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碩的繪畫以篆印入畫,格高韻古,元氣淋漓,動人心魄,使觀者為之心壯。缶翁花卉別具一格,畫面結構嚴謹,用筆遒勁,吳昌碩善於用線,每枝枝幹、每片花葉都似鐵桿般堅韌,富有生命力。
吳昌碩《花卉冊》
Lot 196
吳昌碩(1844-1927) 花卉冊
冊頁(八開) 設色、水墨紙本
壬辰(1892年)作
26.5×39 cm(每幅)
題識:
(一)酸寒一尉出無車,千閒乃畫富貴花。燕支用盡少泉買,呼婢乞向鄰家娃。昌碩。
(二)香騷遺意。俊卿。
(三)溪流濺濺石砑,菖蒲葉枯蘭未芽。中有不老神仙花,花開六出玉無瑕,孤芳不入王侯家,羅浣女歸去晚,笑插一枝雲鬢衺。缶廬。
(四)茶味松風一趣,菖蒲壽石同胎,一任空山無伴,我姑酌彼金罍。缶道人。
(五)四壁寒香秋士屋,一籬疏雨酒人去。昌碩錄病鶴句。
(六)晨鐘未報樓閣曙,牆頭扶出玉蘭樹。南鄰老翁動隨趣,對花賦詩帽脫去。一枝持贈索短句,江梅落盡春月明。復訝玉人雕琢成,妻孥傳觀笑拍手,今日堂前光土缶。
(七)香遍三千與大千,青蓮能結佛因緣。何人夢上花趺坐,一夜用參畫裡禪。苦鐵。
(八)壬辰三月廿四日,舟泊葉榭,剪燈作畫,僅成八葉。郵寄碩庭老年臺笑笑。吳俊
鈐印:老缶、倉石、吳昌石、吳昌石、缶記、吳俊之印吳俊、俊卿之印
鑑藏印:忠恕餘蔭顧氏書畫珍藏(八次)、王鳳琦曾考藏(八次)、倚魂心賞
上款:「碩庭」即潘志萬。潘志萬(1849-1899),字碩廷,江蘇吳縣(今蘇州)人,祖籍安徽歙縣,晚清書法家、金石收藏家。潘志萬出身文獻世家,曾祖潘世璜。早年為諸生。工書法,家藏古籍書畫甚富。著有《金石補編》。吳昌碩流連蘇州時與潘志萬過從甚密。潘家所藏古籍書畫,與吳昌碩共賞,這對吳昌碩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1885年,吳昌碩作《懷友詩》十七首,其中便有懷潘志萬一首。
蘇州博物館藏,吳昌碩致潘志萬札
《吳昌碩畫集》裡語:「我平生得力之處在於能以作書之法作畫」,此組《花卉冊》,吳昌碩以蘭花、水仙、牡丹、石菖蒲、菊花、白玉蘭、荷花、梅花入畫而成八開冊頁,捨棄了「形」的羈絆,酣暢淋漓地表現了「意」的魅力。
《吳昌碩畫集》收錄的空谷幽蘭、暗香浮動的墨梅,無不隱喻著一種經霜歷劫卻獨立自恃、孤高自賞的文人形象,而那石盆中栽種的菖蒲、傲霜的菊花、「玉人雕琢成」的玉蘭花、與佛因緣的荷花又皆出於天趣。
此冊吳昌碩的線條用筆功力深厚,雄強有力,筆隨意轉,狀物傳神,得諸天然。著色明麗卻不豔俗,濃重而古雅,有一股「鬱勃」之氣。雖曰寫意,但題跋布局、字體多寡、大小,皆與畫面自生呼應,無失賓主之序。冊頁所收花卉變化多端,每開所用各異,朱白、大小以至印文內容俱講究配搭,極得點睛之妙。
