印度生活,自然是會說英語的,另兩位是在拉薩旅遊學校學的,英語不算流利,但也夠用。


導遊們在景點碰見了,相互講藏語,有說有笑。他們說什麼沒人聽得明白。這些藏家小夥子站在一起,樣子普通的像一群縣城車站外面等著拉客的黑車司機。


西藏的導遊只有半年的活,夏半年是旅遊季節,他們跟旅行社籤約,做導遊;冬半年回家種青稞。每年導遊集訓也是在冬半年,集訓通過了,明年開春繼續導。


帶我們上珠峰的拉達,做導遊之前是寺廟的喇嘛。「拉達」的名字是十世班禪賜給他的,取自眾金剛裡的一位。如今他雖已離開寺院,仍守喇嘛的戒律,終生不娶。


車過江孜,駛入喜馬拉雅山麓,拉達激動的站起來,遙指遠方,告訴我們那裡是他的家。遠處的山谷被一片綠樹遮掩,一個藏式村落在綠蔭深處隱約可見。拉達再過一個月就要回到那山谷中去,收割青稞和土豆。


司機叫加措旺登。從拉薩去往珠峰沿途翻過三座高山,海拔都在五千米以上,公路像一根扯不斷的羊腸順勢盤轉,三上三下,九曲十八拐。加措在這樣路上能把車開的飛快,貼著山道左衝右突,遇車必超,一路上還不時的偏過腦袋和導遊用藏語嘰裡咕嚕的聊,車裡的客人驚叫連連。停車休息的時候,加措走下來,靠著駕駛室車門,一邊咕嘟礦泉水,一邊輕鬆的對我們說:不用擔心啦,很安全的。

八廓街是拉薩最熱鬧的老街,成群結隊的人來到這裡,以同一速度繞著大昭寺順時針行走,走的整齊劃一,就像一群水族館裡的魚群。許多人在大昭寺前磕長頭(不少遊客混雜其中學樣)——平伸雙手,高高舉起,然後往前五體投地。一位穿著鮮豔藏服的小姑娘,毫不在意周圍驚異的目光,就在遊人的身邊,量五步一長磕,舉手投足充滿神聖感。還有一位單腿柱拐的男人,長長的臥在地上。不知道他們從哪裡來?路途有多艱辛?我想起了電影《岡仁波切》。

在拉薩坐過一次公交車。出了羅布林卡,我乘8路公交去往酒店,中途有人扶上來一穿藏胞的老阿婆。看阿婆老態龍鍾,一步一哈腰,我立起身來敬重的讓阿婆坐下,心裡有些得意,仿佛自己做了一會拉薩人。我湊著身向車外張望,後面一年輕人問去哪兒?我說去哪兒哪兒。年輕人掏出手機,用手指在上面點點戳戳,然後告訴我前面三站下。還告訴我那站名叫啥。我連聲道謝,完了不忘低低問一聲:您是——藏族?他說是。年輕人下車的時候站車門口,扭過身子來叮囑我:別忘了你下站下。

都說藏民不愛財,得看在哪裡,施捨給廟裡的佛爺,揮金如土,在外面可不是。


路上一停車,當地藏人就圍攏過來,向你推銷滿手的天珠、經帛、蜜蠟、老松石…..各樣稀奇古怪的物件,還有鸚鵡螺化石。有一頭戴藏式禮帽的男人,拿一件玉石樣的小工藝品跟我走,走哪跟哪「這是狼牙做的,大哥您給200拿走…….這是真真的喜馬拉雅山上的狼的牙齒,大哥您拿回去做個紀念,大哥我今天還沒有吃飯幫個忙給100也行……」我當然不買,如是假的還好,我只是受騙。如是真的——好嘛,狼牙!紐西蘭入關時要麼自己扔,要麼罰你沒商量。

