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出行,無論是古時候還是現代,或者說是將來,都是一個永遠繞不開的話題。現如今人們出門遠行,動輒就是飛機火車,有些人更願意自由行的,選擇自駕。自駕的過程一般都是選擇走高速公路,如果碰上個節假日或者黃金周什麼的,那麼就堵在高速公路上叫苦不迭。不過也幸好高速路上有服務區,如果人們渴了、餓了、困了,或者需要加個油,都可以從高速開進服務區,在伺服器吃飽喝足休息好,再繼續踏上旅途。
既然現代人能夠享受高速路帶來的服務和便捷,古人能夠享受到嗎?也就是說古時候有高速路嗎?如果有,那麼第二個問題就來了,古代高速路有可供休息的服務區嗎?
對於上面的問題,回答是肯定的,因為宋代就專門修繕了一條高速路,並在高速路上建造了服務區供人休息。
說起宋代,似乎人們已經給這個朝代打上了標籤:一是文化,宋代文人輩出,登峰造極的宋詞讓每個人都能或多或少的背誦幾句;二是經濟,宋朝是中國歷史上經濟發展得最好的朝代;三是軍事,宋朝的軍事實力縱向上與歷史各大統一的王朝相比最為羸弱。
在中國歷史上,如何處理中原華夏民族與周邊少數民族的關係,一直是歷代中原統治者都要妥善處理的重要問題。而在這些中原統一王朝中,宋的對外關係可謂最為軟弱。層出不窮的邊患一直與兩宋相始終。遼與金對宋的長期包圍與輪番衝擊,對宋代的政治、經濟、文化及宋人的思想意識等方面都產生了持久而深遠的影響。
北宋建國伊始,就處於遼的威脅之下。遼是由北方契丹族所建立的一個少數民族政權。在唐末藩鎮割據,無暇北顧的時機下得以發展壯大。到北宋時己發展成為一個較為強大的民族,與北宋一起成為公元十ー世紀到十二世紀活躍於華夏歷史舞臺的兩個大國。
開始時宋遼雙方都想徵服對方,一統中國,宋朝一直惦記著收復幽雲十六州,而遼國一直想一統中原。雙方經過多次戰爭,各有勝負,最為緊迫的一次是蕭太后與兒子耶律隆緒帶兵一直打到澶淵(今河南濮陽),唬的宋真宗有了遷都的想法,並因為遷都到成都還是福建,都成了朝堂上爭執的源頭。後來寇準力排眾議,與宋真宗親臨前線鼓舞士氣,這才迫使遼兵退去。
最終於公元1004年籤定了停戰言和的「澶淵之盟」,結束了敵對狀態。形成了中國歷史上自秦漢以來又個南方中原漢族政權與北方少數民族政權並駕齊驅、南北對峙發展的局面。
既然結束了敵對狀態,那麼雙方就開始通好,那麼這種通好,在史學上有另一種叫法,稱為交聘。
交聘就要有交聘的制度!
關於交聘起始的時間以及制度形成,在文獻上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記載。在宋遼交聘制度形成的時間問題上,宋人的記載多為開寶七年(974)十一月,而《遼史》記載是應歷六年(974)三月。
在宋遼交聘制度發起方的問題上,宋遼雙方各執一詞,均是提出是對方先發起的。北宋蘇頌記載說:「通好肇於北人,我從而聽之。」從這句話分析,「北人」指遼朝,而「我」即北宋。遼史記載是「宋遣使請和」。從現存的文獻記載看.遼朝先發起交聘的證據比較充分。
既然宋遼雙方通好,並因此制定了制度,那麼雙方互派使節就該好好地來往一番了。 這交聘制度名目極其的繁多:有正旦使、生辰使、告哀使、遺留禮信使、祭奠國信使、弔慰國信使、賀登位國信使、賀冊禮國信使、回謝禮信使、國信使,答回謝使等。
宋遼雙方每年正旦,要互遣使節,向對方的皇帝或者皇太后祝賀,稱「賀正旦國信使」,簡稱「正旦使」或「國信使」。宋遼雙方如果一方皇帝或者皇太后過生日了,對方需要遣使祝賀,稱「生辰國信使」,簡稱「生辰使」或者「賀辰使」。
如果雙方中有一方換了老闆了,也要遣使告訴另一方,這叫「告即位國信使」,簡稱「告即位使」;對方接到消息得知換老闆了,也要遣使祝賀稱「賀登位國信使」,簡稱「賀登位使」。
宋遼雙方如果一方皇太后受了冊封,對方必須遣使來祝賀,稱「賀冊禮國信使」,簡稱「賀冊禮使」。
