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隆寺,世界上現存最古老的木建築群

2020-12-10 九門胡同

從奈良去法隆寺,有JR火車直達,車程約十幾分鐘。

出了法隆寺火車站,提示步行到法隆寺需要約20分鐘。

有一趟72路巴士到法隆寺,不過我們選擇走路。

從火車站穿非常乾淨的小街巷,大約15分鐘,就到了法隆寺的參拜道。

參拜道

過了參拜道,就是法隆寺的南大門。

簡介上說,距今1400多年的法隆寺,是日本最古老的寺院,其實也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木建築(群)。我們後面還會再細說。

南大門,建於室町時代的1438年,雖然比核心建築晚近700年,無疑也算是文物。

從法隆寺的平面圖看,大致分東西兩部分,西院伽藍和東院伽藍。伽發音茄,不念加,伽藍這兩字,日本寺廟用的比較多,中國南方寺廟比北方多見。法隆寺的寺廟(伽藍)布局基本保持了當初的狀態。如果你覺得日本寺廟的格局似乎和中國的寺廟不太一樣,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因為這恰恰是中國隋唐(也許更早到南北朝)時期寺廟的格局。只不過我們今天在中國見到的多數寺廟已是明清時代的縱向中軸緊湊布局了。如果你去過寧波的阿育王寺,那裡還保持著較多的唐代或之前的寺廟布局。

圖中的粉紅色部分,則是日本的國寶級別,大多是7世紀的建築遺存,相當於我國的隋朝和唐初時期。其中有處黃色的部分,叫百濟觀音堂,可見建築與百濟的密切關係,日本的建築和佛教最初(6世紀)主要是由百濟傳來的。

由於當時佛教的地位非常之高,所以寺廟的佔地面積也就非常大,寺廟的建築因此零散分布,伽藍內的道路非常的寬,建築群之間走起來也相對較遠。中國隋唐時代(也許更早)的寺廟格局就是這樣。

正前方就是法隆寺最重要的核心部分,西院伽藍,中門在維修。

這是西院伽藍四周的環廊,7世紀時這裡就是這個樣子,只是經歷過朽木的更換和維修。所謂世界上現存最古老的木建築群,主要指的是西院伽藍。

封閉環廊的中心,是西院伽藍的兩個核心建築,一座金堂,一座五重塔。據說佛堂與佛塔平行是典型的百濟式布局。日本最早的建築和佛教也是由距離相對較近的百濟國傳入的,當然,百濟的建築和佛教無疑也是從中國傳入的。那時的日本還不叫日本,隋唐朝廷稱其為「倭國」。後面的大門叫「中門」,是西院伽藍的正門,也是同期文物,只是維修被全面包圍起來了。

現在來說說法隆寺在日本歷史上,以及世界建築史上的地位。

法隆寺大致始建於公元607年,是由當時的攝政聖德太子主張修建。聖德太子(572-622)可算是日本歷史上非常重要且關鍵的人物,80年代前的日元萬元紙幣用的就是他的頭像。簡單說,他模仿中國隋朝設立了日本的官階體制,派遣隋使前往中國學習;他大力推行佛教,因而廣修寺廟,日本最早的幾處寺廟,如四天王寺和法隆寺等都是聖德太子時期興建的。聖德太子是攝政,那天皇是誰呢,是他的姑姑,日本首位女天皇,推古天皇。其實聖德太子和推古女天皇都是外戚權臣蘇我馬子扶植的「傀儡」,不過這兩位都不甘於做傀儡,他們所創立的時代,就是日本著名的飛鳥時代。其實蘇我馬子也是日本歷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推古女天皇還是他的外甥女,他對佛教在日本的興起有促進作用,日本歷史最古老的寺廟飛鳥寺是由他修建的。

聖德太子因為篤信佛教,故修建了許多寺廟,其中就包括這座法隆寺,不過當時日本的建築技法和佛教理論都是來自於百濟國(工匠也以百濟為主,但可能也會有少數來自中國的工匠),所以建築式樣也不完全同於中國,約百年後的奈良時代,才直接從中國引入建築技法和佛教律法(鑑真大師赴日和大量的遣唐使)。鑑真和尚修建的奈良唐招提寺,完整地保留了我國唐朝的寺廟建築樣式,非常珍貴。

法隆寺的位置距離當時聖德太子的宮殿-斑鳩宮(後燒毀)很近,所以法隆寺也稱斑鳩寺,現在寺廟所在地區還叫斑鳩町。

由於當時日本的文字記錄還不完備,只能推測法隆寺初建於607年,公元670年的一場火災燒毀了大部分建築,不過隨即進行了重建,也就是說這裡見到最早的建築依舊是公元7世紀的。與法隆寺同時期或更早修建的寺廟,由於火災或戰亂,大多是後世重建的了,唯獨法隆寺保留了較多的飛鳥時代的建築,比如這裡西院伽藍的金堂、五重塔和環廊,是世界上現存最古老的木製建築(群)。1993年,法隆寺與姬路城一起,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日本的首批世界遺產。

金堂,相當於我們熟知的大雄寶殿。外觀有三重簷,裡面只有兩層。關於金堂的建造年代,說法不一,從620-670年都有可能。670年的那場大火可能並未燒到金堂。關於那場大火也有很多爭議,不多說了。

金堂是西院伽藍中現存的最古老建築,所以也就是日本現存最早的寺廟建築。裡面供奉著有十幾尊各朝代的佛像,但不允許拍照,而且光線昏暗,還有網格遮擋著。其中幾件飛鳥時代的文物屬最高級別。一尊是釋迦摩尼三世鍍金銅造像,是日本現存最古老的銅佛像,將釋迦摩尼三世佛放在一起。佛像背後有全漢字的銘文(圖片,來自網絡。當時日文假名也還沒有形成):

