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網(早報記者 康雲 向炎濤 李心雨 文/圖)有這樣一個特殊群體,他們擁有成年人的思維,看上去卻像長不大的孩子,他們的平均身高只有130釐米,有著共同的名字「矮小人」,有時也被稱為「袖珍人」。
坐電梯時,高樓層按鈕摁不著;去取款,看不到取款機屏幕取不到錢;要打車,卻常被司機誤認為是小孩鬧著玩,被拒載;甚至,連買心儀的衣服都是一件奢侈事,因為童裝太幼稚成人裝又太大……
童話故事中,7個小矮人和白雪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大森林裡。然而,現實生活中,小矮人卻面臨著許多問題,身材的缺陷直接影響了他們的升學、就業及婚姻……
7月16日上午9點半,廈門SM廣場商場入口處,人來人往。路過的人們不時把目光投向角落邊正在聊天的4個人。他們和普通人有點不一樣:看身高像小學生,3個女生的身高都在110釐米到120釐米之間,那個男生高一點,150釐米左右;看著裝又是成年人,男的穿休閒皮鞋緊身T恤,女的有的穿半正式套裙,有的穿T恤長褲。雖然周邊不時投來異樣的眼光,但他們似乎並不在意,每個人臉上始終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他們,正是我們要採訪的對象——在廈門工作、生活的4個福建矮小人聯誼會的成員。因為特殊的生活經歷,每個矮小症患者背後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心酸故事。但是,面對現實,他們也有他們的自信與堅強——「其實我和你,只是身高不一樣,工作不一樣而已」。
最大心願
賺錢買房結婚
講述人:小李(30歲,身高150釐米)
小李來自泉州安溪,在當天採訪的幾個矮小人中年齡最大,150釐米的身高也算是矮小人中的「高個子」了。在採訪前後,他像個大哥哥一樣招呼幾個比他矮的女生:給她們帶路,過馬路時提醒她們注意來往的車輛,進出門時幫她們推門。雖然個子和臉龐讓小李多了幾分孩子氣,但一雙棕色的休閒皮鞋,一件帶口袋的白色緊身T恤,手腕上的機械手錶和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又讓他顯得成熟不少。
他說,8歲時,其他孩子都順利升上了小學二年級,他卻升不了級,「就因為太矮了」。勉強念完初中,他就因為承受不了壓力沒再繼續讀書。初中畢業時,他的身高還不足1米。
小李是家中長子,還有弟妹,雖然兄妹間相處融洽,但他從小就把自己關在一個人的世界裡,從來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小孩子都愛面子,別人看到他們有個這麼矮的哥哥,會被人笑話」。
2012年,小李開始學做西點,並找到了一份感覺很適合自己的又乾淨又輕鬆的西點師工作。後來,他在矮小人QQ群裡認識了很多和他同病相憐的朋友,他們經常聚會,一起拍照。在群裡,他認識了同樣是矮小人的26歲的山東女友。
可惜,前不久公司倒閉,他失業了。小李說,現在他最大的心願是能儘快找到一份工作,努力賺錢買房結婚,「工資2500元左右,希望能包吃住,當然,如果有銷售方面的高薪,我也願意挑戰!」
為按電梯
出門隨身帶筆
講述人:阿蘭(28歲,身高117釐米)
同樣來自泉州安溪的阿蘭今年28歲,身高卻只有117釐米,這使得原本就長了一張娃娃臉的她更像是長不大的孩子。搭公交車時,時常會有熱心的乘客給她讓座;當她給別人讓座時,會有人說這孩子真懂事真有禮貌,這時她會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因為個子矮,生活中難免碰到不便,如去車站買票夠不到窗口,乘電梯到高樓層碰不到按鈕……不過,開朗的阿蘭坦然面對這一切:「大不了出門隨身帶支筆,踮一踮腳,電梯不就按得到了。」
身高並沒有擋住阿蘭出行的腳步。她喜歡旅遊,常常一個人出行,廣州、上海、北京……都有她的足跡,因為她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而每次,她總會聽到諸如「你爸爸媽媽呢?」「這麼小怎麼一個人出來?好厲害喲!」之類的問話,她也不做過多的解釋,通常都一笑而過。