如果雙方的其中一方皇帝或者皇太后雙腿筆直翹辮子了,需要遣使將消息告訴另一方,稱「告哀國信使」,簡稱「告哀使」。同時還要將去世的人的部分遺留物饋贈予對方,稱「遺留國信使」,簡稱「遺留使」;對方接到消息必須遣使祭弔,稱「祭弔國信使」或「祭奠國信使」,簡稱「祭弔使」或者「祭奠使」。
祭奠完了,為了答謝賞賜,還要必須遣使回謝,稱「回謝國信使」簡稱「回謝使」。
反正是雙方任何有一方死了BOSS級以上人物,你來我往的互相遣使至少需要六七次以上才算完,宋和遼之間驛站比較長,走一趟基本需要倆三月,所以老闆級以上人物只要蹬腿一個,雙方遣使互通一般需要個一年半載才算走完流程。
那麼說到這裡,就要講到本文的重點,宋遼互派使臣,一定要有特殊定製的路線通道,遼國南有深山峽谷北有大漠戈壁,為了方便雙方使者往來,相隔千裡,這通道一定是快馬飛奔擦才能走的,這就是宋朝的高速公路,這條高速路的名字被稱之為驛道
既然高速路有了,那麼服務區肯定也要配套跟得上才行。
從遼宋界河拒馬河(今河北白溝),經遼南京(今北京)、遼中京(今內蒙古寧城縣大明鎮),到遼上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南),共建「高速路」一千八百餘裡,沿途修築驛館三十二座,也就是「服務區」了。
因為是幕天席地的遊牧民族,一直保持著打獵的傳統。歷代遼帝一年四季都喜歡出巡打獵,稱「四時捺缽」,所謂「捺缽」,契丹語,行營行帳的意思
由於「捺缽」的地點經常變換,所以遼帝經常在「捺缽」地點接見宋使,因此宋使並不一定必須到遼上京。但從白溝到中京這段驛路,卻是絕大多數宋使的必走之路
拒馬河到中京間的驛路,全長約一千一百四十裡,有二十個「服務區」,為了方便使者途中休息,各服務區之間還有臨時 「停車區」,這個「停車區」被稱之為頓館。
這條高速路從南到北有將近兩千裡,都是經過哪裡呢?我們這次就做一番探究。
當年宋使自東京開封府(今河南開封)出發,先到達河北的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此時不太有名,1000多年之後也不太有名,直到有一天新聞聯播播報之後,立刻全國聞名,這個地方叫雄州。播報的這一天恰巧也是一個節日-愚人節!但是國家級電視臺肯定不會開玩笑,就是雄安!沒錯!就是劃分了新的行政新區而出名的雄安新區,雄州是雄安新區下面的一個縣,也可以稱之為雄縣,古稱「瓦橋關」。古人人所說的鎮守三關,這瓦橋關就是三關之一!
從雄州(今河北雄縣)前行過白溝河,便踏上「大遼國」的土地。如果有人去河北野三坡旅遊,在野三能看見一條河,這條河就是當時宋遼的分界線,名叫拒馬河。既然河北在千年之前是遼國疆域,那麼北京也是遼國的疆域?是的,現在的北京並不是北宋的疆域,千年之前歸遼國管轄,而且這一片區域當時叫做析津府,屬於是遼國很重要的一個經濟區域,稅收都要比其他四京要高很多。
千裡高速路上的第一個服務區(驛館),安設在白溝河之北。
從白溝前行40裡到新城縣,第二個服務區設於縣內,新城縣是遼南京析津府涿州下轄的縣,遺址在今高碑店市新城鎮東南的舊新城。
新城縣前行70裡到涿州,涿州城有第三個服務區驛館。涿州是個很古老的地方,所在地名一直未變,今為涿州市。
從涿州前行60裡到良鄉縣,縣內有遼驛道上的第四座服務區驛館。良鄉縣是遼南京析津府下轄的縣,今為北京市房山區良鄉鎮。
由良鄉縣前行60裡到幽州。幽州即遼國五京之一的南京(今在北京西南),當時已是一頗具規模的都市,據《遼史》記載,「城方三十六裡」,「坊市(市場)、廨舍(官署)、寺觀,蓋不勝書」。
內城南門外有第五座驛館———永平館。
「自幽州北行至孫侯館五十裡。」孫侯館在今北京市通州區境內,為第六座驛館。
第七座驛館在順州。順州是今北京市順義區。
由順州前行70裡到達檀州,這裡有遼驛道上的第八座驛館。當時檀州是遼南京析津府下轄的州,今為北京密雲縣。
