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近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會,確定了第八屆全國代表大會召開時間,並討論下一屆主席候選人。陳振濂作為排位第二的副主席,引發網友熱議。自發投票,位居榜首!陳振濂先生是否能成為新一屆主席,我們先來看看這篇文章!
54年前,在上海愚園路裡弄,被父親反鎖書房3年,整日抄史書,造就了一個陳振濂!
一、啟蒙
浸淫書香的「牢籠」生活
陳振濂出生於上海的一個書香門第之家。在家中排行老二,三個孩子中他對文學最感興趣,頗與父親「志趣相投」,陳祖範也覺得他是值得培養的。陳振濂小學三年級時,十年浩劫開始了,平日裡備受尊重的老師被剃成陰陽頭駕到臺上批鬥,學校裡停課鬧革命……一次,陳祖範去學校開家長會,見到這樣不可開交的場面,著急得不行。為了避免受到汙染,他果斷讓陳振濂停了課,領回家接受傳統的「私塾式教育」。十歲的陳振濂他卻被父親反鎖在書房,日日背書、抄書、寫書,三年中陪伴他的只有民國有正書局出版的《莊子》、《論語》、《古文觀止》等中國傳統經典。
少年時代,有幸在家父的庇蔭下與許多上海的名家大師接觸,並向許多老前輩請教翰墨丹青。當時正逢「文革」,名書畫家們都被打倒,成為「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精神上處於極孤獨鬱悶的狀態;業務上也處於非常寂寞的情形,告密成風,周邊的文化環境與生活環境均十分惡劣,心情極度壓抑。而我當時只是個少年學生,進出均無多少人注意。在滿大街都是紅衛兵批鬥喧囂之際,老前輩們一見到我這個喜歡書畫篆刻的少年,心情自然十分釋然;又加之來路背景十分了解,好歹也是個「書香世家」的後代,不用有很多忌諱,故只要我一去登門,老前輩都滿心歡喜,不但不厭其煩地教我寫字畫畫,還饒有興致地逗我玩、送我畫、拉我留下來吃飯……今天許多年輕人可能很難理解,在打倒一切的政治氛圍強勢控制下,在大批紅衛兵隨時會衝擊私宅抄家,隨時向六七十歲的老人吐唾沫揮拳頭之時,我這樣一個還在痴迷已經毫無希望的傳統書畫藝術的少年,還知道敬老尊師不失傳統教養,或許讓這些老前輩們感受到一種希望和寬慰:總還是後繼有人,總還有後輩對這些顯然無用也不會有發展前途的老朽的書畫篆刻有全身心的投入。這樣的背景與隨之而來的機遇,今天的美術青年是很少有可能再遇得到了。故而少年時期的學書學畫學印,前輩們無不傾囊相授、悉心指點,使我在起步階段,走的就是正道而沒有過多地繞彎子。(《大匠之門》序)
陸維釗、沙孟海、林散之、啟功、費新我、錢君匋、陸儼少、唐雲、褚樂三、程十髮、劉海粟……他們都曾指點過陳振濂——有的曾當面請益、耳提面命,有的僅僅只有一面之緣、一言之誨。
1973年,上海為出口創匯創辦了工藝美術學校,陳振濂被破例錄取。畢業時,他順利留校成為老師,教授山水畫和書法,那時他年僅20歲。兩年半後,高考恢復,浙江美院(今中國美術學院)首創全國書法篆刻專業研究生班,招收五名學生。在入學考試裡,陳振濂驚喜地發現,沒有自己不會做的題目。考試的那一套正好對應了父親從小教他的本領,比如要會做古文題跋、要把古代碑誌裡的東西抄下來做標點等。最後百裡挑一的五位學生,正是如今聞名中國書法界的朱關田、王冬齡、邱振中、祝遂之和陳振濂。
從此以後,陳振濂對藝術更投入了。記得當時學校在郊區,施行住讀制,一到周末同學們都著急趕回家,他卻更願意獨自留在學校,為的是避免家庭瑣事,用更多精力投入書法、畫畫。畢業時,他順利留校成為老師,教授山水畫和書法,那時他年僅20歲。儘管在當時的文革時代,藝術是一份看不到前途的專業,但父親卻為這個傳承傳統的兒子深感驕傲。
二、提攜
萍水相逢的恩師之情
假如命運不再拐彎,今天的陳振濂或許還是一位上海普通的藝術教師。但兩年半後,高考恢復,命運長久的鋪墊令陳振濂順理成章地把握了機會。
「當時看浙江美院(今中國美術學院),覺得很神聖,這裡的美術水平全國最好,能考取幾乎等於跳龍門。」那一年,美院首創全國書法篆刻專業研究生班,招收五名學生。在入學考試裡,陳振濂驚喜地發現,沒有自己不會做的題目。「很幸運,考試的那一套正好對應了父親從小教我的,比如要會做古文題跋、要把古代碑誌裡的東西抄下來做標點。加之當時兼長書法和篆刻的考生比較少,我因為從小跟著老先生們,耳濡目染,有了這些基礎。」
而最後百裡挑一的五位學生,正是如今聞名中國書法界的朱關田、王冬齡、邱振中、祝遂之和陳振濂。
作為「五虎將」之一的陳振濂,時年23歲,在五位學生裡,屬他最年輕,當時在專業上也未出名。
