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廣東一個偏遠的小山村，村裡有一條河，沿著兩旁的農田蜿蜒流向遠方，河水非常清澈，都說「水至清則無魚」，但河裡的水清得不僅能看見水底的沙子，還能看見一群群遊動的小魚，有時還能看見一、二隻小河蝦在緩緩遊動。我們叫它大河，其實大河很小，只有2米寬左右，水非常淺，淺的才到大人的小腿上，除了下大雨水會再深一點外，秋、冬時節水更淺了，頂多到腳踝上一點。記得以前和山東的宿友聊天，說起家鄉的大河時，她就笑，說那根本不算河，頂多算是小溪。但我們習慣了，家鄉所有的人都叫它大河。
大河有座拱橋，拱橋旁邊有顆很大的苦楝樹，差不多要兩個人才能抱得住，夏天枝葉茂盛的像顆大傘，大家都喜歡在樹蔭下洗衣服，每天6、7點，河裡就開始熱鬧起來了，大姑娘、小媳婦，還有大媽、大嬸們就陸續到河裡洗衣服了。等我們9點多到時，樹蔭下幾乎站滿了人，7、8個大石頭全部被佔用了，石板是用來搓衣服的，有些小媳婦嫌累，還會從家裡帶個小板凳坐著洗衣服，水也不深，剛到小肚子上，靠邊放也不會溼，她們你一言我一句，家長裡短，聊得熱火朝天。因為她們要洗衣服，把水弄渾了，會挨罵。我們只能在橋底下撈魚，明明看到一群小魚在遊，我悄悄的想把簸箕放下去撈，只是還沒碰到水時，它們就遊不見了，幾個小夥伴在靠近岸邊的一大片水草邊用腳飛快攪動，驚得蜻蜓和不知名的小飛蟲都飛走了，清澈的河水瞬間變混濁不堪，馬上把簸箕放進去，然後撈起，就能看見幾條肚子大大的，小指大的小魚，在簸箕上歡快的蹦跳著，運氣好的話，偶爾還能撈到一隻小河蝦。
等我們玩累了，衣服也溼了，洗衣服的人早就散了，我們就會爬到橋邊的那顆苦楝樹上玩，苦楝樹結了很多一串串的綠色的小果，小夥伴會摘來扔河裡打水漂玩，我極不喜歡苦楝樹，總覺得它的葉子和果實都有一股難聞的苦臭味，粘到手上，用肥皂洗也洗不掉，據說苦楝果可以吃，不過我們沒吃過。等衣服差不多幹了，每人拿著幾條小魚就回家吃飯了。
後來村裡越來越多人開始蓋房子了，河岸邊的新房也多了起來，大河的水不再清澈了，開始變得越來越混濁了，漸漸的，越來越少人到河邊洗衣服了，不知什麼時候那些大石板也不見了，再也見不到小孩在水裡玩了，母親也不準我去河裡玩了，說水太髒，腳會爛掉。還說水太毒了，魚蝦都毒死了。一開始我不明白，後來才知道，以前舊房子用的是旱廁，而現在的新房子直接在家裡修了廁所，所有化糞池的水都是直接排到河裡，所以河水特別髒。
每次從橋上走過時，總能看到河水靜靜流淌著，水裡孤零零到映著岸邊的稀稀拉拉的水草，蜻蜓也沒有了，也許像母親說的那樣，水太毒，把蜻蜓都毒死了。而那顆苦楝樹也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被砍掉了，再也看不見了，除了這座拱橋歷經滄桑，還依然完好無損屹立在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