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水流年
圖：來自網絡
晚上，和朋友同行在通往她家小區的路上。一進路口，一陣馥鬱的清香撲鼻而來，這香氣似曾相識，又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我問朋友：這是什麼香氣？朋友說：不知道。
借著路燈發出的淡淡柔柔的光線，我看到大路兩旁從東到西挺立著同一樹種。那黑褐色頎長的樹幹上部花繁葉茂，在初夏的微風中輕輕搖曳。
我看不清花瓣的具體顏色，路燈下，只是模模糊糊白乎乎的;我也看不清花瓣的具體形狀，只能看到在綠色細碎的樹葉間模模糊糊一片又一片片白色的雲。這香氣正是從那裡濃濃烈烈地襲過來的。
突然感覺這樹幹、樹葉、那片片白雲曾潛藏在記憶深處。
這是什麼樹？朋友依然說不知道。但是她說，白天看過，是碎碎的綠色葉子，花朵是白中泛出淡淡紫色的碎花，花謝後還結一種黃色的圓圓的小豆豆。
楝子樹！楝子花！楝子豆！我一陣驚喜。急忙拿出手機，百度楝子樹的圖片，讓朋友確認。她說，就是這樣的。
朋友蹲下來，讓我看掉落在地上的，去年成熟的果實。那些堆積在地上的一顆顆比黃豆大、比櫻桃小的小豆豆立刻把我帶到了30多年前……
在那個物資十分貧乏的七十年代，我們沒有什麼玩具，喜歡和小夥伴們一起在樹下撿拾樹上落下的各種硬殼果實，或者把掉落在地上的梧桐花穿成花環。那時候，總以為所有樹上結的果都是酸酸甜甜的，像桃子、櫻桃、桑葚一樣，都是上等的美味。
因此，在楝子樹下開始掉落那些金黃色的小豆豆的時候，我們便迫不及待地撿起它們，放進嘴裡，剛一咬破外皮，那種難以言說的苦澀，逼著我立刻吐出來，然後伸出舌頭，皺著眉頭不停地吐幾口唾液。
從那以後，我知道了，並不是所有的果都是甜的！才知道為什麼人們稱楝子樹為「苦楝樹」。也是自那以後，我開始對楝子豆敬而遠之，儘管落滿一地，有的地方堆積在一起，我也不再去碰觸它，而只是對它的花情有獨鍾。
每到楝子開花的時候，我喜歡仰起臉，靜靜地欣賞那淡紫色的小花，儘管看得只是模糊一片，但總也能聞到她那濃濃烈烈的清香。
我喜歡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楝子花，那淡紫色的五片花瓣，圍繞著深紫色花柱，顏色搭配得那麼和諧自然。她們就像一隻只蝴蝶輕盈地從彩雲端飄落下來，無聲地落滿一地。我不忍心踐踏她們，總是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把這些花瓣圍攏在一起，雙手捧起，放在鼻前，深深地嗅一嗅它們留給世間的最後芬芳。
如今，這種樹已經從我的生活中消失30多年了，26、27歲的朋友不認識再正常不過了。我曾以為隨著時光流逝，隨著新事物的層出不窮，像這種「鄉間野夫」再也不會登上歷史的舞臺，不會登上大雅之堂，再也不會被人們所青睞，它將永遠消失在我們的視野。
記得幾年前，去一個古村遊玩，在那個陌生地方的旮旯裡，我曾被那一抹淡淡的紫色煙雲所吸引，於是，激動地走過去，還真的是一棵小小的細細的楝子樹。想不到如今它居然被堂而皇之地請進小城，作為新建小區路兩旁的美化綠植，成就了一道最靚麗的風景線。
楝子樹，又名「戀子樹」。因為它極易生長，木質堅硬，所以在那個年代，老一輩們總喜歡在院子裡，栽下幾棵楝子樹。每年暮春初夏，在它那黑褐色秀美而頎長的樹幹頂部，就開始不聲不響地開出了許多淡紫色的小花。他們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隱藏在細碎的綠葉間，遠遠看去，就像掩映在綠葉間片片溫柔的雲朵，一片氤氳。微吹來，陣陣清香隨風四溢。
「楝子開花吃燎麥」是過去流行於蘇北農村的一句諺語。只要看到楝子開花，只要聞到楝子花的陣陣清香。勤勞的鄉親們便開始磨動鐮刀，準備好各種農具，迎接一年中屬於農民的最大的盛事——割麥子。這雖然已經是非常久遠的記憶了，但是它卻從沒有從我記憶裡消逝。
楝子樹，你承載了我童年多少美好的回憶。如今雖然時隔多年，當你再一次走進我的生活，你依然如此令我欣喜，令我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