從檀州前行50公裡,是驛道的第九座驛館———金溝館。宋使王曾《行程錄》記載:「將至館,川原平曠,謂之金溝澱。」金溝澱和金溝館在北京密雲縣石匣鎮,現今已經淹沒於龐大的密雲水庫中。這個王曾後來做了宰相,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千年以來唯一的連中三元大學霸
中國歷史上,自隋唐開創科舉制以來,能夠在州府(明清之後為省)組織的鄉試、禮部組織的會試以及皇帝親自組織的殿試中連中三元(鄉試解元、會試會元、殿試狀元)的讀書人可謂是鳳毛麟角,而在「連中三元」者當中能夠實實在在地在一年之內「連」中而不是隔幾年「中」一次、並且最終成功登上宰相位置的,1000多年科舉史上僅有王曾一人。
從金溝館前行90裡到古北口,就到了驛路上的第十座驛館古北口館。古北口古又稱虎北口,是一座著名的雄宋使在古北口有一個必去之處,就是「楊無敵祠」(即今楊令公廟)。楊無敵即人們熟知的抗遼英雄楊業,他不僅在中原受到崇敬,在「遼邦」也享有崇高威望。遼承天太后蕭綽(蕭太后)對楊業又敬又恨,為了讓契丹王朝蕃漢文武臣僚學習楊業的高風亮節,為楊業建祠立廟,塑像供奉。當年蘇轍過此,曾寫下《古北口謁楊無敵祠》一詩,流芳至今。
過古北口往北,就進入遼中京大定府北安州,今河北承德地域。
從古北口前行80裡到第十一座驛館———新館。新館坐落在平坊鄉礆場溝門,90年代末期,考古人員找到了新館遺址。
從新館前行40裡,到十二座驛館———臥如來館。臥如來館之名,源自附近有臥佛。驛館遺址在今灤平縣大屯鄉南溝門村平川間,正北隔興州河有一處山洞,現在稱之為喇嘛洞。90年代末,考古人員在洞外發現遼代佛寺建築遺物,在洞中發現了13米長的臥佛殘跡。
從臥如來館前行70裡,到第十三座驛館———柳河館。柳河館在今灤平縣紅旗鎮房山溝門,而柳河即今伊遜河
從柳河館前行70公裡,到第十四座驛館———打造部落館。打造部落館在今河北承德市東北高寺臺東南(今為承德縣地),史料記載此處居住著上百戶的奚人,這些奚人從事打造車輛和鍛造兵器。蘇頌寫有一首《過打造部落》,沈括也曾經在這裡考察了奚人製造的車輛。
從打造部落館前行50裡,到第十五座驛館———牛山館。在今河北承德縣東北三溝鎮附近。《遼史·地理志》「松山州」後引宋王曾《上契丹事》曰:「松亭嶺甚險峻,七十裡至打造部落館,東南行五十裡至牛山館。」
在這段驛路中途,有一個臨時停車區,謂之「頓館」———會仙館。會仙館雖只供宋使途中休息用,但因為遼國按慣例在這裡設酒宴招待宋使,所以非常有名。蘇轍曾作會仙館絕句:
北嶂南屏恰四周,西山微缺放溪流。
胡人置酒留連客,頗識峰巒是勝遊。
嶺上西行雙石人,臨溪照水久逡巡。
低頭似愧南來使,居處雖高已失身。
沈括《使契丹圖抄》說:「使人過此,必置酒其上,遂以為常。
從牛山館前行80裡,到第十六座驛館———鹿兒峽館。當年鹿兒峽一帶風光旖旎,宋使劉敞詩詠:「朱橋柳映潭,忽見似江南」。鹿兒峽館在今承德縣東山嘴。
又從鹿兒峽館東行,過蝦蟆嶺(今名祥雲嶺),進入遼中京大定府澤州界。距鹿兒峽館90裡,有驛道上的第十七座驛館———鐵漿館,遺址在今平泉縣羅杖子。
從鐵漿館前行70裡,到第十八座驛館———富谷館。從鐵漿館翻過石子嶺到達富谷館,要穿越承德的很多深山區,崇山峻岭怪石嶙峋,頗為壯觀。這一段山區當時被稱之為奚山。
從富谷館前行80裡,到第十九座驛館———通天河館。通天河館位於今內蒙古寧城縣境內,從這裡再前行20裡,即到達遼中京。
遼中京有第二十座驛館———大同館。從中京向北,驛道繼續延伸,直達上京。
千年之前,無論是宋朝還是遼朝,都還沒發明使用滾珠軸承的方式,所以使節團相互往來時候都是馬車牛車驢車一併使用,既然是為了互訪,就要提高效率,所以高速路年就要修築一次,儘量要做到平坦,而且服務區的物資也都需要補充。畢竟這一條高速路上,來來回回的各種名目的使節團多得是。
說到結尾,我敢肯定的說,這條高速路不收高速費,但我也沒考證到,這些服務區會館是否有收費服務,吃喝等食材難道是不用掏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