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4日，沙特利雅得，沙特國王薩勒曼會見來訪的俄總統普京。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記者 | 肖恩
沙烏地阿拉伯迎來了一位久違的客人——俄羅斯總統普京。
價值百億美元的石油大單、風雲變幻的中東局勢是沙特和俄羅斯共同關注的重要話題。與此同時，隨著近來美國與伊朗、土耳其等國關係趨冷，俄羅斯對於中東的政治抱負也在一點點顯露出來。
在10月14日到訪後，普京和沙特國王薩勒曼就加強兩國關係進行了深入交流。普京表示，俄羅斯認為與沙特發展友好互利的關係至關重要。薩勒曼也說，沙特期待與俄羅斯共同合作，實現區域安全穩定，打擊恐怖主義。
這一天，兩國籤署了超過20項合作協議，涉及能源、石化、交通和人工智慧等領域，其中包括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和非組織成員產油國之間的長期合作。據沙特媒體報導，此次籤署的合作協議總價值接近百億美元。
據沙特國家通訊社（SPA）報導，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與普京還討論到了葉門和敘利亞局勢的發展，以及打擊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的重要性。本·薩勒曼說，沙特和俄羅斯在能源方面的合作有利於維護區域穩定。
普京上一次踏足利雅得還是在2007年。近年來兩國攜手控制原油供應、保持油價居高，但在中東地區衝突中卻持有截然不同的立場。在敘利亞內戰中，莫斯科一直站在敘利亞總統阿薩德一邊，而沙特則為敘利亞反對派撐腰。此外，俄羅斯不斷加強和伊朗的聯繫，而沙特作為美國的忠實盟友卻和伊朗水火不容。
儘管分歧明顯，但俄羅斯想要拉攏沙特的心思早已有跡可循。去年12月在阿根廷舉行的G20峰會期間，因為沙特記者卡舒吉在沙特駐伊斯坦堡大使館神秘被殺事件而飽受輿論爭議的沙特王儲本·薩勒曼在會議現場備受冷落，普京卻主動上前與王儲熱情互動。
普京的出訪剛好卡在了一個微妙的時間點。上周川普突然宣布撤出駐紮在敘利亞東北部的美軍，再一次背叛了庫德人，美國與伊朗的關係也無破冰跡象，這讓美國的中東協友們都繃緊了神經。俄羅斯在這個時候「插手」，無疑給美國和中東國家間的盟友關係又打開了一絲裂縫。
不過，普京在13日接受沙特媒體採訪時表示，俄羅斯與其他國家建立雙邊關係都是建立在積極交流的基礎上，俄方不會建立針對任何人的同盟。
從2015年起，莫斯科就開始高調重返中東事務。當年9月，俄羅斯應敘政府邀請派軍進駐敘利亞，協助打擊極端主義武裝，幫助收復大片失地。2017年底，普京宣布開始撤軍，但保留俄方駐敘利亞赫邁米姆空軍基地和塔爾圖斯海軍基地。
此次出訪前，普京再次表示，俄羅斯能夠在緩和海灣局勢起到積極作用。離開沙特後，他還將前往阿聯進行國事訪問。
《華盛頓郵報》認為，擠進中東的政治中心是莫斯科策略的一部分。不久前普京才宣布將在明年初出訪以色列。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則在上個月大選開始幾天到訪了俄羅斯。
無論是沙特、阿聯還是以色列，都一度把川普視作重振與美國關係的契機。但在他們暗中為川普單方面退出伊核協議叫好的同時，波斯灣局勢的不斷僵化又讓他們心生不安。
上個月沙特兩處重要石油設施遇襲，葉門胡塞武裝隨即宣布負責，但以美國為首的不少西方國家都將矛頭直指伊朗。這次襲擊也引起了國際社會對沙特安保能力的懷疑——花了數千億美元從美國購入的武器在關鍵時刻卻沒能發揮作用。沙特一直是美國制武器的重要買家，尤其是在川普上臺後。在川普就職後的幾個月內，沙特就承諾要從美國購入1100億美元的武器裝備。
沙特遇襲後，普京曾向沙特積極推銷俄制S-300或S-400防空飛彈系統。如果沙特真的從俄羅斯購買防空飛彈系統，必然會引起華盛頓的擔憂。美國防部日前才宣布向沙特增派3000名士兵、兩個戰鬥機隊、兩套愛國者飛彈系統以及一套薩德防禦系統，前提是所有費用都由沙特承擔。
而川普要把美軍從敘利亞帶回家的心思，也給俄羅斯創造了入場的好時機。孤立無援的庫德人面對土耳其大軍壓境，不得不轉向敘利亞政府。庫德武裝13日宣布與敘政府軍達成協議，後者將沿敘土邊境進駐，以支持「敘利亞民主軍」（SDF）「抵擋侵略」並收回被土軍及其支持的敘反對派武裝佔領的地區。一名庫德情報官員透露，在談判的過程中，俄羅斯再次扮演了重要角色。
俄羅斯不僅和庫德人及敘利亞保持良好的關係，和土耳其也頗有淵源。今年7月，土耳其訂購的俄羅斯S-400地對空飛彈防禦系統陸續到貨，在土耳其的北約盟友中引起軒然大波，也成為土耳其和美國之間的心結。
當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就評論稱，「北約成員國買了俄羅斯設計專門用於擊落美國戰機的飛彈，這肯定沒有好結果」。《洛杉磯時報》則提出，購買S-400的決定可能標誌著「安卡拉和華盛頓之間近70年軍事合作的結束」。
土耳其一直是美俄間的搖擺因素，它最初反對巴沙爾政權，2016年發生未遂政變後開始向俄羅斯靠近，並與俄羅斯、伊朗合作建立阿斯塔納機制。
不可否認，近來華盛頓在中東的一系列操作很可能讓不少中東國家把俄羅斯當作一個更為可靠的「備胎」。但《華盛頓郵報》指出，俄羅斯在經濟和軍事實力上還是比美國稍遜一籌。五年前因為烏克蘭危機招致美國等多個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使俄羅斯經濟受傷嚴重，至今未痊癒；近年來的幾次軍事衝突也傷了俄羅斯元氣；讓俄羅斯引以為傲的S-400飛彈系統也尚未經受實戰檢驗。
至少目前看來，中東國家還沒有表現出背棄美國、轉投俄羅斯的想法。沙特外交部高官朱拜爾（Adel al-Jubeir）在接受採訪時強調，與俄羅斯保持緊密聯繫不會影響到沙特與美國的關係，沙特可以在保持與美國緊密戰略聯繫的同時，發展與俄羅斯的友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