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大湖坪遺址位於湖南省平江縣福壽山頂,海拔高度1000餘米。為配合平江抽水蓄能電站工程的建設,經國家文物局批准(考執字(2019)第823號),2019年8月至12月,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聯合平江縣文物管理所等單位組成考古隊,對大湖坪遺址進行考古發掘。
本次發掘共布10米×10米探方21個,擴方面積640平方米,而發掘區北部的石擋牆遺存落差大,未布探方發掘,面積約1200平方米,總發掘面積近4000平方米,發現了宋元明時期的寺廟遺址、清初山寨遺存和晚清民國時期的造紙遺蹟。
▲ 福壽寺不同時期格局疊加
二、福壽山寺的發掘
位於整個發掘區的中部,目前已揭露出宋元、明兩個階段的寺廟基址。
宋元建築基址目前揭露出的遺蹟包括大殿房基F4、側殿F3、放生池C2。F4是寺廟的主體建築,面闊約20米,進深14.8米,前面有踏步,寬4米,長1.7米。
室內地面被明代F1疊壓,寺廟在宋元基礎上修建F1大殿的時候,南北兩側均有所收縮,北側內縮約4米,南側內縮約4.6米,並在南側修建排水溝G1,破壞了宋元時期原有基礎。
F3,是寺廟的附屬建築,平面近方形,開口於層下,面闊約11.2米,進深約11.4米,房屋正中心位置有一石構件,似乎是放置神像的基座。
▲ 宋元時期寺廟遺蹟分布
宋元建築基址及地層中出土了大量湖南本地生產的青白瓷,以芒口碗居多,其實是澀圈碗,少量盞。醬釉器也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燈盞,另有少量醬釉碗、執壺。素胎器有擂缽、罐。青白瓷中極少量有印花、刻劃花,個別碗的外底有「寺」、「常住」、「福石寺」等墨書。
▲ F3出土的瓷器標本
明代寺廟基址F1疊壓於宋元F4之上,位於整個發掘區的西北部,開口於層下,疊壓在層上。平面近方形,通面闊16.8米,通進深15.6米。F1臺基前面由加工規整的條石壘砌而成,最上面一排均有雕花,內容有束蓮紋等。臺基正前方有踏步,寬4米,長1.7米。南北兩側各有一條排水明溝,基址中間有排水暗溝。
臺基南面由大小不等的石塊包邊,整個廟宇依山就勢。臺基內填土為黃褐色,前部呈紅褐色土,有較多的紅燒土顆粒和炭末,形成踩踏面,應為香客信徒燒香拜佛的區域,後部為黃褐色土,應為擺放神像之位。
▲ 福壽寺明代格局
遺址北部的高臺上發現五尊石像,據當地人回憶,二十年前石像的位置在寺廟大殿前方,後來因旅遊開發被轉移到如今的高臺上。
均以當地所產的石灰巖鑿成,頭缺,但頸部頂面均有一圓角方形榫槽,表明神像的頭部與身體是分開製作,以榫槽相連接,調查時在附近未發現神像頭部,推測可能有兩種原因,一種因頭像與身體容易分離,頭部被盜走,一種原因可能是因為頭像與身體的材質不同,頭部為泥塑或者木製。
從石像的風格來看,應當是福壽山寺明代重修時製作的神像。明代建築基址及地層中出土了較多的青花瓷,有相當數量來自於景德鎮民窯,見有「大明成化年制」、「博古齋」、「百香齋」等款識。
▲ 寺廟遺址的神像
▲ 寺廟明代臺基上的雕花
▲ 寺廟遺址出土的石構件
三、初步認識
光緒十八年壬辰重修《聚奎堂陳氏族譜》:「迄至五世孫軒乃遷平江福石山下,創基立業……祖軒公,官奉議大夫,經過河南開封府見民饑荒,施米八百擔賑濟饑民,歸受平江福石山四圍祖業,在福石山修福壽寺,供祖主,修佛像造住房於山洞口,以為避居防侵之所」。
▲ 寺廟明代地層出土的瓷器
《同治平江縣誌》載:「福石寺在縣南七十裡百房洞,宋陳軒建」。福石山寺廟遺址宋元遺蹟的發現證明這座寺廟始建於南宋時期,家譜、方志和考古發掘基本吻合。
▲ 光緒十八年重修陳氏族譜中關於福壽寺的記載
《聚奎堂陳氏族譜》載:「太烈公,字朝揚,明洪武三年立居獅蹲大屋場祖基,重修福壽山香火堂,明永樂二十一年歿,葬福壽山寺後,配郝氏,明宣德元年丙午十月二十日戌時歿,葬福壽山寺後,夫婦合墓」,更加明確了福壽山寺的位置。
▲ 福壽山寺與安定陳氏第二十世太烈公夫婦墓位置關係
四、學術意義
從《聚奎堂陳氏族譜》中,我們得知他們是從江州義門陳氏析分遷徙至平江的,這背後牽涉到了南宋義門陳氏分家的大事件。《四庫全書·江西通志》等歷史文獻記載,江州義門陳氏,自唐至宋,聚族三千九百餘口並未分析,朝廷屢次旌表。
嘉祐七年,以義門盛大,下矜保全之,詔江南東路轉運使謝景初、郡牧呂誨、湖口鎮巡檢範彬,臨門監護分析。將義門陳氏分析291處,分布在全國的72個州縣,可謂中國古代最為壯觀的析家事件。
福壽山寺作為一處以陳氏家族出資修建並維護的寺廟,其儒釋道兼容,即是一處公共寺廟,也在一定程度上承擔著祭祀陳氏祖先的功能,對於了解宋元以後的民間寺廟與家族之間的關聯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也是當時朝廷與地方宗族互動、江州義門陳氏興衰的有力見證。
來源:湖南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