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不長眼。有網友說，如今高科技的飛彈，難道連軍機和客機也識別不了？告訴你，還真的挺難。
文 | 阿 暉
今天，烏克蘭客機在伊朗墜毀事件調查有了「反轉性」的進展。伊朗承認，客機是被伊朗軍方發射的飛彈擊落的！
據美聯社消息，伊朗國家電視臺援引當地時間11日早上發布的軍方聲明說，伊朗無意中擊落了失事的烏克蘭客機，並將飛機被擊落歸咎於「人為失誤」。伊朗軍方在1月11日的聲明中表示，將起訴對誤擊烏克蘭客機事件負責的相關人員。
美聯社報導截圖
伊朗外長扎裡夫也更新推特說，「(這是)悲傷的一天。武裝部隊內部調查得出初步結論：美國冒險主義引發危機時的人為失誤導致了災難。我們向我國人民、所有受害者的家屬和其他受影響國家深表遺憾、道歉和慰問。」
伊朗總統魯哈尼隨後聲明，表示將賠償遇難者家屬，並解決伊朗國防系統的弱點。
至此，烏克蘭客機的墜毀原因應該已經真相大白了。世界民航史上客機遭到誤擊事件又添上了一筆新的記錄，而這些記錄的背後，是多少無辜生命的逝去和親人的斑斑血淚。
客機被誤擊並不罕見
這一次烏克蘭客機被擊落，成了註定載入世界民航史冊的又一個黑暗日子。據不完全統計，「二戰」之後發生的民航客機被誤擊事件有幾十起之多，而其中不少都是遭到了飛彈攻擊，有一些事件可謂「著名」。
1978年4月20日，大韓航空902號波音707班機，從法國巴黎飛往美國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市。在距離北極點780公裡處，加拿大航空管制員告知韓國飛行員飛機已偏離預定航線。飛行員未能正確執行操作，反而將飛機偏航至白令海上空，而此處恰恰是蘇聯領空。
蘇聯防空雷達起初認為是一架波音747，並派出蘇-15戰鬥機進行攔截。當戰鬥機接近波音707後，蘇聯飛行員波索夫大尉發現這只是一架民用飛機，但是在國土防空軍最終確認之前，攻擊命令已經下達。蘇聯飛行員不得不服從命令，發射出兩枚空對空飛彈。第一枚飛彈幸運地錯過了目標，但第二枚飛彈擊中了客機的左翼，使左翼嚴重受損。
蘇聯蘇-15戰鬥機
不得不說這架韓國客機實在命硬。在機體嚴重受傷的情況下，飛機最終迫降在蘇聯科皮亞維湖的冰面上，只有兩名乘客因為機艙氣壓劇烈降低而死亡。經過韓國政府的交涉以及蘇聯反覆檢查後，認定客機上不存在任何的間諜設備並在韓國政府拿了一筆所謂的照顧費後，將客機連同所有成員全部交還給韓國。
1978年4月20日，被蘇聯防空軍擊落的大韓航空902號班機（波音707）
但是五年後，另一架韓國客機就沒有這麼好運了。1983年的8月31號，大韓航空的007航班波音747客機搭載了兩百多人從紐約飛往當時的漢城，到了9月1日凌晨3點多的時候，客機卻偏離了航線，飛往了當時的蘇聯領空。這次蘇聯派出的還是蘇-15戰鬥機進行截擊。
由於韓航班機對蘇軍喊話毫無反應，同時由於氣象條件蘇軍飛行員目視未能確認飛機型號，蘇軍地面指揮命令戰鬥機進行警告性射擊，由於未攜帶曳光彈，蘇-15戰機以普通炮彈進行射擊，但韓航班機仍無反應。最終，整架客機在薩哈林島上空被蘇聯戰鬥機的飛彈打得凌空爆炸，飛機的殘骸一頭扎向了大海裡面，機組與乘客共計269人全部遇難，可謂是民航史上最大的悲劇之一，這一事件也被知名的《空中浩劫》收入了製作劇集中。
被蘇聯防空軍擊落的大韓航空波音747客機（圖為同型客機）
此事在國際上引起軒然大波，西方國家紛紛譴責蘇聯，事件甚至險些引發美蘇軍事衝突。蘇聯外交因此陷入嚴重被動局面。事後國際民用航空組織的報告分析認定，007號客機沒有利用慣性航行系統飛行，而是利用羅盤方位固定在245度飛行，導致脫離原來航線。1993年8月30日，俄總統辦公廳主任、波音747客機事件國家調查委員會主席費拉託夫授權宣布，蘇聯對擊落韓國客機無責任，而是機組破壞航行規則和一系列不幸情況的偶合導致了飛機被擊落。他說，這是來自俄、美、韓等5國的50名高級專家進行了為期半年的詳細研究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蘇聯的死對頭美國，也出過這樣的「烏龍」。
