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月底的歐洲議會選舉之後，歐盟機構掌門人也將更迭，歐洲中央銀行（下稱「歐央行」）行長與歐盟委員會（下稱「歐委會」）主席這兩個重要職位，將花落誰家？
近日，德國基社盟（CSU）副主席韋伯（Manfred Weber）在全歐洲馬不停蹄地造勢。作為歐洲議會中最大的政黨歐洲人民黨（EPP）的主席，他已經戰勝黨內對手，成為2019年EPP的歐委會主席候選人，且得到了德國總理默克爾的支持。
在歐央行行長一職的競選上，目前，德國央行行長魏德曼（Jens Weidmann）興趣濃厚。然而，鑑於歐盟各成員國在歐盟重要職位人選上通常會通盤考慮，從這個角度來看，歐委會主席和歐央行行長這兩個如此重要的職位不太可能同時被德國納入囊中。
法國前外交官和諾（Renaud）曾在歐委會工作。他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考慮到今年情況特殊，歐委會主席人選註定要經歷歐洲南部國家同北部國家之間的爭吵。「考慮到歷史原因，肯定會有南部國家反對德國領導歐盟。」他說。
「領銜候選人」制度遭質疑
伴隨歐洲議會選舉日期臨近，歐盟成員國內部對於採取何種方式來遴選下屆歐委會主席的矛盾也日漸公開化。
從2014年以來，歐盟使用「領銜候選人」（Spitzenkandidat）制度選出歐委會主席。在歐洲議會選舉前，各黨團都推出自己的歐委會主席「領銜候選人」，選舉獲勝的最大黨團的「領銜候選人」將獲得歐洲理事會提名，再經由歐洲議會多數票通過後，當選為歐盟委員會主席。不過這一制度本身並未寫入《裡斯本條約》。換而言之，歐洲議會中最大黨團的候選人是否能「自動」獲得歐洲理事會提名，並沒有法律框架支撐。
在《裡斯本條約》中，只是模糊地提到，要考慮到歐洲議會的選舉結果並經過適當的磋商。不過，需要承認的是，由於該「領銜候選人」得到了歐洲理事會和歐洲議會雙方的認可，在程序上的確擁有了更多的合法性。
現任歐委會主席容克就是「領銜候選人」制度下的勝出者，也是這一制度的忠實支持者。但是，歐盟內部對此方法頗有異議，認為該程序不存在所謂的「自動機制」，法國總統馬克龍就是該制度堅決的反對者。目前，馬克龍領導的共和國前進黨並未加入歐洲議會任何一個黨團。也就是說，在歐盟現存的「領銜候選人」制度下，共和國前進黨對下任歐盟委員會主席人選沒有任何的發言權。
德國人要出任歐委會主席？
目前，各方看好韋伯的原因在於，除了他之外，歐洲議會其他大黨並未推出具有競爭力的候選人。
比如，歐洲議會中的社會黨和民主黨（S&D）進步聯盟將提名荷蘭人蒂默曼斯（Frans Timmermans）；綠黨將提名德國人凱勒（Ska Keller）和荷蘭人艾克浩特（Bas Eickhout）作為聯合候選人；歐洲議會中第四大黨歐洲自由黨和民主黨聯盟（ALDE）則提出了多達8個候選人的設想，他們希望組建一個「領銜候選人團隊」，不過被視為該聯盟候選人團隊中最佳人選的歐盟競爭事務專員維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正忙著給美國的科技巨頭們「開罰單」，對競選興趣寥寥。
和諾對第一財經記者說，理論上各國可以接受德國人出任歐委會主席，但現實中出於眾所周知的歷史原因，一些國家對於德國人出任歐委會主席，以及「看上去是德國在領導歐盟」心存芥蒂。
的確，即便韋伯已被正式提名，他通往歐盟委員會的權力之路也可能充滿險阻。
半個世紀以來，歐洲最大的經濟體德國並沒有任何人進入過歐盟機構的頂層。據第一財經記者統計，在12任歐盟委員會主席中，除擔任過歐共體主席的沃爾特·哈爾施泰因外，並沒有一位德國人。歐委會主席人選要不出自法國、義大利，要不來自荷比盧等國。
和諾介紹，歐盟選舉有一個默認的「一年大、一年小」原則。也就是說，歐委會主席在歐洲大國和小國之間輪替。舉例來說，按照慣例，本屆歐委會主席容克來自盧森堡，那麼下一屆主席的確應當來自德國或法國等歐盟中的大國。
一直以來，歐盟層面的選舉都是通盤考慮的。在上一屆歐洲議會選舉中，為了確保來自德國社民黨的舒爾茨再任一屆歐洲議會議長，默克爾最後同意讓容克擔任歐盟委員會主席。不過，當時她還提出，要任命一名德國人擔任歐委會副主席。
當前，在歐洲內部民粹主義高漲之時，歐盟其他國家能否接受一位德國人出任歐委會主席尚不得而知。
不過，本是為了增強德法兩國鐵道行業競爭力的「西門子－阿爾斯通合併競標案」在媒體上曝光後，很多法國人都批評馬克龍政府在「出讓主權」。和諾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以法國為例，加上『黃背心』運動等，今年法國的情緒有些特殊。」
歐央行行長：法國人還是德國人
如果魏德曼能夠順利當上歐央行行長，那麼他將是首位德國籍的歐央行行長。目前德國政府已經宣布，魏德曼的德國央行行長任期自今年5月開始，再延長8年。
此前，魏德曼一度是歐央行行長有力的競爭者，然而在2018年底，韋伯正式成為EPP的歐委會主席候選人，魏德曼執掌歐央行的前景瞬間變得黯淡了。有德國媒體稱，在魏德曼和韋伯之間，默克爾更傾向於支持後者，韋伯所在的德國基社盟是默克爾領導的基民盟的巴伐利亞姊妹黨。
但魏德曼也並非徹底沒戲。考慮到今年在歐委會主席的推選方式上德法意見相悖，且民粹主義勢力高漲，如果韋伯在今年5月折戟，則一切均存在變數。
通常，歐央行行長的選舉由歐元區國家領導人決定，儘管政治色彩濃厚，但這些人選通常都是歐洲最傑出的經濟學家。
需要指出的是，由於推舉歐委會主席候選人基本無望，法國馬克龍政府對拿下歐央行行長一職興趣格外濃厚。目前法國央行行長加爾豪（Francois Villeroy de Galhau）和歐央行執行董事會成員、法國經濟學家科雷（Benoit Coeure）的呼聲都很高。還有人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拉加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她也是法國人。
有分析認為，如果魏德曼成為歐央行行長，歐央行未來的政策可能轉鷹，如果是法國人當選，則會延續目前的鴿派政策。（實習生康愷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