大阜潘氏一族,自明代從安徽歙縣大阜村遷居蘇州,由經商致富,至清康乾以後,是科甲鼎盛的望族。其中,以潘奕藻、潘奕雋兄弟一支最為煊赫,子孫之中,如潘祖同、潘祖蔭、潘祖年、潘志萬、潘鍾瑞等,或以科名、或以事功、或以收藏、或以詩詞、或以學術著稱於世。吳昌碩的一生中有兩個時期,近二十餘年在蘇州的生活。特別是光緒二十二年(1896)開始,吳昌碩定居蘇州長達十五年。光緒九年(1883年),潘祖蔭返蘇州。吳昌碩通過潘鍾瑞的介紹,登門拜訪,在往後七八月間,來往甚密。與潘志萬之間,也是屢屢過訪,常有交集。《吳昌碩全集-文獻卷》收入蘇州博物館所藏吳昌碩致潘志萬札27通。二人共同探詩鑑賞古籍金石書畫,對未來成為金石大家的吳昌碩產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吳昌碩《香騷遺意》
Lot 204
吳昌碩(1844-1927) 香騷遺意
鏡心 設色紙本
丙寅(2926年)作
151×41 cm
題識:峭壁參天,流水潺湲。但聞花香,欲渡無船。視笪江上而不能古拙,比籜石翁而欠其遒勁。老筆頹唐,奈何奈何。丙寅展重陽華安層樓飲大醉,歸來作此。吳昌碩,年八十三。香騷遺意。大聾
鈐印:吳俊之印、吳昌石、美意延年、吳俊
出版:《缶廬近墨》,高島屋吳服店美術部(日本),1926年版。
出版封面
1926年,缶翁因高島屋之託,新作畫三十五幅、書十七幅,為同年十二月高島屋其個人作品展《吳昌碩先生新作書畫展覽》之用,並著錄為《缶廬近墨》。高島屋乃日本歷史悠久的百貨業,始創飯田家族,本身就熱衷中國美術收藏,因而擁有高島屋美術部,在近代日本關西財界掀起中國書畫收藏風尚。飯田家通過羅振玉、內藤虎等收藏了不少中國書畫。其後通過長尾甲牽線,與吳昌碩開始了更為密切的合作關係,以「獨家專賣」的形式在高島屋經營吳昌碩的作品,1922年高島屋正式推出吳昌碩個人新作展,大獲成功。
丙寅重陽日,缶翁與友人臨華安市樓登高雅集,陳散原、汪松年、潘蘭史、曾仲伯、曾農髯、程子大、黃篤友、趙叔孺、葉伯皋、丁輔之、袁伯夔、譚瓶齋、吳東邁、惲覲叔等數十位海上時人俱有出席,黃孝紓曾撰文詳細記載了此次盛事,吳長鄴《我的祖父吳昌碩》和《吳昌碩全集·文獻卷》(全三冊)中亦錄此事。
是日值重陽佳節,與會之人俱為大家,缶翁與諸君談藝論道,集詩為聯,心中必定暢然。盡興醉歸,興致不減,遂鋪紙研墨,乘醉興作此《香騷遺意》佳作。此幅以墨並淺絳寫嶙峋怪石,恣縱草書筆意寫蘭草,復以洋紅點花。此件勝在用筆用墨,筆勢疾而穩,似連似斷,連之如遊龍,斷則如藕絲,去雕飾之意而飛白自然。又以爽利行草補兩題於空處,記是日之事並命畫題。再點補四印,於是,石之仙質,蘭之出塵,缶翁四絕,俱都在此醉眼醉手之中。
吳昌碩《荔枝》
Lot 197
吳昌碩(1844-1927) 荔枝
立軸 設色紙本
乙卯(1915年)作
132×41 cm
題識:風味誰如十八娘,炎州六月滿林香。江南江北無人識,寫出盈枝與客嘗。乙卯嘉平,吳昌碩。
鈐印:吳俊之印、吳昌石、虞中皇
出版:
1.《吳昌碩畫冊》,有正書局(珂羅版),1926年版。
2.《南畫大成·十》,第2451頁,廣陵書社,2004年版。
3.《希齋集珍—近現代書畫精品集·一》,第45頁,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年版。
