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賽
去馬賽的時候巴黎還是盛夏。從裡昂火車站上車,不久是曠野,法國原野,質樸發光。
我坐的車廂中,全程都是標準年輕遊客,偶爾的中年遊客在抵達馬賽前的阿維尼翁都下車了。八月巴黎,全城休假,年輕人剛剛工作,手頭拮据一些,就在法國境內走走。經濟殷實的中產家庭,則喜歡舉家出國度假。可能因為這一車廂年輕人,讓前往馬賽的心境更加爽快。
走出馬賽中央車站,抬頭就能瞭望整個馬賽景觀。典型的海港城市,把行李放到車站附近的酒店,匆匆忙忙就走路去舊港了。但圍繞著中央車站的街區著實混亂,可能因為馬賽港的緣故,從這裡登陸歐洲的北非移民較多,土耳其或者中東面孔也佔據優勢,讓我這樣的外國遊客多出一份戒心和小心翼翼的情緒。
只是到了舊港,情緒緩解,因為停靠在舊港的船隻,加之帶著吆喝聲的小販們,覺得馬賽五彩斑斕,讓人逃離了巴黎黑色等級的城市,歡暢。老舊港口,轉眼有教堂,順著港口散步,或多或少讓我想起以前在奧斯陸的日子。
路易十四時期修建的Fort Saint Jean應該是舊港最宏偉的歷史建築,連接著富有未來抽象感的歐洲及地中海文明博物館(MuCEM),一舊一新,互相映照,一道守衛著馬賽最古老的港口,觀賞的價值超越了歷史的價值,是後話了。
我在Fort Saint Jean看到燈塔古蹟,看遊船往來馬賽海港,去了博物館看展,日子有點瀟灑,覺得馬賽是中古又帶了羅馬帝國時代的輝煌,整座城池有一股狂放的豪氣,被地中海的藍色襯託著,仿佛有說不盡的故事,也讓旅人覺得有一种放逐的感覺。
和慕尼黑來的朋友匯合,共遊馬賽。踏足著名的景點,比如聖母加德大教堂。搭公交車上山,彎彎曲曲的地方自是好有趣味,等待豁然開朗的海景,還是如十年前的那個留學生一樣興奮自知。朋友在聖母加德大教堂點了祈願蠟燭,我則在前僕後繼的遊客間尋找最佳的拍照位置,醉人的海水和整個古蹟遍布的馬賽形成最為朗目的配搭。
第二日下午去的伊夫島( Île d'If)是我最想回憶的馬賽之景。需乘船,蕩滌在地中海才覺得有姿有色,旅人呈現諸多狀態,我們則坐一隅,專心看海,馬賽美景已復刻入心。位於伊夫島的城堡:Château d'If,這方形城堡,砂石裸粒的色澤被陽光海水一襯,更為冷峻。1516年,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下令在此興建堡壘,後來的名聲,除了囚禁犯人,還因為文豪大仲馬,他根據僅有的兩位越獄者:法利亞神甫和愛德蒙·鄧蒂斯的經歷,寫出了世界名著《基督山伯爵》,伊夫堡聲名大噪,如今的伊夫堡內的囚室還按照小說中的布局刻意挖了一條通道。
我們遊走在不同囚室,並未覺察殺氣與森森可怖,只有當下的一份探險心境。有一些囚室中還放置了藝術家的作品,讓人思考人生,人性意味,是哲學的沉浮囈語。不懼高,站在城堡的最頂端,看海,看渺小的自我和馬賽的宏大,忽然覺得我很喜歡馬賽的驍勇曠達,那是巴黎不可能擁有的一份「野味」,讓人食之興奮不已。
但事後一想,我沒有在馬賽買著名的香皂,也沒有吃「馬賽魚湯」,倒是嘗了嘗景點餐廳的牛肉塔塔(tartare),生鮮迅猛,但也藏著一絲柔嫩的咀嚼之味,只是始終不地道,浪費了我坐在舊港的眼前美景——是對於我在景點用餐的當頭棒喝。
馬賽的海灘多少讓人失望,也許是時間不夠,沒有去到真正賞心悅目的海天盛景之地,草草收場的海灘打卡遊,差強人意。
去馬賽前,有人一直說馬賽太亂了,要小心啊!我確實很小心,但千萬不要築起心牆,要去embrace那種冒險的樂趣,那種悠遊自在,非常自信的旅者姿態。我覺得馬賽很陽剛,很有地中海的風味,它出產了足球明星齊達內(Zinedine Zidane),這個夏天,懷揣著世界盃冠軍光環的法國人都很興奮,綠茵場上的英雄,才是陽剛血性的,好像整個馬賽給我的感覺。
聖·埃克蘇佩裡 (Antoine Marie Jean-Baptiste Roger de Saint-Exupéry)在他著名的小說《小王子》裡寫過,「你知道的——當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時候,他會格外喜歡看日落……」 馬賽的日落也壯闊,守著Fort Saint Jean,真有治癒的功效。不留神就會錯過:那是人生的喟嘆,也可能是旅行中唯一的憂傷。
作為馬賽人,聖·埃克蘇佩裡把他自己交給了天空,這位失蹤的飛行員,其失蹤前駕駛的飛機則在2004年4月於馬賽海底被找到。馬賽的故事,浪跡天涯般,是馳騁的誘惑!