藏獒和犛牛都是高原的兇猛動物,在通往珠峰的318國道上,藏獒無比溫順的站在景點供人合影,任人攏著靠著,乖巧的像個小女生;犛牛則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披紅掛綠,搞得跟一待嫁的新娘似的。一個藏女捧著兩隻雪白的羊羔,給人抱在手裡拍照,10塊錢一張。那小羔子嘴裡不停咀嚼著青草,樣子鮮嫩得讓人心疼。在乃欽康桑峰腳下(5020米),稀薄的空氣裡竟然走過來兩位靚麗的藏家美女,溫柔的邀你合影「帥哥,合個影啦。不貴的,20一張」。我相信她們是真正的藏人,在這個高度還有心思賺錢的非藏人莫屬。


到達珠峰國家自然保護區牌樓的時候,碰到一位藏族大媽,啥生意也沒有,站在男廁所便池的後面,不語,衝人伸手,腰向前低低的彎。我解完手,掏口袋,抽出兩塊錢給她,轉身離開。


到了珠峰大本營,空氣溼寒,我們投宿在一座藏式氈房裡。房間內光線昏暗,鐵皮爐子裡烤著幹犛牛糞。我坐在鋪上和主人卓瑪淺淺的聊,手裡端一碗酥油茶。卓瑪一聲嘆息,嘆生意難做,一年的成本連租金帶搭建氈房得花10萬,到了十月下了雪,珠峰的路封了,她就拆了氈房收攤回家,等來年開春化了凍有了遊客再上來。卓瑪的姐也在大本營,姊妹倆一人經營一個氈房,招攬遊人吃住,相互有個伴。卓瑪年輕,這一走就是半年,扔下家裡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卓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女人, 身子瘦小的像一隻羊糕,在我眼裡卻是個頂級硬核的人物。我只是遊人,今天來明天走,卓瑪在珠峰腳下一呆半年。能在海拔5000米的高度呆半年,你試試?

再說西藏的漢人。


西藏的城市裡,漢人永遠比藏人多。街上開店鋪的、經營服務業的大多來自雲貴川。有些身穿藏服的,也是漢人,他們穿藏服坐在店門口招生意,以假亂真。我去拉薩街上,走進一家理髮店,給我理髮的年輕人來自貴州,來拉薩打工已經三年。


飯館則是四川人獨霸,招牌都是川菜,哪怕在4000米以上的郎卡子鎮和定日縣城,也都是打著川菜招牌的飯館。只是那些川菜徒有其名,口感讓人很難恭維。


在八廓街的一間唐卡畫室裡,一位文藝女子跟我說起唐卡的不同畫派、質材和顏料。


「你從內地來嗎?」我問。女子說她是北京的,讀完美院就來了,漂在西藏已有九年,現在拉薩一所學校從事唐卡的學習和研究。「來西藏是因為自己喜歡這個」女子說。


在珠峰大本營,還遇見一小哥,大學畢業,不找工作,騎自行車,一人一騎,從福建莆田一路騎到珠峰腳下。我看見那輛自行車就靠在氈房外面,上面丁零噹啷的掛滿了遠行的行頭。


小哥告訴我,這裡是他的終點,路上整整半年時間,終於到達。回去他打算搭乘火車。小哥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滿不在乎的神情。

3.寺廟和山水


全程六天,去了色拉寺、大昭寺、哲蚌寺、布達拉宮,還有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西藏的寺廟跟藏式民居風格一樣,方方正正,白牆紅邊。即使是樓,也是用方塊疊成的,白牆上面留出一個個小小的窗戶。寺廟裡面結構層層疊疊,如同迷宮,通道逼仄,光線昏暗,梯子窄小陡直。走在裡面就像走在有上下層的地道裡。藏式建築只用三種顏色:紅白黃,據說也是有講究的,不同的教派不同的顏色。


佛堂大殿則金碧輝煌,珠光寶氣。案前藏香繚繞,酥油燈長明不息。兩邊是一排一排的轉經桶,佛像前聳著一堆兩元一張的人民幣。四周靠牆的木櫃裡碼著一摞摞的經書手抄本和拓印本,一摞到天頂。氣氛厚重。