為此,他很好奇自己為何會被錄取,並專門請教了導師陸維釗先生。陸先生很誠懇地告訴陳振濂,他的專業不算最好,但非常欣賞他在上海任教時寫的山水畫和書法講義,認為他有很好的教師素質。其次,先生欣賞他出生書香門家,兒時文學修養深厚,有寫作上的優勢。
但在剛進美院的半年讓陳振濂備感困惑。四位師兄們都已年屆三十,各有所長,懂得如何安排自己的學業和生活。只有他,做學問幾乎從零開始,研究該從何做起?「半年時間裡,我一直在打籃球,找不到北。當時美院有外語班,我不知道怎麼搞專業,只好學起了日語。」
而陸維釗先生一直在暗自關注著這個親手招收的「小年輕」。陳振濂入學不到兩個月,有一天,陸先生對他說:「陳振濂,你最小,我很看重你,但是你很浮躁,我看你坐不下來。」為了考驗他,陸先生扔給他一個難題,「60年代美院曾買進一些線裝書,你去把它們借出來點句。」
接了「聖旨」,陳振濂轉身便去了圖書館。經過文革封存,庫房裡的線裝書散發出陣陣黴味,一共約有十幾種,如《書史會要》、《書斷》、《印典》等。當時沒有複印機,陳振濂只能用鋼筆一個字一個字抄,抄到紙上再點,點完再把完整句子抄一遍。如此一來,卻無意間紮實了他的專業基礎。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記得我曾在我的首個研究計劃上寫道,要在兩年內寫一部《中國書法史》,結果被陸先生叫到病床上一頓罵。他說『我看你就是浮躁,兩年你想寫書法史?你太不知道學術是幾斤幾兩了。」其實當時,陸先生已病得相當嚴重了。
「還有一次,看到我上交的研究報導裡有一個因錯別字而塗改的黑塊,他質問道:『你就是這樣對老師的?你塗改的稿子也敢拿來給老師看?我認為你是對學問不認真,對老師不尊敬。』說得我一身冷汗。」這次的教訓,讓陳振濂懂得了精益求精,也令他受用終身。
陸維釗先生的幫助和提攜,令陳振濂深為感激。「陸先生與我是萍水相逢,卻把我從一個普通年輕人提攜到今天,我要知恩圖報。我曾寫過兩篇關於他的研究文章,今年是他誕辰100周年,我還要再寫。老師已經駕鶴西去,我只有用這樣的方式回報他,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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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恩惠
沙老的言傳身教影響一生
另一個對陳振濂深有影響的導師,是沙孟海先生。和沙先生有親近的接觸,則是在陳振濂畢業留校任教之後了。
念書時,陳振濂眼裡的沙先生不苟言笑,很是威嚴。念書時在沙先生身邊幫忙做事的,更多的是師兄們。之所以後來走近,是因為沙先生發現了陳振濂寫書編書的能力。
畢業後很久,有一次,沙先生對陳振濂說:「我看過你編的書,非常好,你來幫我編畫冊」,師命不可違,叫來陳振濂在幾個月裡三天兩頭往沙先生家裡跑,漸漸對這位威嚴的老師有了了解。「他待人非常客氣,也很尊重別人的意見。編書時,他會告訴你他的意見,但絕不幹涉最後的決定。事實上,論年齡他是我爺爺輩的大師,他說的事情我是不可能不贊同的。」
而在此前,因為寫書編書,沙先生和陳振濂曾有過兩次有意思的對話——
第一次,陳振濂寫了一本《書法美學》,但怕沙先生不接受,沒敢主動給他看。沙先生得知後,叫來陳振濂問:「你出了書為什麼不給我一本?拿過來給我看看。」翻閱後,沙先生謙和地說:「陳振濂,這個學問我不懂,但是你做的這個有意思,我會支持你。」
之後,陳振濂又編撰了《日本書法通鑑》一書,因為當時背後有各種議論,還是沒敢給沙先生看,因此又一次被沙先生虎著臉質問,不過最後他說:「日文我不懂,但這個書肯定有用,我們西泠印社要和人打交道,日本來的團體在日本是什麼級別,處於什麼位置,你這個書裡全都有。」針對別人的議論,他還特意說道:「如果有人說你不應該做這個學問,你就告訴他,我沙老支持。」這樣的氣度與遠見還有包容新學問的態度,讓陳振濂感受到了先生的大師風範。
和陸維釗先生一樣,沙孟海先生的言傳身教,也對陳振濂日後的為人處世有很大影響。「比如我的畢業論文,他看得很細,文章裡年號有問題,引文不準,他絕不在我的稿紙上改,而是在上面另加紙條以示尊重。我給他一部稿子,他還給我時上面夾滿了白紙條。當時我才25歲,他已經是一個八九十歲老人,這樣做令我很感動。」
陳振濂父親:
陳祖範(1926—2006),原名緒章,號忞齋,別署繼雅堂主人。祖籍浙江鄞縣,生於上海,民革黨員。中國書協會員、上海市政協第八屆委員、上海市文史館館員。上海市長寧區財政局退休幹部。他書擅隸、篆,以漢碑參以陳曼生、王福庵諸家筆法,書作多以篆法貫融於隸體之中,以增強其造形美與線條美,自成體格。他善作古文,喜結翰墨緣,文章、書法渾然天成,散發出濃濃的書卷氣。