1988年7月3日，美國海軍「文森斯」號巡洋艦在荷姆茲海峽航行時與幾艘伊朗炮艇交火後發現一架飛機接近，當時美軍判斷這是一架伊朗空軍的F-14重型戰鬥機企圖接近攻擊，隨即使用標準飛彈將其擊落。事後才發現這是一架伊朗航空公司的655號班機，這架空中巴士300飛機上的290名乘客和機組人員無一生還。
此後，時任美國副總統的布希在面對國際社會的指責時稱：「我絕不會為美國道歉，永遠都不會!」儘管國際民航組織指責美國沒有顧及戰區民航交通安全，但美國政府對此事沒有表示過遺憾或者進行道歉。至今美國仍拒絕為擊落伊朗客機事件道歉，認為伊朗空軍常利用民航機做掩護是導致事件的重要原因。
「文森斯」號巡洋艦擊落伊朗客機示意圖
這次美國總統川普曾在推特上威脅襲擊52處包含文化遺址的伊朗目標，而伊朗總統魯哈尼在推特上強硬回應：「那些提到數字52的人，還需要記住290，永遠不要威脅伊朗。」這個290正是指的伊朗航空公司655號班機被美軍擊落的死亡人數。在伊朗看來，這是美國對伊朗欠下的血債。
有點湊巧的是，這次烏克蘭客機被誤擊之前，最近的一次客機被誤擊就發生在烏克蘭。
2014年7月17日，馬來西亞航空一架航班號為MH17的波音777客機，在執行從阿姆斯特丹飛往吉隆坡的航班途中，在烏克蘭靠近俄羅斯邊界被一枚防空飛彈擊落，298名乘客和機組人員全部遇難。
當時，烏克蘭當局一直指稱馬航MH17航班是被烏東部的叛軍武裝用SA-11飛彈擊落，英美等西方國家也認同這一觀點。但是2016年9月28日，馬航MH17客機空難聯合調查組發布中期調查結果，認為擊落MH17客機的是俄制山毛櫸飛彈。2018年9月17日，俄羅斯國防部召開發布會稱，已根據在馬航MH17航班失事地點找到的飛彈碎片，確定了飛彈序列號，這款飛彈為烏克蘭所屬。
馬航MH17被擊落後的部分殘骸及最後影像
除了上述這幾起著名的民航客機被誤擊事件，民航史上同類悲劇並不罕見。
1953年10月:瑞典一架DC-4客機被以色列戰鬥機擊落，造成客機上35人全部遇難。
1955年7月:以色列一架L-149客機被保加利亞戰鬥機擊落，造成客機上57人全部遇難。
1973年2月:利比亞一架波音727客機被以色列F-4戰鬥機擊落，客機上108人遇難。
1979年2月:羅得西亞子爵號客機被遊擊隊地空飛彈擊落，造成客機上59人全部遇難。
1985年2月:安哥拉一架波音727客機被反政府武裝地空飛彈擊落，機上26人全部遇難。
1985年9月:伊拉克一架安-26客機被反政府武裝地空飛彈擊落，機上52人全部遇難。
1986年8月:蘇丹一架F-27客機被反政府武裝地空飛彈擊落，客機上60人全部遇難。
1987年2月:伊拉克一架安-26客機被巴基斯坦地空飛彈擊落，客機上43人全部遇難。
1988年12月:阿富汗一架安-32客機被巴基斯坦戰鬥機擊落，客機上25人全部遇難。
2001年10月:俄羅斯西伯利亞航空公司圖-154客機被烏克蘭飛彈誤擊，客機上78人遇難。
戰亂之地誤擊多發
梳理這些悲劇的發生地，不難發現，客機被誤擊，幾乎都發生在發生戰亂的地方，以及大國冷戰期間劍拔弩張的前沿之地。
當年蘇聯戰機兩次誤擊韓國客機，正是因為懷疑其是侵入蘇聯領空的美軍偵察飛機；美國巡洋艦擊落伊朗客機，發生在當年美國和伊朗衝突的波斯灣上空；馬航MH17被擊落，正好途經烏克蘭東部武裝衝突最激烈地區的上空；這次烏克蘭客機墜毀，發生在伊朗對美駐伊拉克軍事基地實施「報復」行動之際。
伊朗對美軍基地進行報復性飛彈襲擊
正所謂是非之地多是非。在這些地區執行民用航班任務，的確是要把腦袋揣在褲腰帶上。如果有可能，還是繞著走為妙。當年馬航MH17被擊落後，很多亞洲飛往歐洲的航班，就更改了原本途經烏克蘭上空的航線，儘管這樣可能要耗油更多。照理說，這次伊朗開始實施對美國軍事目標的飛彈襲擊報復，烏克蘭航空就應該暫停這樣的航班，但是伊朗方面可能為了保密，並沒有發布禁飛令，從而導致了這起悲劇的發生。
伊朗從俄羅斯引進的」道爾」M1防空系統
軍機和客機，識別難在哪裡？
俗話說，子彈不長眼。有網友說，如今高科技的飛彈，難道連軍機和客機也識別不了？告訴你，還真的挺難。