在色拉寺,有幸看到了喇嘛辯經和考試,這些宗教活動就在寺廟的院子裡舉行,直面遊人,並不諱避。


西藏的寺院還收養老人,幾位老藏民在寺院的石板凳上坐著,我朝他們投去一個鬼臉,一位老藏民回送我一個笑——那雙眼睛眯成兩道彎,沒有牙齒的嘴唇向內陷落,滿足的笑意蕩漾在布滿褶子的臉上。


拉薩的羅布林卡是我去的唯一的公園,當年與布宮共同申遺,然而裡面除有一座達賴喇嘛遺留的夏宮——一座藏式方樓,其他沒什麼可看的。下午的公園裡,藏民一家挨一家坐滿了草坪,吃喝閒聊。塑料墊子上擺放著可樂紅腸和烤薯片。一派動人的安然景象。


午後的空氣依然燠熱,強力的陽光和高原低氣壓讓人感到無精打採。羅布林卡公園深處傳來啊啊的唱腔,拖著長音,聲聲不絕。有人告訴我,那是在唱藏戲。

從拉薩乘車往西南走三小時,登上岡巴拉山口,遊人在此停車,俯瞰下面的羊卓雍錯湖。


山口的天空蔚藍如洗,湖面明淨如鏡。海拔從拉薩的3600米一下提升至5030米,我明顯感到頭疼氣喘,稍一走動氣就接不上來。空氣含氧量僅等於平原的百分之五十。遊人們相互訴說高反的症狀,興奮不已。這樣的感受雖不舒服卻是珍貴的,人們似乎把體驗高原反應也歸到了西藏旅遊的一個項目來承受,能在這樣的高度安然無恙,本身給人以一種徵服感,說明你英勇的不行了。大家在這裡紛紛拿起手機向微信圈發送照片文字,盡情炫耀。


這裡的空氣雖然稀薄,但無比純淨,你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而不用擔心塵埃霧霾,每一口空氣都是乾乾淨淨的。


山口的觀景臺前系滿了遊客留下的哈達。五色經幡在風中翻飛舞動,發出噗噗聲響。人與天的距離從來沒有這樣近過。


羊卓雍錯湖是西藏的四大聖湖之一,湖面倒影出藍天白雲,我們來水邊,眼前的羊湖仿佛是一個玻璃的海洋,晶瑩清脆,熠熠生輝,仿佛手指輕輕一碰就會碰碎這平靜的水面。

在日喀則休息一宿,第二天,我們到達珠穆朗瑪峰大本營。


站在營地望西看,珠峰就在面前,就在冰川的上面,咫尺之間。我們止步於那山口,攀登者卻從那山口起步,踏著冰川向前向上。遠處,布絨寺安詳的躺臥在山腳下。夕陽照射下的珠峰呈火黃的顏色,靜靜的像一塊透明的琥珀。


我裹著羽絨服,頭戴絨線帽,看面前的珠峰,產生一種感覺,那峰頂離我很近,近得就在我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以至有一種衝動,待會兒吃過晚飯,往山口那兒走走去,順便上到峰頂去看看。她就在那裡,像我以往爬過的家鄉的惠山——我曾用十分鐘爬到山頂,再用五分鐘從山頂衝下來。


我們夜宿在珠峰腳下的氈房裡,躺在大通鋪上。從山下帶來的密封包裝的方便麵袋,在氣壓差的作用下變得鼓鼓的像一隻充足了氣的氣球,富有彈性。導遊推開氈房門帘進來問,有誰需要吸氧氣的?無人回應。既然來了,那就好好體驗這珍貴的感受吧。缺氧讓我一陣陣頭疼,天一黑我就鑽進了駝毛被子裡,昏昏沉沉,一夜到天明。


回拉薩的路途,車沿山谷穿行,遠處間或看到一片一片成熟的青稞和油菜花田。雅魯藏布江逶迤在谷底,靜靜流淌。


山道兩邊漫山遍野開一種繽紛的小花——洛桑花,導遊稱之「張大人花」。顯然「張大人」是一個漢人,是張大人把這花種到西藏。如今張大人早已不在,但藏人口中的「張大人花」將永遠盛開在這片遙遠的土地上。