一、陳振濂旋風
陳振濂成名較早,作為中國美院的高材生,他研究生畢業後順利留校任教。「那時美院的風氣是一流人才做畫家,二流人才做理論。」在其它年輕老師參加各種筆會賺取潤筆費時,他卻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啃理論書。
陳振濂看重的是這筆帳:如果只是書法寫得好,能影響的人局限在小圈子裡,如果理論做得好,我的思想能影響幾代人。憑著過人的精力,他廣泛涉獵,跨界研究。當時中日剛剛建交,日本出版了若干本有關中國書法史的書,但中國竟然連一篇關於日本書法的文章都沒有。陳振濂開始潛心翻譯並編輯日本書法史,出版了十數本厚實的研究文集。乃至三十年後,舉目如今的中國書法界,在對日本書法的研究上,論體量論深度,依然無人能出其右。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社會,詩歌當道,各種社會思潮出現井噴。在創作高峰時,陳振濂一度在《光明日報》等七家媒體上開設專欄,系統地介紹自己的書法美學研究。全國上下掀起了一股「陳振濂旋風」,出版的書籍洛陽紙貴。
書法界常有文人相輕的傳統,這背後牽扯著價格和商業利益。但在理論界,陳振濂的學問研究被廣泛地認可,這也是他獲得業界尊敬和推崇的主要原因。
陳振濂書 一匹狼
二、書法記史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民智甦醒,個體的尊嚴越來越得到重視。陳振濂近年來的最新創作,是在當地報紙上用書法文言撰寫社會民生。日拱一卒,提筆就來,已經堅持一年有餘。
在他筆下,全是與老百姓息息相關的話題。高科技、民工荒、少兒教育等無所不包。他與這個時代保持貼地行走,在飄逸筆鋒下投射自己對這片土地的眷戀與關懷。用他的話說,他要寫一部與這個時代同步的當代史。
陳振濂的觀點是,如果書法只是重複的技術,一百件作品有價值的只是前三張。他要求自己不斷思索書法有沒有更大的可能性。
二〇〇九年中國美術館辦展時,他打破慣例包下五個展廳,讓觀者流連忘返,李嵐清為之叫好;二〇一〇年舉辦《大匠之門》書法展,他組織學生們去祭拜書畫泰鬥又是祖師爺群體,不要忘本;二〇一一年西泠印社成立一百零八年,他別具匠心創作一百零八件書法作品講述西泠印社一百零八個經典細節與故事。
陳振濂說,過去的藝術家沒有金錢概念,還要分散精力被迫去完成政治命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仍創作出了大量一流的作品。可現在的書法家太嬌生慣養,生活單調貧乏,滿足於抄寫幾首唐詩宋詞,畫一些與生活無關聯的山水花鳥。時代對他們沒要求,他們對時代也沒有責任,老百姓的喜怒哀樂與他們沒有關係。陳振濂直言,這是一種精神的弱智與猥瑣。
他則以己之力發起了「蒲公英計劃」,準備在三年內每年拿出一百萬元專項基金,用於老少邊窮地區中小學老師的書法培訓。
三、筆墨修心
陳振濂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杭州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一手學術、一手行政,一般人往往不堪俗務纏身,陳振濂卻能遊刃有餘,在多個身份中自由切換。
行政職務讓他能站在更高的角度來審視藝術。「這一輩的藝術家不缺技術,缺的是眼光和定位,這決定了他能不能成為大家。」在陳振濂的推動下,西泠印社打破以往只關注篆刻的思維模式,廣納各界藝術名流,組成意趣盎然的雅玩沙龍。「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西泠印社如今成為了一塊中國藝術界的金字招牌。
五十四載歲月,筆墨成就了風華,也帶來了喧囂,能否始終如一,陳振濂先生的藝術之路究竟能走多遠?我們拭目以待!
陳振濂,63歲,浙江鄞縣人。師從陸維釗、沙孟海、諸樂三,獲書法學碩士學位。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浙江省文聯副主席、浙江大學人文學院院長,西泠印社副社長。現為國家級專家並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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