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抓了一手爛牌的尤氏,憑啥打出王炸?看她咋對丈夫賈珍的

2020-12-20 屏山品紅樓

挨個數一數賈府裡的媳婦,從賈母,到王夫人、邢夫人,再到李紈、王熙鳳、秦可卿,以家世出身、生育情況、容貌、私房論,尤氏都是最差的,同樣是沒有生育,人家邢夫人將娘家的財產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也算有點安全感。只有尤氏,娘家沒了人,自己不生育,長相上或許還不錯,但放進賈府,肯定沒有了優勢。

在王熙鳳的眼裡,尤氏幾乎一無是處,她大鬧寧國府時,扳著尤氏的臉,罵她要口齒沒口齒、要才幹沒才幹,就連賢良都是裝出來的,是沒出息的自保。堂堂三品威烈將軍命婦,被弟媳婦如此侮辱,尤氏真是窩囊到可以,賈府眾媳婦裡,尤氏抓的這手牌,沒有比她更爛的了。

紅樓人物裡,尤氏是一個出場極多、戲份不少,表面卻不出彩的人。她從頭到尾沒閒過,但是她忙的全都是別人的事:她著急操心秦可卿的病情;她找機會孝順賈母;她為王熙鳳操辦生日、為邢岫煙和薛蝌的定親奔忙;她獨豔理親喪;她協理榮國府。她事沒少幹,不落褒貶,也不怎麼得表揚。但是她處理事情慮事周到,讓人放心,不貪功,安安靜靜的,平平穩穩的,是尤氏給所有人的感受。

表面上,似乎平庸成了尤氏的標籤。可是,不顯山不露水,抓得一手爛牌的尤氏,卻打出了王炸的效果。舉三個實例來說好了。

一、獨豔理親喪,她比王熙鳳更能幹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極其成功,是鳳姐職業生涯裡的高光時刻,曹雪芹為她寫詩:

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

這首詩用在尤氏身上一樣貼切。宮裡的老太妃薨了,有爵之家要入朝隨祭,還要去皇陵行臣下之禮。主子除了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幾乎全走了,家裡沒人主事可不行,兩府一商量,謊報尤氏懷孕了,於是就留她照管著兩府,這是發生在《紅樓夢》五十八回的事。

寧府兩府的主子奴才走了大半,大觀園裡眾小姐們可是不能出什麼差錯,尤氏不敢怠慢,早晚都要過來看視。國公府大家族,上下瑣事、社會應酬,尤氏成了當仁不讓的主心骨,這些作者幾乎沒有提,不提不代表不存在,操心辛苦是肯定的。

其時賈敬突然死了,這時的賈府已不同往日,探春管家連十兩八兩的銀子的事都當成了大事,小姐們的住所之地都要經營起來產生利潤,也就是說賈府經濟已經危機重重,寅吃卯糧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經濟危機中的賈府怎麼承擔賈敬的喪禮呢?這是經濟方面。還有,家裡人走了一大半,想抓個人是真不容易,想當初,王熙鳳為秦可卿辦喪禮,銀庫裡大把的銀子,賈珍的腰粗的很,說好看為上,千萬別給我省錢。現在,要錢沒有,要人無著,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尤氏怎麼辦?

尤氏不是一般的巧婦,她是巧婦中的巧婦,兩府現有人丁還有家族中平時難得一見的爺們兒,都被尤氏組織起來了。廟裡怎麼辦?家裡怎麼辦?怎麼去送信?包括急招賈珍賈蓉回來,老太太、太太怎麼辦都考慮得周周到到。難怪賈珍一聽家人匯報尤氏的安排,是連連稱「妥當」,賈珍可是不容易誇一個人,但對夫人的這次表現絕對是相當佩服的。協理兩府加上操持賈敬的喪禮,體現出尤氏的三項能力:

一是尤氏卓越的才幹,有條件能做好工作只能說稱職,比如王熙鳳的協理寧國府;沒條件也做得好甚至是創造條件將事情辦好,才顯真本事。尤氏顯然屬於後者。

二是尤氏的心態極好,她不貪功、不賣弄,低調而圓滿地完成任務,功勞雖大,卻絕不搶風頭。賈敬的喪禮上,賈珍、賈母、賈璉後來都成了主角,尤氏馬上轉型為配合者副手的角色,就尤氏的家族地位來說,做到這一點,絕對是大智慧者。

三是彰顯了尤氏的人緣極好。榮國府開夜宴,家族裡很多人因為討厭王熙鳳不來赴宴的不少。看看人家尤氏,分分鐘將家族裡的人調動起來為喪事奔忙,像那個賈珖、賈就被尤氏派去接替賈珍父子照顧賈母和邢王兩夫人了。這個說明尤氏平時為人厚道,族裡人服她才會聽從她的調配。