最後說說藏餐。


走遍了標著「藏餐」的路邊飯館,發現所謂藏餐就是乾酪、青稞和犛牛肉。青稞做成炒麵糌粑,口感與麥麵一樣,用開水泡開,捏成團,和著酥油茶吃,管飽,但沒啥特色。犛牛肉味道鮮美,多放在麵條上面,做成犛牛肉麵。跟牛肉拉麵一樣。


還品嘗了青稞酒,真正的臧民家自釀的青稞酒,沒有酒精的感覺,喝起來像酸湯一般。


八廓街


高原曠野


江孜城堡


江孜老街


經幡


卡若拉冰川


羅布林卡


犛牛


青稞


羊卓雍錯湖


珠峰大本營


珠穆朗瑪峰

外一篇

張大人花


前文「西藏行散記」說到一種花,盛開在高原的野地,色彩繽紛。藏族導遊說這是「張大人花」。


這個名字,讓我心頭一熱。


「張大人花」這名叫的直白。我不知道張大人是誰,從姓氏判斷,他是一位漢人無疑。其次被稱「大人」最有可能是清朝的一位命官,到過西藏,多半是朝廷的駐藏官員。


張大人該是一位怎樣的人呢?把道德功名放一邊不說,大人愛好養花,有舊式文人的一般雅好。西藏本來沒有這樣的花,他赴任的時候將種子帶入。這是一種怎樣的性情——從漢地到西藏,翻山越嶺長途跋涉,路有多遠山有多高,身上的行囊有多沉?連馬都走過不去的溝溝坎坎,這位大人一路西去,愣是放不下手裡攥著的一把花籽。


藏人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字,但都知道是張大人帶來的,他們直呼這花叫 「張大人」。


他們不叫他官職叫他「大人」,在藏民口中,一聲「大人」包含著對一個來自中原的遠客多麼大的敬重和多麼濃厚的親情!


我可以不知道大人在西藏做過什麼,但不能不感受到——他們把這花叫「張大人」是對大人在西藏為官一任的最高的獎賞和最隆重的紀念。


老一輩的藏人不能通曉中原的漢語,卻獨獨記住了用漢字命名的這個名稱。從清朝起算到今天,「張大人花」被西藏百姓叫了至少一百年。一百年裡,他們一代一代叫下去,從來沒有改口,他們的子孫甚至已經記不清張大人是誰了。但張大人花依然在開放——開放在西藏的溝壑荒野裡,開放在高原的峽谷山崗上。


——漫山遍野,生生不息,如火如荼。


這花兒小小的開放著,就像我兒時栽種在家門口瓦罐裡的太陽花一樣普通,然而一旦在高原撒播開來,就一發不可收,她的美麗咄咄逼人。從此這片高原不再寂寞,天地之間奼紫嫣紅……


張大人花並不張揚,這名字僅僅出現在藏區百姓的口中,我也是在這次跟團旅行的途中第一次聽到。它不比「左公柳」那樣名氣大,但也總會給人一些激勵的,讓人看到這花聽到這名就學會懂得什麼叫——起敬。

……


回到家裡打開電腦,查閱了一下,有關信息如下:


* 清光緒年間,朝廷駐藏幫辦大臣張蔭棠在入藏時帶去各種花籽,教給西藏的僧人和貴族,點播在寺院和官員的庭院中,其他種子都無法成活,只有一種波斯菊的小花生根開花。一時間拉薩地區家家戶戶爭相播種,種籽隨風撒遍西藏各地。淳樸的藏人不知這花的原名,只知是張大人贈給的,故稱這花為「張大人花」。


* 張蔭棠,清光緒舉人,廣州府人。1906年奉命隨唐紹儀赴印參與中英西藏交涉,維護國家主權,後以欽差身份查辦藏事,在西藏革除積弊、勸農興商、疏浚交通,規劃新政,著有《訓俗淺言》《藏俗改良》兩本冊子,是中國近代邊疆史上有過重要影響的人物。