吳昌碩七十四歲畫過一幅荔枝,題了一首七絕:「風味誰如十八娘,炎州六月滿林香。江南江北無人識,寫出盈枝與客嘗」,小跋說「詩不知誰人所作,見陳曼生時時寫之」。十八娘是荔枝品種,蘇東坡詠幹荔枝說:「紅消白瘦香猶在,想見當年十八娘。」曾鞏《荔枝錄》說,十八娘荔枝色深紅而細長,閩王王氏有女第十八,好食此,因得名。女冢在福州城東報國院,冢旁有此木,或云:物之美少者為十八娘,閩人語。該是閩北不是閩南的說法。
吳昌碩的繪畫以篆印入畫,格高韻古,元氣淋漓,動人心魄,使觀者為之心壯。王森然《吳昌碩先生評傳》曰:「蓋師於浩博之自然、俊偉之人格與誠摯之情感,而承於偉大之精神也。其經歷名山巨川,得天地之奇氣,披讀萬卷書籍,攝古人之精華,擺脫一切紛靡,養內心之元神,運其奇氣元神輸送之筆端,留其跡象於紙上。故其章法、筆氣、墨韻,無不奇特,無不飽滿。」吳昌碩之畫震人心魄,其根本關要在重氣。其畫布局大起大落,取對角斜勢,用枝幹銜接以增畫面氣勢,注重畫面錯綜回應,枝幹交播,以順應逆,以拙藏巧,且於題款縱橫、長短,用印的多少、大小、朱白、位置都與布局氣勢通盤處置。
他曾說:「奔放處離不開法度,精微處照顧到氣魄。」吳昌碩繪畫布局,得益於金石篆刻修養甚多。吳昌碩繪畫對色彩運用也能有所創新。他使用的西洋紅,深紅古厚,配合其得益於金石治印的古厚樸茂的繪畫風格,正如潘天壽所說:「以金石治印方面的質樸古厚的意趣,引用到繪畫用色方面來,自然不落於清新平薄,更不落於粉脂俗豔,能用大紅大綠複雜而有變化,是大寫意花卉最善用色的能手。」吳昌碩善用複色,在複色中起制約、協調作用的也是紅與黑,並充分利用宣紙的白色。但是他的紅色與黑色都是在複色的作用下起著變化,在變化中得到統一,所以使人感到既豐富又沉穩。吳昌碩用重色的斑斕渾厚與其大氣磅礴的畫面極相協調,是形成他畫風的重要因素。吳昌碩繪畫的藝術特點,以「苦鐵畫氣不畫形」、「不似之似聊象形」為宗旨,以篆法入畫,所謂「強抱篆隸作狂草」,極力發揮書法「寫」的表現性,以「意造」為法,「惟任天機外行」,以達到「心神默與造化能」的境界,「宣鬱勃開心胸」以洩他胸中浩蕩之氣。乙卯(1915年)嘉平月是農曆臘月,荔枝又有大利之意。新年寫此,是為對於來年的平安祈願。
吳昌碩《珊瑚珠》
Lot 198
吳昌碩(1844-1927) 珊瑚珠
立軸 設色紙本
132×32.3 cm
題識:鐵網珊瑚。老缶。
鈐印:老缶、半日邨
出版:
1.《缶翁墨戲》,高島屋吳服店美術部(日本),1926年版。
2.《齊白石研究(第三輯)》,第145頁,北京畫院,2015年版。
出版封面
由於王震的薦介,吳昌碩多次前往日本舉辦畫展,聲名鵲起,飲譽日隆。其詩、書、畫、印無所不精,漸成為中國書畫史上承前啟後的一代大家。1914年,王一亭為吳昌碩在日本名士白石六三郎於上海所開設的高級會所六三園舉辦了首次個展,這是中國傳統書畫最早的個展,此時的吳昌碩譽滿畫壇。隨後,往返於中日之間的大批日本上層人士和藝術家們收藏了吳的作品,使吳的藝名遠播日本。