阿蘭的腳也特別小,只能穿28號鞋,不過,這可難不倒愛美愛穿時尚高跟鞋的她:「現在網上定做鞋子可方便了,多小的碼數都有,我還穿過跟高近10釐米的高跟鞋呢。」
由於無法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初中畢業後,阿蘭就沒再念書。這些年,她在朋友的店裡幫過忙,和姐姐在家開過雜貨店,在網上賣過茶葉,一直保持著經濟獨立。但由於個子小,備貨發貨都不方便,她最終不得不放棄。如今,她從安溪來到廈門打拼,雖然還在找工作,但對未來充滿信心:「只要努力面對任何事情,就能看到光明。」阿蘭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獲得別人的尊重與理解。
矮出名氣
縣裡人都認識
講述人:婷婷(25歲,身高115釐米)
婷婷來自龍巖永定。由於母親懷孕時打了激素,出生時婷婷就跟別人不一樣,手腳是連在一起的,後來雖然通過手術分開了,但這也導致了她7歲之前都不會走路,之後身高也遠遠矮於同齡人。
婷婷說,她8歲開始學走路,9歲進幼兒園,到初中畢業時身高才90多釐米,這樣的情況在整個永定縣只有她一個,「矮出名氣,縣裡的人基本都認識我」。上學時,同學給她起外號「小不點兒」,並唱起了口號「小不點,長不高」;回家路上,總有小朋友跟在後面叫她「小矮人」,這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打擊。初中畢業,婷婷憑藉努力考上了縣裡最好的中學永定一中,這讓她找到了久違的自信。但由於擔心同學異樣的目光,又考慮到生活上有很多問題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最終她沒有繼續求學。
她在電信公司做過客服,為客戶介紹公司產品。但由於聲音也有點像小孩子,她常被客戶問:「小妹妹,你幾歲啦?」很多客戶還會因為聲音懷疑她,直接掛了電話。如今,婷婷在廈門一家公司找到一份串手鍊的活兒。這份工作對身高沒什麼要求,她做得也不比公司其他人差,複雜的花色她每天能串四五十條,這讓她很滿足。
每逢周末空閒時,婷婷也會像其他女孩一樣愛逛街。從暫住處走路到附近的大賣場,近2公裡的路程,小個子的她走起來並不覺得累。唯獨讓她覺得有問題的是,她無法在ATM機上取錢,因為夠不著,每次只能去櫃檯,有時櫃檯人多,大堂經理會給她一個小板凳讓她自己去取,「但是每天我上班之前銀行還沒開門,下班了銀行又關門了,所以只能等到周末才取得到錢」。
個子太小
上班第一天
搶不到活幹
講述人:菲菲
(20歲,身高120釐米)
菲菲來自雲南,到廈門兩年多,在翔安馬巷的一家電廠裡當電路板檢驗師。
10歲時,她就意識到自己的身高與同齡人有很大差異。上小學時,她都是坐在第一排,老師喊起立,已經站起的她常被誤以為還坐著,因此遭到同學的嘲笑。由於對矮小症缺乏認識,再加上父母長期在外打工忽略了,她錯過了最佳治療期。
16歲那年,菲菲初中畢業,因為身高原因,她沒有選擇繼續念書。在家待了幾個月後,她向父母提出要外出打工。當時,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不願意這麼一直吃家裡的用家裡的。擔心她個子和年齡都太小會吃苦,父母不同意。菲菲沒再爭辯什麼,不過,從那時起她就暗自存錢。在18歲那年的一天,她終於存了1000多元私房錢,於是,滿懷憧憬的她踏上了去廈門的火車。因為有親戚在廈門,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在親戚的幫助下,菲菲到一家電子廠做串線工作。上班第一天,她興奮得6點就爬了起來,到工廠後卻傻眼了,這裡是計件制,多勞多得,老員工把線材都攬在自己前面,身材矮小的她根本搶不到活幹,直到後來在組長的幹預下才有所改善。第一份工作菲菲沒做太久,半年後她在工友的介紹下去了另一家電子廠,在流水線上做插電工作。由於個子矮,找工作不容易,她特別珍惜得到的工作機會。因為表現不錯,幾個月後,她被調去做電路板檢驗員,一直做到現在。
雖然一路走來並不容易,但再多的困難菲菲也挺了過來,現在她能養活自己,父母也放心了。她希望能多掙點錢住上空調房,如果以後有條件還要學跳舞,讓自己的氣質變好。她說:「也曾幻想過找個高富帥,可是自己條件擺在那,也許以後會找個和自己一樣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