* 藏語通稱美麗吉祥的野花叫洛桑花,因此張大人花又叫洛桑花。

張蔭棠


張大人花


相關焦點

  • 阿來:西藏的「張大人花」
    就在家裡讀讀書,看看城裡的花,從花開花落中體驗成都這個城市季節的流轉。 但身體康複比預計要快,稍有精力,心就野,忍不住要去四處走動。從去南非錯過了梔子的花期,便把成都入夏以來好多花期都一一錯過。手邊寫著的《成都物候記》也就耽擱下來,也許明年能克制自己,呆在一座城裡不動,細細觀察吧。
  • 拉薩旅遊攻略:坐著火車去拉薩,拉薩的這幾個景點你一定要去喲
    拉薩旅遊攻略:坐著火車去拉薩,拉薩的這幾個景點你一定要去喲「坐著火車去拉薩……」,這首歌曲被傳唱至今,即便你不是很懂音律,也會隨著這個音調哼上幾句,扒爺從小的心願就是坐著火車去拉薩,如今終於圓了這個心願,坐著火車來到了一直嚮往的拉薩;拉薩是西藏政治、經濟、文化、宗教的中心
  • 「張大人花」和「格桑花」的區別,你知道嗎?
    它的花多為粉紅色,葉子深裂成線形,是引進的花卉品種。 圖為在318國道達孜段盛開的「張大人花」。翠菊原產於中國,是中國傳統名花之一,在17世紀初已經廣泛栽培,並有了不同花色和花型的品種記載。西藏栽培的翠菊以藍色為主,葉子長,呈橢圓形,葉邊緣有粗鋸齒,且栽培容易、花期長,成了深受西藏人民喜愛的「格桑花」。 圖為芬芳豔麗的「格桑花」。(資料圖)  七、八月份,在拉薩隨處可見盛開的「張大人花」。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說,尤其是遊客,普遍都認為「張大人花」就是「格桑花」。
  • 「張大人花」和「格桑花」的區別,你知道嗎?
    「張大人花」的學名叫作波斯菊,波斯菊原產於墨西哥及南美高原地區,直到18世紀末才開始進行人工栽培。它的花多為粉紅色,葉子深裂成線形,是引進的花卉品種。 圖為在318國道達孜段盛開的「張大人花」。(資料圖)  七、八月份,在拉薩隨處可見盛開的「張大人花」。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說,尤其是遊客,普遍都認為「張大人花」就是「格桑花」。  其實,「張大人花」和「格桑花」是兩種不同的花。也難怪大家會把這兩種花認錯,因為這兩種花在雪域高原上比較常見,且耐受寒冷,不怕日曬、不畏風雪,可以常年生長。而且從習性上來講,它們也有共通點。
  • 最美火車路線:坐著火車去拉薩,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相對於飛機/高鐵,火車是一個很慢的交通工具,但我們卻不能因為慢,而否認火車它的好。快慢是相對的,既然有人選擇快,那麼自然也就有人選擇慢,好比去一些地方遊玩,更多的人願意選擇坐火車一樣。個人認為長途旅行,乘坐火車去是非常棒的一件事,白天坐著火車,靠著窗戶,靜靜地聽著,由車輪與鐵路帶來節奏的撞擊聲,然後打開車窗欣賞沿途的風光美景,任由時間慢慢流逝,坐在慢慢悠悠的列車上,這種沿途旅行的感覺很特別很不一樣。
  • 坐著火車去拉薩
    雖然我已經坐著火車去了三次拉薩,可最近又突然萌生出了再坐火車去一次拉薩的想法。拉薩,是我大學時魂牽夢縈的地方。猶記得,大一那年暑假,同班同學有人參加了三下鄉活動,坐著火車去了一趟西藏,回來後,輔導員讓他給我們講講一路的風景。
  • 西寧——拉薩:真正體驗一次坐上了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