文字內容是:

法興元丗一年歳次辛巳十二月鬼

前太后崩明年正月廿二日上宮法

皇枕病弗悆乾食王后仍以勞疾並

著於床時王后王子等及與諸臣深

懐愁毒共相發願仰依三寳當造釋

尺寸王身蒙此願力轉病延壽安

住世間若是定業以背世者往登淨

土早昇妙果二月廿一日癸酉王后

即世翌日法皇登遐癸未年三月中

如願敬造釋迦尊像並俠侍及荘嚴

具竟乘斯微福信道知識現在安隠

出生入死隨奉三主紹隆三寳遂共

彼岸普遍六道法界含識得脫苦縁

同趣菩提使司馬鞍首止利佛師造

銘文的大意是聖德太子去世後,親人和家臣祈禱太子能前往西方極樂淨土。其中的「尺寸王身」是說佛像的高度與太子的身高相等。

金堂內還有一尊救世觀音鍍金銅像,觀音像以聖德太子的容貌鑄造。在日本,聖德太子幾乎被認為是觀音菩薩的化身,也被稱作「日本佛教之祖」。

兩尊銅像都是表面鍍金的,現在大部分脫落,但還是能看得出來。

另外一件是個飛鳥時代的木製佛龕,叫做「玉蟲廚子」,上面繪有佛祖釋迦摩尼的生平故事。

此外,還有一尊藥師佛鍍金銅像,是聖德太子為他的父親用明天皇祈求病癒而造的。

這幾件飛鳥時代的文物,極其珍貴。

前面曾提到過,670年法隆寺曾毀於大火,但為什麼佛像沒有被毀呢。據分析,金堂在那次火災時剛剛完工不久,佛像可能就在金堂內,而躲過了大火。2008年金堂大修時,根據年輪年代法測算屋頂的木板,木料的砍伐時間在668年。法隆寺最初的金堂和伽藍在現在的西院伽藍南邊,即下圖中的若草伽藍位置,那裡的考古也發現了大火的遺蹟。於是重建的金堂和伽藍就移到了以

現在金堂為中心的位置。

金堂的木結構細節。

瓦片和部分靠外的木料肯定被重新更換過。

西院伽藍的建造順序依次是金堂,五重塔,環廊。所以這座五重塔就是日本現存最古老的佛塔,同時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五重木塔。比我國的應縣木塔還要早約300年。

可能有的人又會說,在日本寺廟見到的塔大多是這個樣式的。可能又是說對了一半,因為這個樣式的佛塔是中國南北朝時期的,而中國現存少數最早的木建築已是唐後期的了,所以在中國已經見不到了。但在日本一千多年來一直沿襲這個樣式建造佛塔,也許和宋以後中日交流變少有關吧。

五重塔下供奉的是釋迦摩尼佛舍利,已被1926年考古發現所證實。塔高32.5米,最下層的出簷達4.2米。

五重塔,雖是中國南北朝時期的式樣,卻仍是從百濟(朝鮮半島最南部)傳來日本的。

五重塔的細節部分。

據說這種塔的式樣在敦煌壁畫中還能找到,不過我沒有注意到。也許南北朝時期(南朝更多吧),中國大地到處是這樣的佛塔。

西院伽藍環廊的北側,中間的建築是大講堂,左邊的是藏經樓,右邊的是鐘樓。

大講堂是用來講經以及舉辦重大活動的地方,建築是於平安時代的公元925年的一次火災後重建的,距今也有一千多年。

大講堂

這種鬥拱叫「雲鬥拱」,與金堂的鬥拱樣式一樣,據說源自中國的北魏建築風格。

大講堂內的鍍金銅佛像也是平安時代的。

奈良時代(710-794)的藏經樓,以收藏佛教典籍為主,也供奉一尊百濟僧人觀勒僧正的坐像,據說他將天文學和地理學傳到了日本。

平安時代(794-1185)的鐘樓,裡面的大鐘還可以敲響。

670年法隆寺大火後,下令復建法隆寺的是天智天皇,日本歷史上的一位重要天皇,他曾為同盟國百濟與當時的大唐交戰。白村江之戰(也稱白江口之戰),日本慘敗,有人形容可與二戰的日本失敗相提並論,幾乎讓日本有亡國的危機感。不過那場戰爭卻讓天智天皇意識到強大的中央集權的重要性,於是他決心向當時鼎盛的大唐學習,派遣了大量的遣唐使。為加強天皇的中央權威,需用佛教統一日本,於是天智天皇重建法隆寺,讓眾人參拜日本的佛教之祖聖德太子,就是這個用意。從此,法隆寺成為了日本的佛教中心。

由於中門在維修,只能走這個臨時的通道進入西院伽藍。

許多建築,已經回想不起來都是什麼了,不過有些並不對外開放。

這個臺階上去,是西圓堂。位於西院伽藍西北側的小山坡上。

西圓堂的手洗亭。

八角形的西圓堂,比西院伽藍要晚幾百年的鎌倉時代建築,不過裡面供奉著一尊奈良時代的藥師佛乾漆木像,據說是日本最大的乾漆像。

西圓堂的門,不開放,只能隔著木窗向裡看。

西圓堂的小庭院。

西院伽藍西側的三經院和西室。

三經院和西室,也是鎌倉時代的建築了。

三經院的正面,鎌倉時代的建築,已經是在中國宋代建築風格基礎上,具有了一些日本特徵了。

寺院內寬闊的空間。

西院伽藍東側的聖靈院和東室。

聖靈院,也建於鎌倉時代,後面就是東室。東室和西室都是僧人的居所。

奈良時代的東室和平安時代的妻室。妻室在這裡怎麼講,我真的搞不懂了,肯定不是中文的意思。

稍後,會去東邊的東院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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