📍 阿維尼翁
遊完馬賽只留了兩日給阿維尼翁,後來一想,十分後悔,但轉念一想,卻是下次再來的一個藉口!
古城非常集中,因為訂好的酒店就在老城火車站一旁,三步五步就可以開始老城遊走,但阿維尼翁的posh,貴族氣息,文化歷史與浪漫感超乎了我的預期,它太美,有點讓人措手不及。
古老城池中,大樹下的這家咖啡館Grand Cafe生意最好,大家都想在大樹下坐下來,頂著烈日也不怕。我們在參觀完了一家私人古宅改造的博物館Musée Angladon後,才得以遇到空閒時刻,坐擁片刻的Grand Cafe。侍應生不在狀態,對於我們的呼應愛理不理,法國人的休閒做派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但是,作為旅人來講,你必須照單全收。
但阿維尼翁那麼美,捨不得對它發脾氣,實際上,也根本不可能發火。這裡是14世紀羅馬教皇的居所。在阿維尼翁,由西蒙德·馬蒂尼和馬泰奧·焦瓦內蒂設計裝飾的羅馬教皇宮,看上去非常古樸。它俯視著這座城市,環城的城牆和12世紀遺留下來的橫跨羅訥河的橋梁,是真正的斷橋,我們在山頭公園往下望,前後左右都沒有走上斷橋。小廣場上,接近中午遇到宣傳團體,吆喝著大家晚上去看他們的表演,拉著馬,都以中世紀裝束出場,看到回應的遊客,自然會上前寒暄,不忘發一張傳單。
小宮殿和聖母院教士的羅馬主教堂構成了一組特殊的紀念碑,突顯阿維尼翁在14世紀基督教化的歐洲所扮演的突出角色。藍天甚是純粹,狹窄的巷子裡有一家很浪漫的餐廳,決定在這裡午餐,波瀾不驚,但老闆娘友好,看到這些不同膚色,操著不同語言的遊客紛至沓來,小城中自然有一份當下的開懷愜意。生意大好,天氣也大好,好像什麼也不愁了。我們吃完午餐,我用法語和老闆娘道謝,道別,得到更多的讚美和祝福。我的同伴女友,戴了一頂遮陽美帽,偏偏要以高跟鞋遊覽半日的阿維尼翁,全因為要把自己的靚影留在這裡,無論是在老舊城池裡踱步,還是登上小山頭的公園,絲毫不費力,阿維尼翁好像也懂得她的良苦用心,高跟鞋和時髦衣衫,真是和老城互相映襯,越來越美,美到熱戀。
下次應該在戲劇節的時候來阿維尼翁,貼在老街櫥窗裡的海報那麼吸引人心,勢必引誘著我這種熱愛藝術節的遊客。當日,恰好有爵士音樂節在阿維尼翁舉辦,老教堂外的小廣場也可以有爵士演出,夜晚來得還算晚,先把場地讓給餐廳擺放桌椅,都是歡聲笑語,浪漫又柔情。阿維尼翁的柔情四溢和一份精貴中產樣子真是打動人心!
Musée Angladon是我唯一參觀的藝術館。私家宅院,展品豐富,意境悠遠,卻也綻放一派精妙美豔的法式生活之美。其間的中世紀宗教畫作,在阿維尼翁散發奇妙的光暈,帶人進入富有儀式感的旅程。我記得當年畢卡索的畫作:《阿維尼翁的少女》,不像野獸派那樣著力於色彩之上,雄渾有力、寬廣而有概括性的平面造型的手法,展現渾厚的形體之美,這種力量超越了性感,超越了普通的繪畫造型藝術,是勇士行為。這種行為和當下的阿維尼翁形成對照,它的深邃,它的多彩以及給我各種靈感的城市體格,叫人難忘。
在阿維尼翁,遲遲不想離開的原因,是因為在轉角的時候,總有悅目的咖啡館閃耀著一種生活的質感,竊竊私語的浪漫,以及很早就關門打烊的時裝小店,以一種清朗的面貌挽留你的腳步。圍著古老的城牆散步,一陣雷雨襲來,轉眼又散開,像是淘氣的兒童,給我們這些一樣淘氣的遊客撒了嬌,做了鬼臉。
活在文化遺產中,想必是幸福的,在這裡,你已如阿維尼翁一樣掙脫了時間的桎梏,變得永恆不已……
撰文:張樸
攝影:Ethan & Yu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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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樸,作家,挪威奧斯陸大學媒體學碩士,曾在BBC實習工作。出版文集《孤獨要趁好時光:我的歐洲私旅行》《香港的前後時光》(內地與港臺版)《仿佛,一場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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