    去西寧的火車上:和一個叔叔談起了中國公益的現狀,包括廣州獅某會入會之後他的個人體驗,3800元的會員費用,每年繳費千餘元,而實際上做的事情卻不太符合他的初衷,有的人甚至是來尋求社交聯結。西寧轉拉薩的車是有氧的,我們4個是第一批進藏遠徵調研的最後四名隊員,大家搶到的都是硬座,由於擔心各自的休息狀況不好可能會加重後期的高原反應,所以上車之後就到補車票的車室候著,希望把硬座換成硬臥。越來越擁擠的隊伍,擠在本就狹窄的過道裡面,看來插隊的現象到哪兒都是存在的,我們四個被擠的有些鬱悶,最後我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一幫大老爺們兒,這樣插隊有意思嘛?」
  • 湖湘植物志丨瀏陽河草本物語·它有個名叫「張大人花」
    又別名大波斯菊、秋英、痢疾草、張大人花。 秋英是被清末駐藏大臣張蔭棠帶到了拉薩,它旺盛的生命力與這片土地以及在這裡頑強生活的人們如此契合,因此也就成為作為藏族文化象徵的「格桑花」的一種。同時,張蔭棠在藏治理有方,人們愛屋及烏,秋英在西藏又被稱作「張大人花」。
  • 湖湘植物志丨瀏陽河草本物語③·它有個名叫「張大人花」
    又別名大波斯菊、秋英、痢疾草、張大人花。 秋英是被清末駐藏大臣張蔭棠帶到了拉薩,它旺盛的生命力與這片土地以及在這裡頑強生活的人們如此契合,因此也就成為作為藏族文化象徵的「格桑花」的一種。同時,張蔭棠在藏治理有方,人們愛屋及烏,秋英在西藏又被稱作「張大人花」。
  • 湖湘植物志丨瀏陽河草本物語③·它有個名叫「張大人花」
    又別名大波斯菊、秋英、痢疾草、張大人花。 秋英是被清末駐藏大臣張蔭棠帶到了拉薩,它旺盛的生命力與這片土地以及在這裡頑強生活的人們如此契合,因此也就成為作為藏族文化象徵的「格桑花」的一種。同時,張蔭棠在藏治理有方,人們愛屋及烏,秋英在西藏又被稱作「張大人花」。
  • 進藏|坐上火車去拉薩
    在西北地區生活的那幾年總是想,什麼時候能抽出一個月時間去趟西藏就好了,想法歸想法,由於各種原因也沒去成。直到第四個年頭,有個小夥伴說要去西藏,我們便一起買了票進藏,從蘭州到拉薩26小時車程,大家一路歡聲笑語,過了準格爾向西海拔越來越高,有個小夥伴出現了呼吸困難,列車員給她一個氧氣瓶吸上才好了許多,虛驚一場……我也迷迷糊糊,好像也有點呼吸緊促,這種感覺持續了1分鐘吧,列車員說這是海拔最高的地方讓大家不要擔心,還不停地說,幾個小姑娘進藏幹啥……幾個小姑娘進藏幹啥,那裡有我們嚮往的藍天
  • 去拉薩旅遊,為什麼很多人寧願做14小時的火車也不願做飛機呢?
    坐著火車去拉薩真的好嗎,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好,很好,非常好,實在是太好了!「坐著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去看那最美的格桑花呀,盛開在雪山下....」相信每個有西藏情結的人都聽過這首歌,是的,儘管現在坐飛機去拉薩也就兩三個小時,而坐著綠皮火車去拉薩要四十多個小時,但個人覺得去拉薩最好的方式還是坐著那綠皮火車,聽著美妙的藏族音樂,沿著那條神奇的天路走進美麗的西藏。
  • 格桑花、波斯菊、秋英和張大人花是一種花嗎?