同樣是管家和辦喪事,前有花團錦簇的秦可卿大殯,後有捉襟見肘的賈敬之喪,兩個管家奶奶王熙鳳和尤氏,曹雪芹來了一番對比,一個轟轟烈烈的寫,一個低調內斂的寫,但細品其裡,才能品味到尤氏更勝一籌。

二、面對強勢而且不講倫理的丈夫,尤氏應對的遊刃有餘

雖說賈珍和賈璉都不咋地,但兩相裡比較,很明顯賈璉的人性人格更正常一些,賈珍和兒媳婦爬灰,和小姨子們不清楚,這個傢伙的腦子裡根本沒有什麼倫理綱常。只要他快活了就好。賈璉也好色貪財,但賈璉很有底線,一是他從不禍害良家婦女,就算是和多姑娘、鮑二家的,加上尤二姐,賈璉從不虧待她們,一是嫖資給到位,或者是生活安排好。更不會去做傷天害理的事,父親賈赦逼著他去以勢壓人,他情願挨打也不願害人家石呆子家業離散。《紅樓夢》裡是男子沒有幾個好東西,但從世俗的眼光看,賈璉的人品真是不錯。

所以,給賈珍當老婆肯定比給賈璉當老婆,更堵心,也更有挑戰性。

比較二者,我們發現,賈璉和王熙鳳,他們從最早的如膠似漆到漸行漸遠,最後反目成仇,鳳姐落得個被丈夫休掉的結局。而另一對的賈珍和尤氏,從一開始賈珍一心在兒媳婦身上,對尤氏不管不問,到後來過中秋,賈珍親自安排宴席、小心看夫人臉色,可是尤氏根本不太給面子的局面。你不得不佩服尤氏其人的夫妻關係經營之道。

在處理夫妻關係方面,王熙鳳用的是控制,就連平兒賈璉都難碰,可是她控制到手了什麼?賈璉從來沒斷過女人,又弄來了尤二姐和秋桐。鳳姐恨得牙痒痒,她和這些女人的戰鬥都是以完勝結束,唯獨有一點,鳳姐的每一次勝利,伴隨的都是她在賈璉心目中地位的嚴重下滑。

按說尤氏面對的是比鳳姐多一百倍的尷尬,賈珍是前有兒媳婦,後有小姨子,尤氏那個內心和日子過得可想而知,但是她基本上秉持一條:就是裝看不見。因為你不裝也沒什麼好辦法,一哭二鬧三上吊對賈珍不可能起任何作用,只會讓自己更危險。千萬別嘲笑尤氏懦弱,那個時代的女性在這個問題上絕對是弱者,要怪就怪投胎沒挑好時代。

尤氏的無為而治反而讓賈珍不好意思了。到了後半段,他面對尤氏時甚至表現得很小心翼翼,在74、75回賈府過中秋時充分說明了這一點。想想以尤氏手裡的牌和實力,能做到這點實屬不易。

三、寬以待下,贏得最廣泛的人心

「密切聯繫群眾」是我們今天的人們管理和社交智慧,但《紅樓夢》裡的尤氏深諳此道並運用得爐火純青。

鳳姐過生日,王熙鳳不放過每一個能為她湊分子的人,連大事小情都夠不著的賈政的兩個姨娘也不放過,礙於鳳姐的威勢,周姨娘和趙姨娘乖乖地湊了一個月工資二兩銀子的分子。

尤氏是王熙鳳生日的操辦人,她悄悄地將鴛鴦、彩霞、襲人、平兒等人的分子錢都退還給了她們,雖說是大家的心意,但丫頭們能有幾個錢,哪裡需要她們出分子,再就是賈政的兩個姨娘,尤氏知道她們不受人待見,私房錢更加有限,悄悄將錢退給她們,兩個人還不敢收,尤氏說你們只管收,鳳丫頭要是問有我呢。兩人才千恩萬謝地才收下了。

對待族人也一樣,比如璜大奶奶沒事串串門,尤氏每次都留她吃飯,貼補她。

所以,一旦尤氏出點事,或者有需要,她就非常有號召力,王熙鳳大鬧寧國府,將尤氏折騰得不像個樣子,底下管家媳婦們就能個個跪下求情。

在賈府,尤氏是個弱勢群體,她沒有娘家可依,更沒有兒子做根基,丈夫又是個混不吝的花花太歲,尤氏能闖得自己的一片天地,尤其是能準確把握好和丈夫賈珍的關係,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在紅樓眾多的人物裡,也就尤氏表現得格外亮眼。

參考原著:甲戌、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20回《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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