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今天的過年,不管是在城市,還是在鄉村,都找不到從前的年味兒。這時候就不禁想起小時候的年味兒。那時候的生活,雖然物質貧乏,生活也並不富裕,年卻過得有溫情,有故事,讓人回憶一輩子都覺得意味無窮。
1970年代末,已經是改革開放來臨了,但是在中原大地的鄉村,距離鄉鎮有十餘公裡,距離縣城有五十裡的鄉村,總覺得外面世界很遙遠,也很大,那時候沒有電話更不要說有現代通訊工具了。就是電視也沒有見過,因為在村莊裡,還沒有通電,雖然時不時在鄰近的村莊裡有露天電影,也是偶爾一遇,一年也看不了幾場電影。我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
過年的樂趣,當然是參與其中。在鄉下,小孩子能參與的活動極少,比如臘月的趕集,人山人海,小孩子極少參與(總怕不小心丟失),在家裡就是盡情地和小夥伴玩耍,滿村莊瘋跑,似乎這樣才能體驗出未來生活的感觸。再就是大人做過年食物準備時,在旁邊做點雜事兒,比如劈柴、燒火等等,當食物做好之後,可以優先品嘗一下,這種「犒賞」讓人覺得意義大不同。
那些年月的過年,總是會留下這樣那樣的「笑料」,有的成了一生的美談,以致多年後父母也還記得,當說笑一回後,就有點疑心:真有這回事?終究是沒有太多的印象,也不妨當龍門陣擺一回。
小時候的過年,總是一年最開心的事,大致可說是有好吃和好玩兩類。
過年的食物,花樣不多,味道也說不上有多麼豐富,然彼時覺得是天下無雙的美味,讓人吃了還想再吃,那是因為小時候從來沒有嘗過所謂的美食。當多年以後嘗過一些地方的名食之後,才發現小時候的食物是多麼的粗糙,既不精緻,也不夠美味。但那時候卻不是這樣的認為,總覺得像滿漢全席或者美味佳餚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想法,多少有些「幼稚」,可我們從不管這些。
過年時間,能參與的活動就是放炮仗,那時候流行的是鄰村一戶人家製作的炮仗,看上去有點粗糙的炮仗,響聲很大,這樣在放的時候就很帶勁兒。過年時,每餐飯都需放上一串鞭炮,膽大的可以拎著鞭炮,用火柴直接點燃炮捻子,然後快速地丟出去,於是鞭炮噼裡啪啦地響起來。我沒有這樣的膽量,只好把鞭炮掛在院子裡的樹枝上或者板凳上燃放,儘管如此,也還是覺得樂趣無限。弟弟似乎不愛做放鞭炮這樣的事,只是偶爾參與進來。
大年初一的放炮仗是最為帶勁的,天還沒亮(大約五六點),就已經做好了早飯,在早飯前,父親做了祭祀先人的儀式、上香之後才開始燃放炮仗。這一天也是可著勁兒放。各家準備的炮仗長短不一,且響聲也有差異,而哪一家的炮仗最響最持久,就是最讓人得意的事兒。這時候,我和弟弟會聯合起來去放炮仗。過年時節有時候會下雪,就需提前準備好竹竿,將炮仗掛上去,再進行燃放。因多是土法製作的炮仗,也就會遇上啞炮或者炮捻出現問題的,撿拾這類炮仗也就有趣兒。我們家燃放完炮仗之後,撿拾一些回來,或用來以自行車鏈做的手槍打著玩,或栽上新炮捻燃放,自有樂趣。吃完飯也會到鄰家撿拾未響的炮仗,有時人多,在燃放過程中也有小孩會衝進去撿拾,這當然危險,但那時候卻覺得這是很偉大的事。後來,鄉村的炮仗改成了瀏陽花炮,成了機械製作的鞭炮,也就丟失了撿拾的樂趣。
當然,過年最為要緊的還不只是這些,重要的總有一身新衣服等著。大年初一穿著新衣在村莊裡給長輩拜年,也是很美的事。不過,女孩子對此似乎更在意一點兒。男孩子儘管穿上新衣,如果是愛玩耍,一天時間不到就將新衣弄得髒兮兮的了。這樣的情況多半會在回家時遭遇父母的責罵一回。
過年走親戚更是讓人開心的事,因為走親戚總是會吃到平時難以吃到的美食,當吃過飯返家時親戚總是會塞上塊兒八毛錢,甚至更多的「壓歲錢」,數量不多,卻是讓人開心的事。因為有了這零花錢,似乎一下子就變成了有錢人。但炫耀不幾天,這零錢就揮霍殆盡,因為村裡有小賣部,買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把這些錢花了出去。
這種吃喝玩樂的日子,真是無憂無慮,不擔心寒假作業,更不用擔心沒有玩法。等到過了元宵節,就背起了書包走進學校,這時候才會懷念過年的好來。於是,就在讀書的過程中,期待著新的一年到來。算一算時間還很早,這種期待的心情也就淡了下來。
小時候的過年,總希望一年年將這樣的幸福日子過下去,直到永遠永遠。可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對過年的興趣不大,以前過年的玩法也沒有太多的意義。這種悄然長大的感覺,真是讓人覺得驚訝:原來一年年的過年,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地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