吳昌碩繪畫藝術的豐收階段為其六十五歲至八十二歲,在此階段,他的書、畫藝術可以說已臻爐火純青的境地,佳作也是最多的時期。吳昌碩善於畫花卉,此幅《錯落珊瑚枝》為吳氏七十餘歲時花卉畫之精品,「錯落珊瑚枝,鐵網出海底」,畫面結構嚴謹,用筆遒勁,吳昌碩善於用線,每枝枝幹、每片花葉都似鐵桿般堅韌,富有生命力。其構圖極為講究,畫家首先用一尊頑石坐落於畫面兩側,穩住了畫面重心。數枝天竺從頑石後方穿插到畫面中心,與樹葉形成疏密對比,簇天竺果高低錯落、扶搖而上。吳昌碩畫花卉,常於繁枝旁點綴以枯枝,以此來增強畫面的蒼老美感,晶瑩剔透的紅色枝條與天竺的粗枝大葉相交錯,層次豐富,加上行筆老辣厚重,用墨色澤古厚,整個畫面頓時蒼潤爛漫,變化無窮,一種吳氏穩重、典雅、古樸的趣味洋溢其中。
吳昌碩《錯落珊瑚枝》
Lot 199
吳昌碩(1844-1927) 錯落珊瑚枝
立軸 設色紙本
辛亥(1911年)作
172.5×103 cm
題識:錯落珊瑚枝。辛亥長夏,吳俊卿。
鈐印:昌碩、缶無咎、聾
吳昌碩的繪畫,「以氣勢為主,故在布局用筆等各方面,與前海派的胡公壽、任伯年等完全不同。與青藤八大、石濤等也完全異樣。」缶翁築「蕪園」,植物頗多,自釋「蕪」以「草木以蕪而生,天地以蕪而萬物成,人以蕪而永保令名」,其率性而為,不事修飾,不拘於時人為準繩,自出機杼,以金石筆意入畫。本幅以其善用之對角線構圖寫珊瑚枝,濃墨綴葉,淡墨淺赭,寫蒼石草木,疏密相濟,形制高大,奇崛之氣,縱橫滿幅,乃其成熟期之作。
觀之大塊墨色的庭園巨石和縱橫交錯的珊瑚枝幹構成畫面線條和塊面的有機組合,斜倚交錯的枝幹組成如鐵網珊瑚般的密網,墨色濃淡相宜,疏密得當,錯落有致。枝幹縱橫斜倚交插自然分割形成幾個不等邊三角形留出的空白,調節了畫面的疏密,高空綴石般的用筆點出叢叢杏花,緋紅粉白翠綠蔚為奇觀。色彩清新明快,豔而不俗,自成面目。整個畫面形成點、線、面的有機組合,如同一首有韻律的交響樂。全局開合縱橫,樸茂渾厚之氣縱橫流淌。左下角落款書法險仄奇崛,堪稱三絕。吳昌碩晚年喜愛用重色,並喜用洋紅,所謂「而今用此嫣紅,要與山靈爭豔」。歲朝或是長夏之時,人們為賀此一年之始,將水仙、天竹等花卉,及果品、盆景、古器諸物作為清供之品,吳昌碩擅於此道,造境豁心耀目「它的枝葉也作斜勢,左右互相穿插交叉,緊密而得對角傾斜之勢」。「他的題款並多作長行,以增布局之氣勢。」觀之整幅穿插點綴,疏密間呈對角傾斜之勢;筆恣墨縱,神完氣足,有氣奪幽燕之慨。
吳昌碩《杏花》
Lot 200
吳昌碩(1844-1927) 杏花
立軸 設色絹本
丁巳(1917年)作
138.5×41.5 cm
題識:曉鏡嬌煙鬢溼,小樓聽雨眠遲。待到上林椿信,一花先發高枝。丁巳季夏之月,七十四叟吳昌碩時客海上去駐隨緣室。
鈐印:吳俊之印、歸仁裡民
吳昌碩的藝術創作,無論書法、繪畫、篆刻,在近現代藝壇都稱得上是一代宗師。在繪畫方面,繼承發揚了虛谷、趙之謙的海派風格,開闢了大寫意花鳥畫的一代新風,稱得上是近現代藝壇第一人,其藝術風格亦影響深遠。缶翁晚年,定居上海吉慶裡,專注藝事。七十歲時被公推為西泠印社首任社長。吳氏書畫,皆是得益於自少年時期即攻習篆刻,以篆刻立基,故能深諳中國書畫中「計白當黑」之道,下筆如下刀,五指齊力,筆力雄勁,入木三分,於書畫中蘊含著濃鬱的金石氣息。