    張大人花又是咋回事?長期以來我一直喜歡格桑花,特別是在草原上,很亮麗的風景線。它的大名就是秋英,菊科秋英屬植物。1-3年生草本,一般高1-2米,喜陽光,耐乾旱,花期6-8月。秋英原分布於美洲的墨西哥,後進入中國。估計是秋英在全球傳播的過程中,曾經在波斯廣泛種植,又被稱為波斯菊。
  • 拉薩中心局啟用蘭州火車郵路
    拉薩中心局啟用蘭州火車郵路作者:時間:2020-03-10     來源:中國郵政網  經過數月的籌備,拉薩至蘭州Z918次隔日班一級幹線火車郵路於3月1日9:00啟用,當日裝車郵件共1040件。該火車郵路的啟用可以使西藏自治區的出口郵件提速約30個小時。   在當前疫情防控的特殊時期,本著「邊運行、邊摸索、邊克難、邊解決」的原則,西藏自治區郵政分公司寄遞事業部會同拉薩郵區中心局提出,火車郵路開通要做到郵運生產和疫情防控「兩手抓、兩不誤」,強調郵件押運人員要備齊備足防護物品,郵件轉運盤駁人員全部要做好個人防護。
  • 格桑花、波斯菊、秋英和張大人花是一種花嗎?
    張大人花又是咋回事?長期以來我一直喜歡格桑花,特別是在草原上,很亮麗的風景線。它的大名就是秋英,菊科秋英屬植物。1-3年生草本,一般高1-2米,喜陽光,耐乾旱,花期6-8月。秋英原分布於美洲的墨西哥,後進入中國。估計是秋英在全球傳播的過程中,曾經在波斯廣泛種植,又被稱為波斯菊。
  • 「張大人莊」村名傳說
    末了我問他:「可也是,咱村叫張大人莊,有張大人嗎?」「有。我見過,是畫上的大官兒。」還說那畫就在他家裡,等過年的時候讓我去看。這年的大年初一,我就去了他家。果然,他家北屋裡紅燭高燒,香菸繚繞,北牆上掛著三四幅人像大畫。那畫上的人都戴著官兒帽,和戲臺上的大官兒一模一樣。畫下面的桌子上還有一塊黃布,上面有字。有人說那是皇上給他們張大人的聖旨。
  • 王力宏,你知道你唱的格桑花是什麼花嗎?
    曾秀麗說,這種花春天撒種,夏天就開花,一直到入冬花才謝去。「張大人」花學名波斯菊,但是跟張大人究竟有什麼關係?所謂的「張大人」花,學名叫波斯菊,屬菊花科,花朵呈菊花狀,別名大波斯菊。大波斯菊為菊科一年生草本花卉,又名秋英,大波斯菊,秋櫻,八瓣梅,掃帚梅。原產墨西哥及南美其他地區。花色種類較多,且具有適應性強,性喜溫暖涼爽氣候,忌酷熱,不耐寒冷,為喜陽生植物。
  • 要不要搭火車去拉薩(組圖)
    【來源:南都周刊】   要不要搭火車去拉薩  7月1日北京到拉薩鐵路客運開通,距今已近三個月,其間有過熱鬧,有過事故,也有過不少的謠言。鐵路不僅給前往拉薩的人們多了一條捷徑,也給西藏自身帶來了諸多好的跟壞的影響。10月初,上海和廣州也將開通前往拉薩的火車。要不要坐火車去拉薩,這是個問題。
  • 拉薩最值得去的地方
    山有多高啊水有多長通往天堂的路太難終於盼來啊這條天路像巨龍飛在高原上穿過草原啊越過山川載著夢想和吉祥幸福的歌啊一路的唱唱到了唐古拉山坐上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去看那最美的格桑花啊盛開在雪上下.......
  • 坐著火車去拉薩,差點窒息
    在西寧我們住的一家青年旅社,順便報了第二天去青海湖的一日遊,並在青海湖裡遊了泳,海拔高水溫低,有點缺氧。我們是坐的客車去的循化,循化是撒拉爾族自治縣,10多萬人口,縣城就在黃河邊上,那個季節在青海段的黃河的水質還是比較清的。我和超子倆先去報導,住宿安排在另一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