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版《Legal High》:日劇翻拍,觀眾不嗨

2020-12-21 澎湃新聞

翻拍難,翻拍司法題材更難。法律作為國家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很能反映一個國家的國情,反過來,法又會改變社會觀念和人的行為模式,把一個國家的法律翻譯過來容易,把一個國家的司法實踐模式挪過來就難,畢竟印在紙張上的法需要靠人來運作,同樣的程序放在不同的國家,得出的結果可能完全是不同的。

韓國檢察官權力大,司法大多體現在國家暴力的自我實現層面,長期被浪漫愛情劇當成一種用來「蘇」的男主角人設,再不就是反腐倡廉打擊社會黑暗的正義化身,有「政」而鮮有「律」,民權部分很少得到體現。

近兩年,檢察官不再是男主角的萬能人設,法律職業中另兩大組成部分律師和法官開始備受重視。韓國試水律師劇基本靠翻拍,翻拍美劇《傲骨賢妻》《金裝律師》都不成功。《左傳》裡講「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照理來說試水兩次不成功,這個類型就該作罷才是,畢竟韓國翻拍倫理劇和刑偵題材都做得十分出色了,市場反響也很好,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但韓國人就是要體會翻拍律政類型的蜀道之難。JTBC剛用《天空之城》創造過一次有線臺的「漢江奇蹟」之後就開始表演敲鼓力竭,拿出一部翻拍自日劇《Legal High》的同名韓版作品,收視率重回有線臺常態。

韓劇《Legal High》海報

堺雅人、新垣結衣主演,古澤良太編劇的日本富士臺電視劇《Legal High》在中國觀眾心中的地位無法撼動。前幾年每一次大規模涉及法制問題的討論,這部電視劇的許多截圖就會拿出來當作主要論點,使用頻率高過天海祐希主演電視劇《女王的教室》截圖。

因為日版主演觀眾緣好,電視劇知名度高,在中國觀眾心中成為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對於中國觀眾而言,無論是日版還是韓版都是舶來品,無需貼身體會其中「本土化」問題,只需跟隨自己的偏好和感受評論。只要韓版不能超越原版,它就不大可能贏得念舊的中國觀眾,如果翻拍得不好,那它就慘了。

該劇的豆瓣評分

《Legal High》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其實無需贅言,但為了指出韓劇的不足之處,還是得嘮叨兩句。日版的男主角古美門研介(堺雅人飾)是一個律師界的奇葩,長期在沒良心的邊緣試探,拜金又驕奢,好色但總得不到,總體上是個喜劇角色,同時他有一張非常厲害的嘴,語速如連珠炮,犀利如柳葉刀,無論面對怎樣的對手都毫不留情,浮誇的惡之表象下觀眾也發現這個角色並非毫無原則。新垣結衣飾演的黛真理子則被形容為「晨間劇女主角」,天真善良執著,總被男主角玩弄於股掌之上,是男主角的對比項。

韓劇基本保持了日劇漫畫式的人物設定和漫畫式的誇張演技,區別在於日劇版本的整體氣質就是漫畫式的,尤其是無所不能的服部大叔,他的存在簡直是在提醒觀眾可以將這個故事設定為半架空。

但韓劇的誇張並不整體,僅存在於男主角的表下上,為了更好地「本土化」,韓國版本加入了太多韓國社會現實問題,職權騷擾、性騷擾、性別平等、貧富差距等等。女主角徐在仁的飾演者徐恩秀,出演過知名韓國晨間劇《我黃金光輝的人生》女二號,到了這部劇中也是典型韓國「晨間劇女主角」設定:命苦堅強灰姑娘。整體氣氛被這些韓劇俗套元素肢解後,就剩下晉久飾演的男主角高泰林一人獨自發瘋。

晉久飾高泰林

《Legal High》儘管每一個案件都是社會性的,反映的都是相對深刻的社會問題,但風格卻似喜劇。喜劇難拍,關鍵在於那種分寸感,多一分過火,少一分不到位,日版就是一種過火的猛藥猛攻觀眾,這副藥再加強,基本相當於瘋了。

韓版為了不讓獨自發瘋的男主角孤獨,稀釋瘋狂的自殺手法有三。一是把劇情拖得特別慢。韓國版單集一小時,JTBC金土檔每周兩集,首播周演了兩小時,內容不過相當於日版的三十七分鐘。

第二種手段是,加入原版不存在的懸疑劇情,同時砸掉原版精心設置過的懸念。前者比如是不明第三方刺殺男主角,後者比如讓男主角身邊的二號萬能幫手提前出場,這就讓女主角發現收集證據階段鼓動輿論的重要角色之一是男主角的故意安排這一真相變得無趣。

第三種是加入韓劇慣用的悲情元素,女主角小時候和被告有過交集,體貼爸爸的苦楚不讓爸爸知道離別帶給她的痛苦什麼的……說好的喜劇呢?

徐恩秀飾徐在仁

韓版《Legal High》的導演是曾執導過《Mrs. Cop 2》的金政賢和金尚浩,編劇是曾經執筆《重案組》的樸成鎮,比起充滿戲謔和諷刺的喜劇,更擅長懸疑和現實社會問題表現。如果放棄日版的喜劇風格,改編成純粹的韓國現實懸疑題材律師劇,那就要放棄漫畫式的表演方法和綜藝感十足的音效。喜劇最難,給自己加戲的喜劇就是災難。韓國翻拍《Legal High》就是這樣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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