本幅通篇以篆籀筆法入畫,寫杏花數株,老枝交錯,互為呼應,槎枒多姿、氣勢如虹,逸筆草草如疾風驟雨,更以濃豔之色點染花朵,最為豁心耀目。縱橫交錯的杏花枝幹構成畫面線條和塊面的有機組合,杏花枝幹縱橫斜倚交插自然分割形成幾個不同的空白,調節了畫面的疏密,高空綴石般的用筆點出叢叢杏花,緋紅粉白翠綠蔚為奇觀,色彩清新明快,豔而不俗,自成面目。整個畫面形成點、線、面的有機組合,如同一首有韻律的交響樂。全局開合縱橫,樸茂渾厚之氣縱橫流淌,撲人眉宇,難以名狀。左上角落款書法險仄奇崛,堪稱三絕。居上海後的吳昌碩,進入藝術盛期,創造了以「重、拙、大」的金石筆法和鮮豔的色彩結為一體的大量花卉作品,把金冬心、吳讓之、趙之謙以來融金石書法於繪畫的潮流推向新的階段,成為「金石大寫意」畫風的最高階段。此幅將嬌嫩的杏花與厚重的枝幹、鮮豔的色彩與豪放的筆墨融為一體,此作筆力雄壯,著色古豔,正是吳氏晚年的代表性風格。
吳昌碩《湖石鳳仙花》
Lot 201
吳昌碩(1844-1927) 湖石鳳仙花
立軸 設色紙本
戊申(1908年)作
96.5×47 cm
題識:小鳳招邀下碧城,仙乎幻作此花身。近來添得閒功課,細碎閒花為寫真。戊申秋九月畫於吳下去駐隨緣室,老缶。
鈐印:吳俊之印
王震(1867-1938)題籤條:吳缶翁鳳仙墨石精品。白龍山人題籤。鈐印:王震、一亭父
出版:《吳昌碩全集》(繪畫卷二),第13頁,上海書畫出版社,2017年版。
《湖石鳳仙花》是吳昌碩戊申(1908年)之作。畫面從一角生發,鋪陳半幅,以簡潔的構圖和樸素的色墨繪湖石鳳仙,頗得一種秀逸之美。而此畫款題尤其耐人尋味。一首吳昌碩自作七言絕句,奉鳳仙為天女,是信手拈成的句子,讀來親近,得為詩妙諦。吳昌碩是詩書畫印俱全的藝術大師,尤其他的詩,用當年沈曾植的話說是「缶翁書畫奇氣發於詩,篆刻樸古自金文,其結構之華離杳渺抑未嘗無資於詩者也。」他的詩不僅「資」益他的畫,也「資」益他的書法和篆刻,其妙不在他的別種藝事之下。比如這首詠鳳仙七言絕句,妙喻以外,是詩意的明白曉暢,卻又不失語言的委婉,這與他的繪畫風格完全一致:既不沾脂粉氣,也不染紳士味,一種蘊藉氤氳字裡行間。
吳昌碩《富貴眉壽圖》
Lot 202
吳昌碩(1844-1927) 富貴眉壽圖
立軸 設色紙本
132×38.5 cm題識:富貴眉壽圖。李復堂時時寫之,作歲朝清供亦可特放其意。吳俊卿。鈐印:倉碩鑑藏印:宗傑欣賞陳風子(1912-2008)題籤條:吳昌碩梅花神品。原系吉林省博物館藏品,霍宗傑珍藏。陳風子題。鈐印:求是山人出版:《中國當代六大名家書畫集》(二),第64頁,歷史博物館(臺北),2001年版。說明:陳風子(1912-2008),別號求是山人,迎風道人,浙江杭州人。書法家、篆刻家、鑑藏家。早年在杭州西泠印社學習刻印,書法與金石享有盛名。1975年移居加拿大。喜收藏鑑定,尤對齊白石作品有深入研究,常見齊白石精品有其鑑題。
《吳昌碩畫集》曾記載「為此春酒,以介眉壽」出自《詩·豳風·七月》,「揚州八怪」之一李鱓(李復堂)常以此入畫境,以作歲朝清供、祈福納祥之意。吳昌碩對於眉壽的理解也在於此。吳昌碩一生酷愛畫梅,自稱「苦鐵道人梅知己」。「以作篆之法寫之,師造化也」。他主張畫梅取出世姿,要得古逸蒼冷之趣,曾有詩云:「卅年學畫梅,頗具吃墨量。醉來氣益粗,吐向苔紙上。浪眙觀者笑,酒與花同釀。法疑草聖傳,氣奪天池放。」該詩體現了畫家突破古法、氣度豁達的胸懷。