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8 17:28 |浙報融媒共享聯盟婺城站 |張苑 田雙雙
一個人,一頭牛,中間隔著一塊紅布,閘門一打開,人與牛便開始了一場力量間的搏鬥,這是中世紀以來歐洲鬥牛場的場景。而在與之遙望的東方,刀光劍影劃破冷風蕭瑟,肅殺的土地上奔跑著驍勇善戰的猛士,沙場歸來,家園待墾……農忙之後,他們請出農耕民族最忠實、勤勞而又勇猛的朋友,以東方式的角鬥,祭奠戰爭,呼喚和平。這項禮俗傳承千年,便有了如今的雅畈「鬥牛」。
東方「鬥牛」
入場角鬥前,每頭鬥牛都會吃下主人為之準備的8至10個生雞蛋和1斤黃酒。據說,這是為牛助興,讓牛更加威猛善戰。鬥牛喝下烈酒後,就開始「哞哞」叫喚,讓旁人不敢近前。第一組入場的兩頭牛還會被主人精心裝扮,在牛角上捆上長長的兩對須,配上一對大牛眼,說不上是喜感還是猙獰。
牛的脾氣出了名的倔,卻也千牛千相,性格迥異。如此交鋒,讓鬥牛現場拉鋸無數,精彩不斷。
第一對鬥牛選手大抵都是不溫不火的性子,鬥起來仿佛在跳交際舞,一個前進兩步,另一個就配合地後退兩步,你一拍,我一拍,輪著來。牛不著急,磨的是臺上人的性子。
緊跟著的第二對多是一樣的火爆脾氣。賽場上剛一會面,就較真上了,讓看臺上的人一下目光灼灼,起了興致。一個正面衝過來,一個就順勢頂了上去,一個正面角逐,另一個見形勢不利,迅速轉而側面進攻,如此僵持,引得看臺上的人跟著緊張起來,發出陣陣「嗷嗷」聲。很快,兩頭牛的牛角處出現了明顯血痕,
這時,拆牛手拿著牛架來到兩頭牛身邊。但任拆牛手如何軟硬兼施,兩頭牛依舊躲開旁人自顧自角鬥。兩頭鬥牛若是被勸解得不耐煩,還會忽地在賽場上奔跑起來,牛和牛的較量進而轉為人與牛的PK賽。兩名拆牛手追上牛,動作嫻熟地抱住牛的脖頸不放手,牛跑了兩圈,總算氣力耗盡,停了下來。兩名拆牛手各拽一根韁繩,拍拍牛耳,略作安撫,才喚來牛主人,將牛領回。
後續的比賽中,偶有鬥牛也許是初次上陣,剛在場上玩了一會兒就當起了「逃兵」,對手卻趁勝追擊,不肯罷休,可也是莽牛一枚,終是眼大無神,只顧自拱起腦袋往對手方向撞,不巧對方已掉頭跑了,結果直頂上牛屁股,引得眾人捧腹大笑。
吳越遺風
「鬥牛」禮俗因何而起?在婺城區雅畈鎮,有諸多版本的傳說。
有說,雅畈這一帶有群山形似白鵝,「白鵝」昂首處有古寺一座,名「銅山寺」,寺中供奉有白鵝仙師,白鵝仙師名「八寶」,守護群山八方沃土,亦即山下雅桑園、竹園、張麻等八個自然村。農曆十月二十六乃白鵝仙師凡世生辰,當地百姓為表慶賀,遂在「仙師眼下」即銅山寺下搭臺唱戲,圍場鬥牛,行賀壽禮,沿襲千年,而成禮俗。
另說,上古時積道山神與八寶山神角鬥,大戰數百回合,八寶山神得勝,當地百姓以「鬥牛」儀式祭奠那場曠古的勝利,世代傳襲。
而另一版本或與史料記載更為接近,三國時,婺州一帶乃吳國疆土,傳說當年孫權為犒賞將士,頌威猛善戰之功德,承吳越尚武之風,首創「鬥牛」賽事。
目前為止,在史料考證中,「鬥牛」禮俗最早出現的時間可追溯到唐代,見於唐時戴嵩《鬥牛圖》。該作品真跡目前由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為戴嵩於婺州任推官時所作。此外,據《舊唐書》載,唐德宗時期,「鬥牛」活動空前鼎盛,「鬥牛」活動為祭神禮,鬥牛亦被視作「神獸」,不宜用於農耕勞作。鬥牛數量激增,耕牛所剩無幾,由此影響了農耕,傷了立國之本,被當時朝廷禁止。
非遺傳承
在上世紀50年代以前,每逢元宵、端午、中秋及白鵝仙師誕辰,銅山鬥牛場都會舉行一次「鬥牛」活動,後因物質匱乏等原因中止。1992年,「鬥牛」禮俗復興,延續至今,活動就在村中水田裡舉行。2004年,雅畈新建銅山鬥牛場,後作數次修繕。
據了解,婺城區雅畈鎮成立了鬥牛協會,有會員十餘人,多為退休老人,口口相傳著鬥牛禮俗,組織著一場場鬥牛活動,言傳身教培養著一代代拆牛手。據介紹,一頭鬥牛一年的培育成本動輒5000元,一場鬥牛活動舉辦經費不下4000元。
目前,鬥牛習俗已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代表性項目名錄,有非遺傳承人若干名。鬥牛禮俗在現代文明的發展進程中漸漸退出了歷史舞臺,一批又一批的鬥牛在鬥牛場上垂垂老去,拆牛手也因年老「退役」。於是,傳承人培養和傳承經費成為雅畈「鬥牛」禮俗發展的兩大瓶頸。
各級非遺中心為推動非遺傳承給予了一定的政策支持。雅畈鎮當地也通過文旅融合,將「鬥牛」禮俗融入節慶活動,既推動了「鬥牛」等在地文化的傳播,也讓「鬥牛」成為一項重要的引流項目,帶動了周邊文化經濟的發展。此外,「鬥牛」還引入現代廣告及電視業運營模式,通過企業贊助等方式,支撐了「鬥牛」賽事的延續,也將「鬥牛」的觀看流量直接轉化為經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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