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李忠俊
山東快書是曲藝苑中的一枝奇葩,它發源於山東,流傳全國,成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說唱藝術。我的祖父李同和是淄博當地的評書藝人,善說聊齋。我自幼跟隨爺爺和其好友劉榮長學習評書,他們見我平時喜歡山東快書,於是在保師劉榮長的引薦下,1954年正式拜在了著名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高元鈞大師的門下,藝名鳴新,成為了一名高派快書弟子。
李忠俊與師父高元鈞
師父雖然已經離開我們多年,但如今回想起來很多記憶仍然歷歷在目,讓我難以忘懷。今天就通過一個片段,來和大家回憶一下我的恩師高元鈞大師。
山東快書大師高元鈞
1989年4月,為加速曲藝人材的培養,拓寬藝術教育的途徑,促進山東快書藝術發展,豐富人民群眾文化生活,由中國北方曲藝學校、中華山東快書研究會、山東省淄博市曲藝家協會在淄博聯合舉辦了「全國首屆山東快書演唱藝術講習班」。
來自全國各地的專業、業餘演員近五十名參加講習班學習,充分顯示了山東快書藝術繁榮昌盛、後繼有人的喜人景象。
在文藝改革大潮的衝擊下,講習班在藝術教育改革上進行了一些探索,採用了課堂教學同舞臺演出相結合、學員的實習表演和講師的示範演唱相結合的方式,同時將學習成果搬上舞臺,面對觀眾,這樣學員不僅學習了理論知識,並在舞臺上表演、塑造人物,各位講師和學員多方位交流。白天教室聽講師講課,晚上在劇場、廠礦俱樂部,師生同臺演出,貫穿了教學全過程。
當時的講師有我的恩師——中國曲藝家協會副主席、中國藝術研究院特約研究員、北京部隊戰友歌舞團藝術指導、著名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髙元鈞大師;北京部隊戰友歌舞團編導、中華山東快書研究會會長、中國曲藝家協會理事、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劉洪濱;海軍政治部歌舞團編導、中國曲藝家協會理事、中華山東快書研究會理事、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李洪基;濟南部隊前衛歌舞團曲藝隊隊長、中國曲藝家協會山東分會理事、中華山東快書研究會理事、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孫鎮業。傳授的課程是山東快書經典書目《武松打虎》、《武松趕會》、《武松打店》、《石家莊》、《鬧南監》、《魯達除霸》和一些幽默快書小段。
白天講師在講臺講課,晚上到劇場,講師上臺作示範表演,優秀學員也輪流登臺。為提髙上坐率和豐富節目內容,利用我們淄博市魔術曲藝團的演員優勢,又增加了相聲、小品、歌舞、魔術、口技等。
李忠俊表演山東快書
先後到淄川、博山等地,講、學、演相接合,講習班得到了全國曲藝界和山東省曲協、淄博市黨、政、軍和宣傳、文化、新聞部門和企事業有關單位的大力支持。
淄博曲協的同志們分工聯繫場地、食宿安排、交通車輛、票務發售、舞臺設施等一切事物。由於來到了淄博,我則負責恩師的起居生活,每天伺候陪伴著師父。
師父一日三餐和大家一起吃,不要求有特殊安排照顧。住也和大家住在一起,我陪師父住一房間。師父白天講課,晚上一塊到劇場看演出。
李忠俊與傅永昌
回到酒店後我勸他早休息,他總是和我談過去山東老藝人的一些情況,如傅泰臣(評書泰鬥)、劉泰清(鼓曲泰鬥)、周同賓和傅永昌(山東快書前輩藝術家)等老前輩,解放前在青島、濟南、徐州等地演出交往的一些往事。他從來不直呼其名,都是泰臣先生、同賓哥、泰清哥、永昌叔。談的最多的還是我的引進師韓子康(相聲大家)他稱子康哥、保師劉榮長(評書大家潘成立弟子),他稱榮長哥。他提到「榮長哥九歲跟潘成立學說評書。子康哥既會說相聲,又會寫相聲,他的相聲以唱為主」。談起他們解放前後在濟南演出的往事。又談起韓子康先生弟子薛永年先生在武漢寫了一本回憶韓子康先生的書《從大清朝走來》,我恩師寫的序,其中一段我恩師這樣寫道:
「特別是關於濟南、南京的記述,讓我也思緒萬千,不由自主地穿越時空,回到了那個心酸的年月,悽楚的故地,感同身受,慶幸大作問世之餘,也有不盡的惆悵。子康大哥是我生活及藝術上的良師益友,看了這本書的內容,昔日子康大哥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栩栩如生,睹文思人,無限追懷,歲月更迭,世事變化,思想起老友,怎不讓我淚如秋雨,難以揮去……」
師徒三代情
恩師還講到山東快書和相聲是姊妹藝術,他在表演山東快書的同時也愛上了相聲,耳濡目染學會了許多相聲段子,得到過周德山(周蛤蟆、)張杰堯(張傻子)等相聲前輩的精心指點,1950年在天津拜常連安先生為師進一步學習相聲。曾先後和韓子康、劉寶瑞、王世臣、張慶森、馮寶華、蘇文茂等搭擋合演過相聲。
「我與子康哥第一次合作,是在山東濟南大觀園。當時我十九歲,子康大哥已四十多歲了,我們合演過《八扇屏》、《大相面》、《黃鶴樓》、《大保鏢》等段子。子康大哥多才多藝,對口相聲能捧善逗,單囗相聲、評書出口不凡、別具匠心,與眾不同。當年藝人們家境貧寒,多為幼兒失學,沒有文化,學藝全憑口傳心授。子康大哥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的有文化的相聲表演藝術家。他博學廣聞,能編會寫,經常在表演中融進新的創作內容。1947年在南京,他受聘於『國立編譯館』,專門對相聲、鼓曲、評書和其他門類的曲藝形式常年搜集、挖堀、改編、整理、補遺進行了大量有益有效的研究和探索。」恩師說道。
談到劉榮長先生他講「榮長哥受到潘成立先生真傳,『明英烈、嶽飛傳、三俠五義』的梁子獨樹一幟,榮長哥不僅評書說的好,還會彈三弦、唱西河,因為潘成立與西河大鼓趙玉峰是好友,後來讓他們雙方的弟子都稱『潘趙門』」。
我說我在跟保師(劉榮長)學評書的同時也學三弦和唱西河,為了說好《鐵道遊擊隊》他說再給你拜個老師,1962年他介紹又拜了濟南的張立武先生為師學西河大鼓,在塘子街他家住,師爺傅泰臣住前院,我經常請教,一住就是半個月。
李忠俊與西河大鼓師父張立武
我說我學了引師、保師、傅泰臣師爺很多東西,如堂臺子、殿筒子、披掛服、鍘刀贊、串子口等,像有一個大哥二哥麻子哥、張三李四羅老哥……我就用在了大鬧馬家店裡,我唱的是楊立德師叔修改過的版本,效果很好。80年我團在濟南大同劇場演出,他晚上看演出,白天到臺上給我輔導,團裡演員們也同時跟著學。
恩師聽到這裡說:「在濟南演出時,我們經常在一起研究快書怎麼發展,子康哥、榮長哥也講給我很多東西,現在都丟失啦,你把鍘刀贊和大哥二哥的串子口再抄給我」。我說你睡吧我抄。
幾天後楊立德師叔來看望師父,二人很親切的交談,我在一邊斟茶倒水,走時合影留念,我站在二老身後,留下了珍貴的一頁(照片在多次搬家中不慎丟失、甚為遺憾)。
講習班在張店結束後,要到淄川、博山等地,大家商議恩師年事已高,怕他天天講課、輔導、接待,經常轉移太勞累,讓我陪著把他送回北京。
我買了回北京的火車臥鋪票,上車後恰巧和凌子風導演同一室,二人又談笑風聲、長談闊論,談起電影,有些故事用民樂配音更有親和力,像《紅旗譜》加了段西河大鼓,效果突出,既豐富了電影,也弘場了曲藝。今後在農村故事電影中多加曲藝元素,更有民族化。二人親切的交談,直到過了滄州,在我的不斷勸說下才休息。
回到北京在八大處家裡,休息了一頭午,過午領我去找魔術演員,因為我說過我們魔術曲藝團魔術老師年過古稀,缺少位30歲左右的女演員,恩師又幫忙聯絡關係。
晚上回家又接著給我過活(傳授技藝)並聊了些「春點」的來歷。他告訴我淮備好紙筆,把一些傳統節目過給我,其中《武松打狼》就是這次傳授給我的。他說:「你師兄弟們多數都在部隊,很多節目他們說不合適,你在地方團體可以說,這是前輩們過給我的,你要學會傳下去。」恩師一句一句說,我趕緊抄,並告訴我這一段於傳斌(於小辨)怎麼說,這一段你師爺(戚永立)怎麼說,傅永昌怎麼說,這一段周同賓怎麼說,杜永順怎麼說……我邊抄邊領會,雖然以上老人我多數都認識,有的我也跟他們學過,可都是水過地皮溼,真正受益還是在恩師家裡他親自點撥,使我自覺著進步不小。
李忠俊與徒孫路時川
真是「若要藝學會,跟著師父睡」,恩師的崇高作風與諄諄教誨使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