古人云:「唐人尚巧,宋人尚法,元人尚意,明清尚變。」從此畫中,我們可以充分感受到吳昌碩「縱橫破古法」的藝術追求。其焦墨重彩,老筆紛披,正所謂「筆走龍蛇,左右逢源」也。畫面形成大開大合,疏密有致的格局,使咫尺空間神採煥發,洋溢著抒情寫意的氣息,張揚著中國繪畫的寫意精神,與歷史上的國畫梅花大家拉開了距離,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語言特徵。吳昌碩曾這樣說過:「小技拾人者易,創造者則難,欲自立成家,至少辛苦半世。」體現出他對藝術的創新有著極其深刻的認識。畫面中心的牡丹寓意大富貴,石榴則是多子多福之意。構圖採用是中國畫美學「不齊觚三角」的構成法則,其內質內涵著「齊而不齊」、「不齊而齊」的會通之美。
吳氏書畫,皆是得益於自少年時期即攻習篆刻,以篆刻立基,故能深諳中國書畫中「計白當黑」之道,下筆如下刀,五指齊力,筆力雄勁,入木三分,於書畫中蘊含著濃鬱的金石氣息。清供題材以其美好寓意,歷來為海派畫家所青睞,畫中的梅花、牡丹、石榴所蘊含的美好含義,正是「貴壽無量,子孫富昌」之意。全畫洋溢著歲朝時節的喜慶氣氛。有陳風子題籤條「吳昌碩梅花神品。」又霍宗傑舊藏。霍氏乃香港道德會長,多年來積極帶動和協調慈善公益事業,收藏貫穿古今,尤以近現代書畫中齊白石、吳昌碩收藏最為精深。
吳昌碩《枇杷鳳仙花》
Lot 203
吳昌碩(1844-1927) 枇杷鳳仙花
立軸 設色紙本
134×34 cm
題識:擬趙無悶。昌碩記。
鈐印:昌碩
出版:
1.《吳昌碩畫選》,第17頁,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59年版。
2.《吳昌碩畫選》,圖版98,藝術圖書公司(臺灣),1980年版。
出版封面
趙之謙(趙無悶)無疑是晚清藝術史上重要的藝術家之一。其以書、印入畫所開創的「金石畫風」,對近代寫意花卉的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又是清代碑學理論的最有力實踐者。在趙之謙的影響下,逐漸形成了嶄新的流派——海派繪畫。潘天壽在《中國繪畫史》中這樣寫道「會稽撝叔趙之謙,以金石書畫之趣作花卉,宏肆古麗,開前海派之先河。」吳昌碩、齊白石等人從趙之謙處受惠良多。此幀《枇杷鳳仙花》圖,乃缶翁擬趙之謙筆意,沒骨與寫意相結合,線條把握精到,以富有金石氣的筆法勾勒,粗放厚重而妙趣橫生。畫面左邊有行書題款:「同治壬申九月撝叔趙之謙畫。」趙之謙對於設色的要求極高:凡顏色,嚴冬五日、炎夏隔宿都摒棄不用,唯恐時間久了會影響質量。由於趙之謙長期從事金石之學,對「古意」自有其獨到的理解,反映到用色上,自然會產生由「濃豔」向「古豔」的審美轉變。而吳昌碩擬來,也頗重視色彩的「古豔」,加上「力足氣厚」的用筆,真是「宏肆古麗」,這也是吳昌碩花卉充滿金石味的氣息和風格。
(圖文/少白公子)
註:以上圖文節選自講座《少白公子趣說齊白石的哪些老師們》 主講人:湯發周
庚子年 【鼠年】記於中國齊白石藝術研究會(上海浦東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