首先，民航客機的雷達反射面積巨大，特徵明顯，在可見光/紅外線等光學頻段上也有非常明顯的特徵，可以與普通軍用飛機區別開來。在飛彈系統的偵察和導引設施上，可以由人工或者計算機來識別出目標的型號。但這要求操作雷達和光學系統的人員具有主觀意識，主動去識別民航客機，而人總是會犯錯誤的。
其次，現在有很多軍用飛機，比如預警機、偵察機、運輸機，空中加油機和反潛飛機等，都是在客機基礎上改裝的，即便有敵我識別系統IFF，對敵方的IFF詢問都不會有反應。這就讓對空飛彈操作人員無法判斷，到底是否應該發動攻擊。
再次，全球民航系統有一個統一的追蹤系統，實時顯示空中每架客機位置、速度和方向等信息，這一系統是開放的。但對空飛彈系統一般不會主動接入民航追蹤系統。當飛彈系統的操作人員不能確定目標的屬性時，他們可以用民航公用頻道詢問目標的駕駛員，人肉判斷是否為民航客機。但是在戰爭情況下，這有可會打草驚蛇，導致真正的敵人做出規避措施，錯失戰機。
所以，在戰亂地區或氣氛緊張的地區，還是不要相信民航客機會萬無一失。
連結：烏克蘭客機事件前情回顧
1月8日，烏克蘭國際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型客機在德黑蘭霍梅尼國際機場附近墜毀，機上167名乘客和9名機組人員無一生還。在舉世震驚之時，有關各方對烏克蘭客機在伊朗墜毀原因也眾說紛紜。
客機墜毀不久，伊朗有關方面就有高官表示，「技術問題」是飛機失事原因，否認客機失事與此前伊朗向美軍駐伊拉克基地發射飛彈有關。但是加拿大、美國等方面並不認可這種說法，聲稱是伊朗飛彈將客機擊落。
美國總統川普1月9號表示，飛機失事是機械故障一說，他個人認為不可能。他提到，這場悲劇與美國無關，飛機飛過了一個很亂的區域，可能有人犯了錯誤。
伊朗和烏克蘭方面都派出了事故調查小組對飛機失事原因進行調查。伊朗總統魯哈尼在9日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進行了通話後表示，伊朗將向烏克蘭特別調查小組提供關於墜機的所有必要數據。伊朗道路與城市發展部長伊斯拉米稱，美國波音公司將參與客機墜毀原因的調查，但伊朗不會將找到的失事飛機黑匣子交給美國波音公司，或任何其他國家，波音公司的伊朗技術人員和專家將在伊朗恢復黑匣子數據。
墜機現場。圖源：路透社
烏克蘭航空公司透露，不久前在德黑蘭墜毀的波音客機是新飛機，兩天前才做過安全檢查。烏克蘭外長普賴斯塔科10日舉行記者會，進一步披露了烏客機墜毀事故的相關細節。其間他提到，該客機飛行員在與德黑蘭霍梅尼國際機場調度員的最後一次通話中透露，機上情況一切正常。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10日在報導普賴斯塔科提到的這一細節時則說，飛行員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很平靜，一切都好」。
一架幾乎嶄新的才做過安全檢查的客機，在起飛後兩分鐘就因為「技術原因」墜毀？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真相併不是這麼簡單。
多家美國媒體9號引述美國國防部官員消息稱，美國防空雷達監測到從德黑蘭起飛的烏克蘭波音737客機在墜毀前曾出現兩次紅外閃光，美方懷疑是伊朗防空飛彈擊中了客機，隨後雷達監測到第3次閃光，被認為是飛機爆炸。之前網上流出的視頻也顯示，客機在墜落之前確實在空中有疑似爆炸的閃光。
事故發生後，一張在國外社交媒體上曝光的疑似飛彈殘骸的照片被廣泛流傳。發布者稱在烏克蘭客機墜毀現場附近發現了疑似俄制「道爾」M1防空系統的飛彈部件，直接將矛頭指向了伊朗軍隊。而在客機殘骸上，也有疑似被彈片擊穿的孔洞。
現場疑似俄制「道爾」M1防空系統的飛彈殘骸
直到今天，隨著伊朗方面的聲明發布，謎團終於揭開，這是一次「人禍」。
部分資料來源：觀察者網、環球網
來源：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