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小寒那天就應該寫,但不知為什麼,頭腦裡什麼都沒有,坐在電腦邊,寫不出來。小寒過後就是三九,就進入最寒冷的天氣,而各地大雪紛飛,梅花也在雪中綻放,可是,我們這裡沒有雪,寒風中也只有臘梅綻放。梅花還沒有動靜。
梅花對於我們這些生長在新中國的60後來說,太熟悉了。熟悉得陌生。我們當年所接觸的第一首有關梅花的詩歌就是毛澤東的《卜算子 詠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這首《詠梅》的詩歌真的把梅花的不懼嚴寒傲雪鬥霜卻不與百花爭春,只報春的品質寫出來了,同時表達出作者的博大情懷與傲骨。
當然,毛澤東還有一首詩叫《冬雲》也有梅花,就一句「梅花歡喜漫天雪。」這一句的意境與上一首的意境都十分美好,漫天飛舞的雪花中,紅梅綻放。當時,我的哥哥正在學美術,他在老師的指導下根據這一句詩的意境創作了一幅梅花作品,雖然那時他還只是初中生,沒有經過專業培訓,手法也稚嫩,但依然引起學校的關注。
後來,我另一個哥哥的女朋友還把梅花圖臨摹在白布上,用十字繡繡成帳圍。這讓我從小就對梅花很崇敬,更想見到真正的梅花。
除了毛澤東的詩歌《詠梅》以外,還有就是那首著名的《紅梅贊》「紅巖上,紅梅開,千裡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紅梅花兒開,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萬朵,香飄雲天外,喚醒百花齊開放,高歌歡慶新春來。」
這是歌劇《江姐》中的主題歌。據說當年空政歌舞團以紅色經典小說《紅巖》改編了一部歌劇《江姐》,在歌劇排練成功後,首次彩排,空軍司令劉亞樓將軍建議加上一首主題歌。當時,作詞家編劇閆肅寫了好幾稿都不滿意,因為江姐戰鬥在山城重慶,又是在長江上,所以開始寫歌詞總是離不開長江或者航行風浪什麼的,總不能表現出江姐這位偉大女性的性格。不知什麼時候,閆肅老師腦海裡突然想起梅花,於是,很快就寫出《紅梅贊》來。紅巖的紅梅便成了江姐這一形象代言。歌劇上演後,這首主題歌很快風靡全國。除了十年動亂沒有聽到《紅梅贊》,在1977年重新與觀眾見面後,《紅梅贊》再一次轟動。那部歌劇被搬上銀幕,江姐身著藍色旗袍,外罩大紅毛衣,圍一條白色圍巾,站在梅花叢中歌唱的宣傳照更是被印成年畫,家家戶戶的牆上都張貼有。江姐和紅梅便在我的腦海裡結合成一體。
後來,隨著我們閱讀範圍的擴大,古詩在我們的課本裡越來越多出現,而且也越來越褪盡政治色彩,但依然以一種道德或者說文化色彩出現。自然,寫梅花的詩詞更是濫觴。被稱為歲寒三友之一的梅花是中國文人的精神象徵,也是精神寄託,梅花在他們的詩歌中展示出不同的精神面貌。那時,我也讀到了陸遊的《卜算子 詠梅》「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梅花孤高悽清。王安石「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是當時能讀到的寫梅花的詩句。
不過,我們依然沒有在生活中見到梅花,只是電影中的紅梅更多了。不知是哪一年,我們第一次看越劇《紅樓夢》。自然,看不懂,對於我們小孩來說,《紅樓夢》離我們太遠。何況又是越劇,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不過,裡邊的古裝造型吸引我們,還有大觀園的美景如畫更讓我們著迷。我們再一次看到梅花。不過到底是在攝影棚布景,由美工師做的假梅花還是在蘇州拙政園實地拍攝的真梅花就不知道了。但梅花的美在我們心靈中引起的震撼至今都難以忘記。
後來讀小說《紅樓夢》看87版電視連續劇《紅樓夢》,那段白雪中紅梅怒放,大觀園裡水做的女子和那位如玉的公子在雪中佇立,深深留在腦海裡。
當然還有一部老電影《家》,故事雖然發生在一個深宅大院,但大院內有一片梅林,在梅林中也有很悽美的故事。主人公高覺新的戀人叫梅,兩人相戀,但卻敵不過封建包辦婚姻。最後,梅鬱鬱而終,高覺新的妻子難產而亡。還有三少爺與丫鬟鳴鳳的愛情也在梅林中萌生發芽,最後卻被封建勢力碾壓,在風刀霜劍中凋零。鳴鳳就是在梅花綻放的春天,懷著對三少爺的愛情,在梅林旁邊投湖自盡。
電影是黑白的,看不出梅花的顏色。但也知道,梅花不全是紅色。
在生活中見到梅花是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當時,我們家從鄉下調入縣城,老公單位分配的房子在縣委大院的一個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老房子裡。那不是住宿,而是當年的縣革委辦公室。瓦房,木條釘成的牆,外塗抹泥土,最外邊塗抹石灰,牆皮脫落,露出木條就像飢餓的人瘦骨嶙峋的肋骨。但院子裡有許多雜樹,最多的就是梅花,裡邊夾雜著貼梗海棠和臘梅。春天到了,梅花開放就像粉紅的雲,到梅花凋謝時,風一吹,陣陣花瓣雨落下。吹落的還有一朵朵完整的梅花。女兒就在樹下拾花瓣,花朵。
後來,我們搬家了,老房子也拆除,蓋了新的職工住宿樓,只是老公不在那個單位,我們也沒有資格分到那裡的房子。而且,新的住宅樓前的草坪重新規劃了,梅花樹也砍了。
再後來,每年到成都,我們到公園,或者到女兒讀大學的川大校園裡看梅花。川大校園裡還有江姐的雕像,看到雕像,耳邊似乎響起《紅梅贊》的歌曲。只是,川大的梅花依然是粉紅色的梅花,不是鮮紅的。在成都,幾乎每個公園都種有梅花。都是人工培植的梅花,花朵幾乎有一元硬幣大小,花瓣不再是五瓣,而是層層疊疊的很多,花朵顯得格外豐滿,但也繁瑣,不過,適合觀賞。這些梅花與雜樹混在一起,很不好拍攝,我幾乎沒有拍攝成功過。
梅出自一個熱鬧的大家族--薔薇科,和好多開花好看的木本植物桃啊,櫻啊,都是本家親戚。植物學還講,梅花的花瓣為五瓣,那應是野生原種的形態特徵,如今城裡園中道旁,那些盛開著的,都是園藝種,有單瓣也有復瓣。復瓣者就是經過人工培植誘導的品種。往哪個方向引導呢?當然是往使花朵繁盛與熱鬧的方向,於是復瓣的梅花便更要繁複地重重疊疊了。
不過,成都人觀賞梅花應該很有歷史了。陸遊在成都還寫過這樣的一首《梅花》褪盡政治色彩和人格精神象徵,寫看梅花的喜悅心情「當年走馬錦城西,曾為梅花醉如泥,二十裡路香不斷,青羊宮到浣花溪。」雖然沒有寫出梅花的形狀,但一個香字,再一個醉字,就讓人陶醉了。
梅花年年開放,醉了人間,如果沒有梅花,那麼會少多少詩詞歌賦。當然,還有那首著名的古曲《梅花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